穩穩地接過了那一方木牒,我笑問道:“你怎會如此痛快就答應了我?”
“因爲你這個天下之禍想要去送死,所以我樂見其成。”他漫不經心地說。
我收好木牒,說:“如此。我們就在此別過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仲道是你給了我通行木牒的。”
“隨你吧。只不過,我給了你這木牒,你也要拿些東西來與我交換。譬如說,你去成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他問道。
我問他:“你想聽真話,還是你自己一貫喜歡說與衆人的假話?”
“你隨便,我可以自己判斷。”他道。
“去成皋,是爲了洛陽的戰事,一旦開戰後,慕容恪必到。”我故作神秘地說道,想要他以爲我這是假話。
但他卻說:“你說的是實話,我聽得出來。可,在你說到‘慕容恪’這個名時,你的語氣裡有‘先殺之而後快’的可怕喜悅。”
我一愣,說:“是嗎?我。。。。我也只是,猜測他會親征洛陽,所以,我是趕着去立功的。”
他又說:“可是,如今洛陽附近的形勢,實在是太嚴峻了。冠軍將軍陳佑剛剛奔去許昌和那裡駐守的燕兵打起來了。洛陽城裡的將領,只是由前司州刺史王胡之推薦的一個罪臣的後代,叫什麼沈勁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他的手中,就只有不足三千的人馬,分駐洛陽、金墉二城。雖然開戰後,荊、豫二州的部分軍馬都會趕去營救洛陽。可若是慕容恪親至,那可就很難說了。我可不敢保證,大司馬是否也會親至洛陽。”
我道:“阿舅是否會親至洛陽援救,不是都由你郗參軍來掌握的嗎?你若出言說請阿舅父親至洛陽對陣慕容恪,阿舅焉能不去?”
他剛想要說話來反駁我,我卻阻止了他,玩笑道:“若是與先前同意之語,還請不要再說了吧,成皋我是必去的。你,好似在十分擔憂我的安危。是嗎?”
他急忙說:“萬萬沒有!我說了,我樂見你去送死!我只是覺得。。。。。。呃,現在可能不是你該走的時候,如今皇后新死,過幾日就該你們這些皇族的婦人進宮持喪去了,你這樣走了,或許。。。。。”
“反正我已不在建康了,仲道他總有法子幫我推過去的,再說了,”我得意地拿出了木牒,在空中甩了甩,說:“這個已在我的手中,你難不成還想收回去?”
策馬告別了郗超,我帶着一種如他所說的‘可怕喜悅’奔向了西北方向。我真的是想去復仇的,而且成皋那裡還有慕容沖,我相信他是一定會幫我的。
慕容恪,我們很快便會再見了。
=========
按照我的計劃,若想先北入燕地,再從他們的地界上西去成皋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先西去竟陵郡,再北入成皋。
路途之上,除了四處都有大批調動的軍士外,各處的盤查也都更加嚴謹非常了。萬幸,有郗超的桓府木牒,沒有人敢爲難我。他們看過後,全部都恭敬地爲我放行,直到竟陵郡。
我的心情開始激動異常,準備離開石城這最後一座人們過活如常的富庶小鎮,然後步入硝煙瀰漫的軍事區。
可是,這裡的守城軍士卻沒有爲我放行。
“怎麼?我的木牒不是真的?”我不耐煩地說,眼睛眺望着城外。
軍士道:“不是,木牒自然是真的。只不過,刺史並沒有與我們說過有大司馬的幕僚會前來石城。”
刺史?哦,對了,如今荊州的刺史是桓豁叔父了。不過,他應是在江陵縣內吧?他怎會在石城?
我不悅地問:“你是何意也?大司馬的部屬又不會時時都告知桓刺史。我有要事趕往戰事前線,你若不放行,延誤了軍機,你可要軍法從事!”
軍士大驚,忙將木牒還給了我,歉意地說:“卑將並無此意,您請。”
我收回木牒,方欲驅馬,一個氣質斯文之人徐徐走來,大聲道:“慢!既是同僚,理應下馬一述吧。”
陌生的聲音,陌生的人。
他稱我爲‘同僚’,想是已知我拿的是桓府幕僚的木牒了,所以纔要來與我述話一番。可是,我根本不是什麼桓府的幕僚,也根本不會認得他是誰啊!
尷尬地調轉馬頭,他看清了我,神情微驚,揮手示意軍士走開幾步,他禮貌地說道:“胤見過少夫人。”
“你!怎麼認得。。。。。你是誰?”我不安地問道。
他笑笑說:“夫人不認得胤並不奇怪,胤與夫人也只是見過兩次,一次是八年前在驛館裡,您與王爺一道出遊;一次是四年前您與少將軍成婚之時。胤乃大司馬幕僚,南平車武子,現在石城爲大司馬辦理一些公事。”
“哦,原來是車長史啊。道福記得您了。”我謹慎回答。
他瞥了一眼我手中的木牒,問:“夫人要去哪裡?夫人爲何獨自出行?夫人可知現下戰事將起?夫人手中的木牒乃少將軍所給或大司馬給以?”
我強硬地說:“車長史的問題着實是很多啊,但請恕道福不能答您,事關。。。。。。秘密軍機,故請諒解。”
“哦?是嗎?倒是胤多言了。若是夫人並不着急趕路,何不在石城多多歇息幾日呢?桓豁刺史不日便會到此巡視。”他笑說。
我慌忙說:“我着急趕路!實在是要緊的事!不能停留。叔父那裡,其實車長史也不必對他說什麼。我,我這就,告辭了。”
“如此。夫人好走。”他低頭躬身。
我於是終於擺脫了一個大大的危險,趕緊拍馬前行。
=========
又過了五日的日夜兼程,跨過了一個不小的山頭,我望見了一大片緊依着一條清澈小溪營建的軍營,幾面烏黑的大旗被風吹動得簌簌作響,上面是一個‘孫’字。
我欲在此眺望洛陽,卻什麼都看不到。但我依舊很是開心,生平第一次,我如此近距離地靠近了司馬家的舊都,而且,我也很快就可以爲自己報仇了。
當燕軍攔住我時,我並不驚慌,平靜地說:“中山王舊友特來拜會。”
軍士們對望一眼,高聲問:“你緣何得知王爺在軍中?”
呵呵,果然。
建康那裡沒有任何的消息說這個身爲燕主親弟的尊貴王爺正在成皋的孫興軍中,燕人一定是緊密封鎖了消息,唯恐我們會將兵力集中到成皋,欲生俘慕容沖去要挾燕人。
“自然是王爺告知於我的,否則,我爲何要來?”我反問道。
軍士們互相交換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接着便延請我入營內,但眼裡依舊充滿警惕地看着我。
單身入敵營,說我不怕,那肯定是假的。可我知道自己現在絕不可露出任何慌亂的神色,那樣是一定會惹禍上身的。
在營中位置稍偏的一頂光亮的大帳裡,慕容沖與另外兩個普通的軍士皆手握一把竹片,上面畫着一些細緻的圖案。慕容沖正高呼着什麼‘三個八帶一張五’,另外一人做抓耳撓腮狀,愁苦地看着自己手裡的竹片,案几上還擺着一堆碎銀。
“王爺,您的舊友求見。”帶我前來的軍士中有一人說道。
“啊呀!你竟然有三個‘鉤’!失誤!我出牌太早了!什麼?舊友?”他大叫着,後又轉過了身。
我微微一笑,他卻勃然大怒,將自己手中的竹簡盡數扔掉。衆人皆驚,我身旁的軍士當下就分別拽住了我的雙臂。慕容沖卻對他們揮手,於是他們便又放開了我。他示意衆人把銀錢都拿走,然後把他們都轟出了營帳。
“怎麼了?”我頓感不妙,趕忙問道。
他語氣裡充滿埋怨,低聲對我喊道:“怎麼了?我年前就告訴你我在成皋了!你怎麼還不來這裡!”
“我這不是來了嗎?你可是要幫我除去你四叔?”我找了一張軟席坐下,搓着被風吹紅了的雙手。
他頹喪地說:“其實年前,他就在成皋這裡!我騙他說自己想好好地學習軍事,他便要我隨孫興來了成皋,在軍中歷練。知道我向來都喜歡惹事,他怕我會在軍中鬧事,所以年前他一直都在這裡看管我!你倒好,我都說的那麼清楚了,你卻不想辦法帶人來除了他!”
我氣道:“我怎麼知道他竟也在這裡!我以爲他當時還在鄴城呢!你只說‘我在成皋’,我便以爲只你是在這裡的,我怎麼會想到他也在呢!建康那裡也根本沒有任何消息說慕容恪會在這人馬不多的成皋!”
我後悔極了,卻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若是他寫‘四叔在成皋’,我不就。。。。。唉!
“好了,道福,咱們就別吵了。不過,”他笑眯眯地說:“我其實隱約猜到了,我四叔對你,咳咳,可是情有獨鍾啊。我曾去過他府中的書房,嘖嘖,滿屋都是‘福’啊!
對了,他臥房裡還有一副你的畫像,哦,但是隻有六分像。你別生氣嘛,我這是在誇你呢!說明啊,誰都畫不出你這絕世的美!最多隻能畫出六分!
我說怎麼那年和他去了江南以後,他整日裡便魂不守舍的。原來啊,是你把他的魂兒都給勾走了。我上封信裡寫了‘得一人可救大晉’,就是想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反應。如今你還特意地跑來,看來,你和他之間,絕對是有故事!”
我保持着面上的冷漠,擦淨臉頰上的淚水,道:“你不必管我和他有什麼故事。我只問你,殺他的機會在何時?”
他思索着我情緒的轉變,表情略顯呆滯,後又輕聲說:“你不想說,我不問你。你們晉國的沈勁將洛陽守護地很好,他還殺了那反覆投敵的呂護。我聽說,慕容恪大概下月便會再來成皋。不過,你們的勝算不大。”
“爲何?”我急急地問。
既然我已經得了先機,可以通知人們早早地做好準備,爲何還不能贏過那慕容恪呢?我就不信這世上真的無人可以殺得了他!
“因爲,他同我一樣,是個不死之身!”他嚴肅道。
我記起了他這怪異的玩笑,不禁破涕爲笑,笑罵道:“煩勞中山王您正經一些!”
他道:“好吧,好吧,我說這個笑話只是想要你能笑一笑嘛!我之所以會說你們的勝算不大,是因爲,有消息說,他會和我的五叔----吳王慕容霸一起親征洛陽!”
我心中一寒,揉揉眉心,再問了一遍:“你說他和誰一起來?”
“慕容霸!”
對於我們來說,這個人,他其雖極少與我們對戰過,但都聽說過他的厲害,不僅他的父親慕容皩在世時最中意他,就連他那個‘戰神’兄長慕容恪都常誇他。
當慕容恪將宇文一族逐出漠北時,慕容霸正任他座下的都尉,英勇無比,出力良多,時年僅一十又三。
只不過,當他們二人的兄長慕容儁繼位後,對這個先前特別受到亡父寵愛的小弟疑心太重,百般刁難,且未曾要他掌控大軍,因此我們才幸運地少了一個如慕容恪一般可怕的對手。
爲何他會來呢?不是聽說燕國的太后可足渾氏極其地討厭慕容霸,一直壓制着他嗎?怎麼這次,她會允許他帶軍出征呢?
“你很頭痛吧?嘖嘖,那個五叔,其實倒是挺好的,因爲他不會像慕容恪那樣每天逼我練武、要我成材。”他戲謔地說道。
我斜睨着他,說:“可是對我們來說,他卻很壞!如今他若是真和那混蛋慕容恪一起來攻,我真是擔心我們不久後便會在建康見面了。只不過,是我以一個俘虜的身份去見你這個中山王的。”
“不會,如果有我幫助你,你們便不會慘敗。”他笑着說。
我問:“一直沒有問過你,你爲何要幫我?誠實地說,對於你給我寫過的兩封信,我都有猜測過它們的真僞。”
他眉心蹙起,問:“你都不信?既然都不信,那麼你今日怎麼還會來到這裡?”
我道:“第一封信,我利用它阻止了我的阿舅帶軍回朝,防止建康城裡的人繼續被恐慌包圍;第二封信,直到現在見到了你,我才完全地相信了它的真實性。
至於說我爲什麼會在還沒有完全信任你之前便趕來了這裡,原因只是,我復仇的心情太過急切了。很久之前,我就曾想過,即便自己孤身一人,也願意對抗慕容恪的千軍萬馬。所以,今日我會在這裡,算不得是什麼奇怪的事。”
說罷,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喝水一邊靜看他的反應。
“哦,那你既然並不信我,爲何還要問我幫你的原因。我可不可以對你說假話呢?反正我說了真話你也不會信。”他失落地說。
我想起了郗超,於是對慕容沖說:“你隨便,我可以自己判斷。”
他道:“我來到這個世上後,最先看到的、認識的人都不是你。可是,你卻是我在另一個世上就認識的一個人!你能明白嗎?唉,我跟你也講不清楚。就是說,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上的。你懂嗎?
我是說,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什麼亂世、奪權、國破家亡、變成老男人的基友、復國、慘死,我都將不會經歷!
你將我帶到了亂世,我其實應該恨你,可我卻,對你感到很熟悉,因爲你在一千七百年後已經先於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遇見了我。你知道嗎?我們可以說是,已相識一千七百年了!
我必須要幫你,要你好好地活着。可你也要幫我,就是幫我回到我的世界。如果一旦你出了什麼事,我回到自己世界的可能就再也沒有了!”
當他說着那些我根本就聽不懂的話時,他的語氣時而萬分激動
,時而又十分的低迷。但他的一雙美麗鳳目一直在熱切地望着我,裡面有我所無法理解的情緒。呃,我真的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討厭我多一些,還是喜歡我多一些。
我等到他終於沉靜下來後,方說:“鳳皇,我無法懂得什麼是我們在一千七百年後就已經相遇了。我是說,我在這裡,我在興寧二年,一千七百年後,我肯定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你說的那些話,或許是你的一場夢而已。
在你的夢裡,呃,你或許在某個你自己以爲是一千七百年後的朝代裡,然後,你遇到了一個與我長相相似的人,所以,你纔會以爲那個人是我。其實不是,那只是你夢裡的一個人。她或許是任何一個女子,但不是我-------司馬道福。”
他無奈地說:“或許真的像你所以說的那樣,之前的我的生活都只是一場夢!好吧,我也不想多說了,你只要記得,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會讓你們晉國遭難,不會要你遭難。你相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這都是我對你疑問的唯一回答。”
“我信你。”我安靜地說。
他並沒有顯得高興或者什麼,只是對我說:“成皋這裡軍馬的數目,哦,也或許你們建康那裡已經有了消息,這裡只有五千兵馬。至於孫興這個人,早年經慕容恪保舉,對他很是忠心。不過,他常年任豫州刺史一職,至於軍事才能如何,我還不知道。
但在盟津駐守的悅希,你們一定要主意了。我曾見過他和慕容恪兩個人一起比試武藝,也聽過他們談論行軍時的策略、布軍禁忌等等,我認爲,他是一個值得較量的對手。雖然他好似從未與你們晉人戰鬥過,但你們絕不可掉以輕心。”
我點點頭,表示我都已記下,說:“雖冒着嚴寒趕來成皋,但真的是值得了。日後你也練練字,不要再懶得寫字,我就不必再跑了。你這幾月在軍營裡,一定很。。。。。。。。。”
“將軍,王爺正與舊友敘話,請您晚些時候再來。”守在帳外的軍士突然出聲說道。
我與慕容沖如臨大敵,緊張地對望一眼,我不自覺地移到案几旁拿起了自己的寶劍。慕容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二人側耳傾聽帳外的對話。
一個從聲音上聽起來年紀該是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男子大聲叱責道:“王爺的舊友?胡鬧!這裡是軍營!不是他在鄴城裡的王府!什麼舊友!讓開!太原王離開時命我要嚴格管教王爺,你想違抗軍令嗎!”
慕容沖齜牙咧嘴地無聲喊道:“什麼爛軍令!”
接着他把我拽到了一張厚厚的繡花掛毯後面,那裡放置着的是一張在軍營裡來說算是無比豪華的大牀。
“將軍,您若是進去了,王爺可是要責罰卑將的!”軍士們還在抵抗那男子的進入。
男子道:“來人,給我把這擋住門簾的二人拉開!”
“不好!”
慕容沖瞬時解開了我的冠,我小聲反抗着,他又散開了我的發,抱着我躺進了被中。
立刻便有沉穩的步伐走入了這頂帳中,並向我們二人逼近。
慕容沖的臉幾乎是貼到了我的臉上,二人在黑暗中凝神對看,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鼻中不停呼出來的暖暖氣息。
那腳步聲來到了牀前,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他說:“聽聞有王爺舊友前來營中,王爺可知此舉。。。。。。。”
慕容沖卻忽地拉開了被子,露出了二人的頭。
我看到那人是一個身着軟甲的英武中年男子,他也見到了我,驚訝過後便氣呼呼地瞪着我。我早已明瞭了慕容沖爲何突然要這樣做,便故意對着那男子露出了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
男子又是咳嗽兩聲,微有怒意地對慕容沖說:“王爺怎可要女子入營?她不是營中的妓者或庖子吧?您可知道這樣是多危。。。。。。。”
慕容沖打斷他的話說:“孫刺史,我不喜女子,這你可知?”
哦,這個男子便是孫興啊。
孫興道:“曾聽過些微的傳言。”
“那麼,我只獨獨喜愛這個女子,想她難耐,要她來軍營與我(做)愛。。。咳,歡愉片刻,又有何妨呢!她好不容易由鄴城趕過來見我,你就這樣打擾了我們二人,你這算什麼!”慕容沖怒道。
孫興趕緊轉過了身子,我卻暗暗偷笑。
他道:“倒。。。呃,確是十分難得,王爺終於也有了您自己心中所愛的女子,我這裡要先恭喜王爺了。可雖是這樣,您也不該隨意召她進來軍營啊!王爺要牢記,這裡是紀律嚴明的軍營,可不是鄴城裡您的王府!”
“行啦,孫刺史,獨此一回,下不爲例。孫刺史,您看,這大好的時辰難得,我先前也沒給您惹過禍。您看,是不是容我們。。。”他嬉笑着對孫興說。
孫興暴躁地跺了跺腳,隨即甩袖離開。
我那高高懸着的一顆心終是放了下來,以袖擦掉了額上的細密汗珠,掀開了被子,無不後怕地對他說:“萬幸他沒有再糾纏下去。”
慕容沖說:“那是因爲咱們在牀上躺着嘛!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破壞別人的好事,那可是缺大德的事兒!我其實還得感謝你,他們都說我不喜歡女人,還有傳言說我喜歡搞基。。。我是說有龍陽之好,這下好了,謠言可是不攻自破了。
孫興一準兒得和慕容恪說今天的事兒,哼,慕容恪又得責罵我,就算他沒法兒親自過來,他也一定會寫信來罵我的!”
他憤憤地來回在原地轉圈,並咒罵着二人,我哈哈笑着,手卻不停,整理好了身上微亂的衣物,又重新束好了發,藉着他牀邊的銅鏡戴正了冠。
我道:“好了,我可要走了。”
他指指帳外,邪氣一笑,說:“現在走,也太快了一些。別人會看不起我的。”
我瞪他一眼,說:“無妨。王爺你可以卻告訴孫興,你對我也失去了興趣!”
我道:“玩笑嘛,你何必當真呢?走吧,我來送你出營。”
等軍士牽來了我的馬,他的手中卻還牽着另外一匹馬的馬繮。
我疑惑地看着慕容沖,他道:“送你嘛,多送一些路程我比較放心。”
“可是,孫興他會允你出營嗎?”我道。
他撇撇嘴,說:“他呀,可是巴不得我早點走呢。好了,走。”
我們騎上馬悠閒出營,孫興就站在不遠處,他的身旁還有幾個將領。他正對我們二人指點着,滿臉是不甘和抱怨,可那幾人卻都在偷笑,互相地擠眉弄眼。
。。。。。。。。
他送了我近十里路,最後問道:“你回去建康通知別人?”
我道:“我還不清楚。我想要能親手捉住慕容恪,所以我不想錯過這好機會,便不想回去建康;可是,誰也不知道慕容恪是真的會先來成皋或者直接就去洛陽,故此,我又在憂慮該去哪裡,是不是,我該回去建康,要別人來捉住慕容恪。”
慕容沖道:“我可以裝病或者鬧事什麼的引得他先來成皋,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意我的這些小事了。但我保證,成皋這裡的守軍若是要去洛陽的話,那就一定不會順利!”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又指了指自己。
我覺好笑,嘆了一口氣,說:“該告辭了,今日實在是多謝你了。”
他道:“你的謝我收下了,bye。。。。。。。。走吧。”
他調轉了馬頭,朝我們來時的路回去。我看到大風灌入了他華貴的紫袍中,那袍子便被吹鼓起了一塊,倒是顯得他的身姿健壯了許多。
“哎,慕容沖!”我忽然出聲喊道。
他聽到趕緊勒住了馬,轉身後也對我喊道:“怎麼了!司馬道福!”
我躊躇一下,問:“你不覺得我是在利用你嗎!”
他衝我揮了揮手,喊道:“你不覺得我願意被你利用嗎!”
“爲什麼!”
“因爲我已認識了你一千七百年,就憑這個!”
“可你夢裡的人肯定不會是我!”
“那又如何!我只認爲她就是你!”
“若是你最後發現其實都錯了呢!”
“就讓它錯下去吧!”
“爲何你現在不趕緊清醒過來呢!”
“等吧!看還有沒有另外的人來把我喚醒!但起碼現在,我只願意爲你而錯!”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想些一個系列的古代愛情小說,預想的有戰國之秦始皇、西漢之漢昭帝、陳朝之韓子高。。。。。。。。哈哈,先寫完這東晉亂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