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當然不想走。
李慎之把葉薇從牀邊拉了起來:“行了,你先出去,別打擾凌止休息。”
她直接被李慎之推了出去。
看得出來,表面上,葉薇對着李慎之的態度很是謹慎。
也許就如她說的,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李念深的病情,還有後續的治療費用。
其實面前這種渣到家的男人,我也挺想就讓他這樣一輩子把李念深當祖宗一樣
給供着的。
畢竟,他還以爲李念深是他唯一傳宗接代的繼承人!
不過……
衝着李慎之對我做的這一切,我覺得這樣還是太便宜他了!
李慎之已經重新來到牀邊,看着我說:“你不想你媽來照顧你,那我給你請個
保姆,對保姆有什麼要求,你只管提。”
樑驍直接說:“這件事不勞李總費心,我們會……”
“別啊樑醫生。”我打斷了他的話,冷笑說,“我這可是要給李總的公子捐骨
髓,讓他出點力破點財難道不應該嗎?”
樑驍皺眉不說話了。
李慎之明顯不喜歡我這樣的口氣,但他沒有發作,隱忍着說:“應該的。”
我又說:“我這個人不喜歡和陌生人同處一室,請保姆也就算了,讓李小姐來
照顧我好了。再怎麼說,我跟李小姐也算認識了。”
李慎之明顯生氣了。
看我的眼底是一副“你也配讓圓圓照顧”的神色,但他還在忍着。
我漫不經心說:“李總不會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吧?那要不……”我看了樑驍
一眼,說,“樑醫生你給霍先生打個電話,讓霍先生來接我吧。”
李慎之終於妥協了,不情願說:“我答應,這就去把圓圓叫過來。”
他說着,轉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目光落在他臉上,冷冷問,“當年我媽是懷着你的孩子
離開的,你不知道嗎?”
李慎之側臉,冷笑說:“她是懷着孩子離開,但不是我的孩子!不過後來她不
是流產了嗎?你問這個幹什麼?”
禽獸。
我咬着牙沒有回答。
李慎之出去了。
樑驍這纔在牀邊坐下了,皺眉擔憂地問:“凌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不
能再亂跑了,知道嗎?”
“放心吧,我不會了。”
我給了樑驍安心的一笑。
樑驍遲疑了下,拿了我的手機出來,遞給我,說:“霍先生來過電話,我騙他
說你照顧你媽媽太累了,正睡着,說等你醒來再給他回電話。”
我點點頭,把電話打給霍亦沉。
他很快接了,開口就問我:“醒了?”
我應了,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我這邊有樑醫生幫忙,你別記
掛。”
他鬆了口氣,猶豫了下,才說:“我這裡實在走不開,不然我……”
“沒關係的。”我忙說,“你不用來江城,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霍亦沉終於高興了:“好,那我等你。”
掛了電話,我心裡很是難受。
爲防霍亦沉知道我根本不會再回去,這段時間,還是先穩住他再說。
畢竟我也不能儘快離開江城。
握着手機想了想,我終於把電話打給了季少一。
意外的,電話很快接通了。
“阿一……”我緊張地叫他。
我做好了讓季少一出氣的準備。
那邊,卻傳來季夫人冷到極致,憤怒到極致的話:“沈凌止,你再打來騷擾我
兒子試試!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把真相告訴他,看到他死你才甘心!”
我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突然就明白了,有季夫人在,我休想聯繫上季少一。
而我也不想讓季夫人知道我已經知道了真相,我不能打草驚蛇。
我果斷掛了電話。
“沒事吧?”樑驍緊張問我。
我搖了搖頭。
他又說:“如果你想見季總,我可以幫你……”
“不,樑醫生,我不想見他。”我直接拒絕了。
我已經因爲衝動吃了那麼大的虧,我不會再那麼傻了。
現在我是知道了,我和季少一之間,橫了太多不想我們在一起的人。
我要快快養好身體,去救爸爸的兒子。
然後去找季少一,在季夫人還沒有防備的時候,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
…………
一小時後,李圓圓才姍姍來遲。
她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其實我的本意不是讓她來伺候我。
她大步走到我牀邊,抱着手臂說:“沈凌止,你想讓我做你的保姆?你在做春
秋美夢吧?”
我漠然一笑,說:“我用你弟弟威脅你,恐怕你不做也不行。”
“你!”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我又說:“不過我沒那麼變態,找你來聊聊天啊。”
李圓圓鬆了口氣,轉身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了,睨我一眼,說:“你有病吧,我
和你有什麼好聊的?”
其實我覺得,李圓圓和南瑞婷的性格倒是挺像。
也許是因爲太像,一山難容二虎,所以她們的關係纔會那麼糟糕吧?
收回了思緒,我一笑,說:“那就聊你爸爸的風流韻事啊。”
李圓圓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是想說你媽勾引我爸的事嗎?這種醜事,你不會
是想拿來炫耀吧?”
我嗤笑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除了李念深,還有別的姐妹?”
李圓圓聽完就笑了:“你不會說你自己吧?”
“不像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李圓圓終於不笑了,她站了起來,走到我牀邊,仔仔細細看了看。
我繼續說:“你爸當初出軌才拋棄了你媽媽,你就不恨他?”
李圓圓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我從她的眼底看得出,對李慎之,她不是一點沒有責怪。
腦中有根弦繃了繃,我凝視着她,試探道:“你是怕跟他鬧翻,我媽和李念深
就會得到你爸所有的錢?”
“沈凌止!”她大喝一聲,咬着牙說,“我是不喜歡你媽,但我還沒噁心到打小
唸的主意!”
她的目光清澈堅定。
和我印象中的李圓圓一樣,她是個正直的人。
否則,也不會在醫院門口攔住我,告訴我李慎之騙我來打胎的事了。
李念深有這樣的姐姐,很幸運。
但李圓圓的態度告訴我,她的確在防着葉薇。
所以,她跟李慎之也不是一條心。
她不會打李念深的主意,卻不會喜歡我。
後來,李圓圓趁我睡覺的時候,悄悄拿走了牀單上我的一根頭髮。
我假裝沒有看見。
李圓圓看似沒把我的話聽進去,但其實她都記下了。
況且,她媽媽不是個沒背景的女人,如果知道跟自己的女兒爭財產的人又多了
一個,她恐怕也會坐不住的吧?
畢竟,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失望,她也許會放手,卻一定不容許自己的孩子受
委屈。
對,我就是要把李家攪個天翻地覆!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都是樑驍在照顧我,除了給李念深治病的醫生,其餘人幾
乎不會進我的病房。
葉薇每次來,我都閉門不見。
她恨了我二十多年,我不確定今後自己是否會恨她往後的幾十年。
但,現在我實在不想面對她。
期間,紀寶嘉來過兩次。
我只好撒謊說我衰到家了,出了車禍。
紀寶嘉皺着眉頭說非得幫我去找個菩薩問問,怎麼擋煞。
我聽後笑了半天。
把所有的煩惱悲傷都拋在腦後。
靜下來的時候,總會想起因爲意外失去的孩子。
每次想,連呼吸都是痛的。
我更理解季少一得知我一心要打掉孩子時的憤怒與絕望。
秦默川進來時,我忙側臉悄悄擦去了眼淚。
他徑直過來,將我的手拉過去。
“幹什麼?”我驚訝問他。
他變魔術似的把我的手錶拿出來給我戴上,笑着說:“一直想着給你把錶帶去
修一下,老忘。”
我看着重新換了新錶帶的手錶,說了句“謝謝”。
外面,似乎有些嘈雜的聲音。
我朝外面看了眼,皺眉問:“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是高檔社區的內部私人醫院,病人根本不多,更遑論還會出現這樣嘈雜的
局面了。
秦默川起身就出去了。
他回來後,擰着眉頭說:“說是季少一的一個朋友來探病,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季少一都轉院多久了,怎麼還找到這裡來?”
我忙問:“什麼朋友?”
秦默川抓起邊上的桔子開始剝,一面說:“聽說香港來的,我也沒見着人,聽
護士說的。”
香港?
我瞬間就想到了沈眉那羣人。
思忖了下,我給許禾子打了個電話,她沒有接。
我又打給了封清禾。
封清禾的態度很是疏離,她說季少一這段時間不上班,具體情況她不知道。
果然是季夫人控制了季少一與外界的聯繫。
所以香港那邊的朋友得到的消息還是最初季少一出事的消息吧?
“默川。”我坐了起來,朝他說,“你去攔住那個香港來的人。”
“爲什麼?”秦默川謹慎看着我。
我想了想,說:“我覺得那個人我可能認識。”
不管是不是沈眉,只要是無國界醫生組織總部的人,我肯定都見過。
秦默川起初是不願意的,經不住我的哀求,終於出去了。
他前腳才走,李圓圓後腳就來了。
她昂首挺胸過來,把手中的報告往我身上一砸:“自己睜大眼睛看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