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秦默川知道我跟季少一領證出現問題的事，不敢在他面前接電話，只好先掛了，打算尋個理由離開這裡。
許禾子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凌止，你快來！
看來是季少一和季夫人鬧得不可開交了，我更是心急如焚。
“默川，我有點事，得走了。”我拎了包就站起來。
秦默川皺眉說:“飯都沒吃。”
我只好說:“你打包吧，哦，對了，寶嘉在公司加班呢，還有幾個同事一起，你再加兩個菜，給他們送去吧。”
秦默川的臉色有些沉，終於說:“凌止，以後撮合我跟紀寶嘉的事你別幹了。”
我順口說:“行，我不幹，但你就當謝謝她昨天請你吃飯，行嗎？我真的得走了。”
我轉身走了。
身後，秦默川大聲說:“行，我聽你的！”
沒有回頭，我忍不住笑了下。
…………
直接開車去了季家公寓，來開門的卻是季文華。
我吃了一驚，在門口一愣，忙打招呼:“季……季教授。”
他看見我也有些意外。
我只好說:“哦，我找禾子……”
才說着，我就看見許禾子從樓梯上匆忙跑下來了。
她衝我揮手:“凌止！”
我張了口，突然發現當着季文華的面直接問那件事似乎不太好。
許禾子跑到門口，拉住我的手就要走。
我皺眉，纔想問去哪裡，就聽見季文華突然叫我:“沈小姐。”
我的指尖忍不住顫抖了下。
許禾子忙轉身說:“哎呀，舅舅，您有什麼話以後再說，我和凌止趕着出去呢。”
她拉着我朝電梯走去。
走了幾步，我將手從許禾子掌心抽出，轉身看向正要關門的季文華:“季教授，您有什麼事嗎？”
電梯到了，許禾子只好按住了電梯朝我喊:“凌止，我等你啊，你快點！”
我重新走到了季家門口。
門再次開了。
我按捺住心中的緊張，如果他是要問我和季少一的事，那也無可厚非，遲早是要面對的，我也不想躲避了。
卻不想，季文華看了看我，說:“你不必緊張，你的事，亦沉解釋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想管。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就想問你的，你媽媽……是不是叫葉薇？”
我不免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起季少一和南瑞婷訂婚那天，我初次見他，他卻說像是在哪裡見過我。
是因爲他認識葉薇？
我有些茫然點了點頭:“您認識我媽？”
那邊，許禾子大叫着:“凌止，你快點啊，這電梯得下去啊！”
我回頭看了眼。
季文華開口說:“哦，你去吧。”
我原本想再問問，許禾子又叫我了，無奈，我只能轉身走了。
許禾子見我走進電梯，就挽住我的手說:“我覺得出大事了，舅媽找我哥談事居然不在家裡，哼，這是不讓我和舅舅勸架的節奏啊！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去看看的好，幸好他們纔出去不久。”
連季教授都避開了？
我蹙眉問:“你知道在哪裡？”
“對面，因爲他們沒開車。”許禾子說得認真，隨即又笑，“本來我想一個人去的，可是要是被我哥知道，我會很慘，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樣了，他肯定捨不得說你，是吧？”
我沒心思去在乎這些。
出了公寓樓，許禾子拉着我就跑，一面說:“我舅媽平時見人都在那個餐廳的包間，她專屬的，不用問我都能找到！”
去了才知道，整個餐廳清場了。
服務員們全都在樓下坐着，見我們進去，經理忙上前來攔住我們，說:“不好意思兩位小姐，今晚我們不營業。”
許禾子仰着臉往經理面前湊，說:“不認得我嗎？我來找我舅媽，也就是霍董事長，別攔着。”
說着，她推開了經理帶着我上樓，一面看着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得意說:“這才叫真正的刷臉。”
我笑不出來，拼命豎起耳朵聽了聽，還好沒有聽到歇斯底里的爭吵，懸了一路的心終於放下了。
許禾子快步上前直接推開了包間的門，我打算攔，卻沒攔住。
她回頭，壓低聲音笑:“我沒那麼蠢，快來，他們在隔壁。”
我鬆了口氣，刻意放輕了腳步聲進去。
許禾子關門，然後撲上去，耳朵貼着牆壁皺眉聽起來。
我走上前，有些心急如焚想要知道季少一和季夫人到底在談什麼，不過覺得就這樣貼着牆壁聽，似乎挺不好的。
大約一分鐘後，許禾子一臉錯愕回頭看我。
“怎麼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也發現了:“是不是隔音效果太好？”
許禾子往沙發上一坐，雙臂環了起來，搖頭說:“不能啊，我上次我舅媽和別人談事的時候，不方便帶着我，我就在隔壁等她，只要仔細聽，完全可以聽見的！”
是嗎？那可真奇怪了。
“不會是人根本不在吧？”
聽我這樣一問，許禾子兩條細細的眉毛糾起來了。
“我去看看。”她說着要出去。
正走到門口，突然聽見隔壁的包間傳來了季少一的聲音:“您給我看這麼一堆東西，不會是打算給我上一課遺傳學吧？”
許禾子忙回來重新貼上了牆壁聽着。
原來之前是季少一在看東西，不過聽他的話，我大約也已經猜到季夫人給他看了什麼了。
果然，季夫人說:“這些都是她媽媽的風流事蹟，再看看沈凌止，雖然亦沉打來電話解釋了，你以爲我會信？龍生龍鳳生鳳，她有那樣一個媽，能清白到哪裡去！”
我下意識看了許禾子一眼，她聽得認真，完全沒有看向我。
我不覺鬆了口氣。
隔了片刻，才聽季少一又說:“如果您今天想跟我討論遺傳學，我覺得您不應該給我看這些，應該找一堆能夠支持您觀點的論文論據來。如果只是這些，那就別有再談的必要了。”
“少一！”季夫人明顯生氣了，“媽都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明白！”
“我明白。”季少一強忍住怒意，開口說，“所以求您了，放過我和小止好嗎？”
“沈凌止到底有什麼好？你怎麼能保證她不是看上我們季家的錢？”
季少一終於笑了:“六年前您不就親自驗證過了嗎？再說，如果您認爲她跟舅舅之前有更深一層的關係，那麼您是覺得舅舅的身家比不上我？否則，她爲什麼放棄一個唾手可得的南宮藥業，來闖您這片荊棘地？”
他頓了下，又說:“要知道，搞不好她一身是傷不說，我也會被您掃地出門，淨身出戶了，這樣她豈不是虧大了？”
“少一，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她自然知道我不可能跟你斷了關係的！”
“既然您知道我是您唯一的兒子，那就幫幫您這個唯一的兒子，好嗎？”季少一作出了讓步，“您可以要求籤婚前協議，我相信小止不會有任何異議。如果您只是不喜歡她媽媽，我們婚後也不會與李家那邊來往。”
季夫人依舊堅定:“絕不可能！沈凌止就是不行！”
我的心提了起來。
聽季少一問:“到底爲什麼？”
季夫人似乎沉默了下去。
季少一又說:“您也別給我提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今天關起門來，我也不怕說錯話。瑞婷爸爸年輕時也風流過，也沒見您討厭瑞婷。”
“那怎麼能一樣？”
“哪裡不一樣？”
再次沉默。
季少一似是嘆了口氣，說:“道理我也說了，您藏戶口本沒用，我們大可以去國外登記，可是小止不想這樣，我也尊重她。所以媽，今天我是真的想好好跟您談的。但我也可以告訴您，您一味沒有道理的阻攔，只會失去我。就這樣吧，今晚我不想跟您吵，走了。”
“少一……”
“哦。”明顯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季少一的聲音更清晰了些，“走出這個門，今後我對您的態度取決於您對小止的態度。”
“少一，你給我站住！”
季夫人高跟鞋追出去的聲音。
那一瞬，劍拔弩張。
我屏住了呼吸。
許禾子也已經從牆壁上離開，轉而去了門邊。
我才往前一步，突然包裡的手機毫無徵兆響了起來，我嚇得忙低頭試圖掛掉。
卻因爲太緊張，一下子摸不到手機。
包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季少一的眉心一擰。
許禾子忙跳至我身後躲了起來，露出兩隻眼睛說:“哥，我……我只是擔心你吵起來，凌止也是，對不對？”
包裡的鈴聲還在繼續，我忘了去拿，也忘了說話，直接呆在了原地。
季夫人看見我，臉色大變，推開季少一就進來，指着我說:“沈凌止，是你教少一來對我說那些話的是不是？你媽的本事你倒是學了不少！你……”
“媽！”季少一上前拉住我的手，蹙眉看向她，說，“剛纔我對您說的話您都忘了？小止是我女朋友，請您放尊重點。我們走。”
他看我一眼，拉着我就走了出去。
“舅媽，您別瞪我，我害怕……”後面，許禾子的話透着委屈，倒是沒有追上來。
我急着解釋:“阿一，我是擔心你纔來的，並非爲了偷聽。”
“不必解釋。”他側臉看我，“該解釋的是我。”
“嗯？”他要解釋什麼？
直到拉我上車，他才認真說:“婚前協議的事。”
我一愣。
他俯身，握住我的雙肩，墨黑曈眸凝着我，字句斟酌道，“就算簽了，我也會當場立下遺囑，把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
我完全沒有在意的事，在他心裡竟然那麼重要……
不，是我在他心裡很重要……
他又笑着說:“我還會努力攢私房錢，全都是你的。”
我哽咽撲進他懷裡，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