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說到“風光把我娶進季家”的時候，我看見季少一的臉上終於有了難得的
笑。
他一手扶着書桌，就那樣氣質清閒看着，笑着。
其實今晚，我只是想着要跟季少一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誤會。
還沒有想那麼遠。
覺得幸福總是來得太突然，突然到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怎麼，還不滿意？”老首長見我不說話，上前一步，皺眉說，“難道現在是你
不想嫁嗎？”
我一噎。
老首長又問一句:“沈丫頭，你到底想不想嫁給少一？”
老首長說話，總是這樣直接。
“爺爺。”季少一走過來，將我拉至身後，不悅說，“有沒有搞錯，這個問題當
然得我問，您突然替我求什麼婚！”
我忍不住笑了。
老首長也是隨口一問，他還能上升到求婚這個問題上，也是厲害。
老首長哼一聲，說:“這麼多年你也沒把人家娶了，你還好意思怪我多問！”
他說着，低頭看了眼時間，一面出去說:“行了，你們之間的事，我就不插嘴
了。對了，沈丫頭，稍後你要是不想聽，就上樓迴避，放心，以後有爺爺給你撐腰！”
老首長直接出去了。
我這才忙走到季少一身邊，小聲問他:“你跟你爺爺說了什麼？”
“什麼都說了。”他垂目凝視着我，“我今天這狀告得很徹底。”
看出來了，估計連六年前的老賬也翻出來了。
“走吧。”他握了握我的手，走出書房，又輕聲問，“要上樓嗎？”
我遲疑兩秒鐘後，堅定地搖頭。
這件事與我有關，我不想逃避。
老首長已經端坐在了沙發上，陳阿姨給泡了茶，他正輕呷一口，皺着眉，似乎
在想着什麼。
我扶季少一坐下了，將我身後的靠枕也墊到了他身後。
他蹙眉看着我，小聲說:“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
他的腰傷不輕，今晚又趕來趕去沒有休息過，我知道他只是怕我擔心強忍住不
說而已。
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心疼和難受。
陳阿姨倒了水出來給季少一，又問我想喝什麼。
我其實什麼也不想喝，不過又怕陳阿姨堅持，就隨口說了和季少一一樣就好。
陳阿姨轉身就走了。
我藉口說上廁所，於是跟上陳阿姨的步子，輕聲問她家裡有沒有止痛藥貼之類
的東西。
陳阿姨忙說:“有有，老首長雖然上了年紀，有時候還喜歡練練拳腳呢，所以
家裡常年備着些傷藥。藥箱就在上次責罰季總那間屋子裡，我給你倒了水就去拿。”
我笑着說:“我去拿，謝謝陳阿姨。”
“哦，好，藥箱是棕色實木的。”陳阿姨交代着。
我快速就朝後面走去了。
房間沒有上鎖，我一眼就看見了陳阿姨說的那個藥箱，就擱在角落裡很顯眼的
地方。
看來老首長還真是經常用到，難怪身子骨硬朗，絲毫不比年輕人差呢。
我將藥箱搬到桌上，找了止痛貼出來，收拾好就出去了。
我才還沒穿過過道去客廳，就聽見了外面車子熄火的聲音，緊接着，門打開
了，季文華夫婦走了進來，後面，跟着許禾子。
老首長限時一小時讓他們來，看來他們倒是挺快。
我聽到老首長讓陳阿姨先回房休息的話。
許禾子打了招呼就跑去了季少一那，她拉着他的手臂，擔心問:“哥，你的傷
沒事吧？傷都沒好你就亂……”
她的話還沒說完，季少一就將手臂抽了出來，厭惡推開了她。
許禾子愣了愣，下一秒，她環顧四周。
我見她朝這邊找來了。
我的車就停在外面院子裡，她肯定知道我在這。
我也不想躲藏，直接走了出去。
“凌止！”許禾子看見我就跑過來，壓低聲音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不說話，直接越過她走到季少一身邊。
他伸手拉我過去坐下，輕聲問:“去哪兒了？”
我將手中的藥貼給他看。
他笑了笑，又說:“等一等，不急。”
其實我心裡挺急的，知道他痛得厲害，但現在季夫人他們來了，這件事還真的
得等一等了。
季夫人一見我，火氣就上來了，她直接過來，指着我說:“沈凌止，你怎麼還
纏着少一，難道你真的要逼我說出那個真相嗎！”
季文華走上前來，皺眉問道:“什麼真相？”
老首長哼一聲，睨着季夫人說:“沒人攔着你，你倒是把那個真相說出來聽聽！”
“爸！”季夫人回頭看着老首長，“您怎麼也幫她說話，您不知道，這個丫頭心
機很深，少一就是太單純纔會被她騙的。”
老首長冷着聲說:“她心機很深，明知道自己和少一是親兄妹還要繼續跟他在
一起亂倫是吧？”
一句話，說得季夫人臉色大變。
季文華更是錯愕得看向老首長:“爸，您這話什麼意思？”
“哼，我什麼意思？你問問你自己的好老婆！”老首長生氣說，“問問她有沒有
告訴沈丫頭，說她是你的女兒，問問她有沒有逼沈丫頭跟少一分手！”
“什麼？”季文華的臉色大變，震驚問季夫人，“千淑，爸說的是不是真的？你
騙沈小姐說她是我的女兒？我和誰的女兒！”
季夫人終於不再僞裝了，面對季文華的質問，她絲毫沒有退縮，尖銳道:“就
算她不是你的女兒，但你能堂堂正正說一句你跟葉薇那個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嗎！”
季文華的眉宇緊蹙，胸膛起伏不止，看得出，向來斯文的季教授也在強忍住怒
意。
他靠近季夫人一步，一字一句說:“我和葉薇沒有任何關係！”
“你……”
季夫人幾乎快哭了。
“好了！”老首長喝斷了他們的爭論，用力將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嚴厲說，
“今天是說孩子們的事，你們自己的感情問題，回家關起房門去談，我沒有興趣！”
季文華很好地收斂了情緒，他的目光朝我看來。
我的指尖下意識顫抖了下。
自從那天以爲他是我父親之後，我還沒有見過他，不知道如何面對。
如今再看，心裡莫名還是有慌張。
季少一圈住我的手緊了些，拉過去，乾脆用雙手包裹住了我微涼的手。
“沈小姐，對不起。”季文華突然道了歉。
老首長仍是生氣說:“該道歉的人是你嗎？”
“爸！沈凌止在我兒子和我弟弟之間搖擺不定，我不想要這樣的兒媳婦我有錯
嗎？我想給我的兒子找一個門當戶對，身家清白的兒媳婦我有錯嗎？”季夫人凌厲
看向我，“我憑什麼給她道歉！”
“憑什麼？你還不知道？”老首長終於站了起來，憤然道，“你竟然唆使禾子開
車撞人，害沈丫頭和我們少一的孩子流產！這還不算，事後你又僞造了一份人流同
意書讓少一恨誤會是她自己不要孩子，你錯的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都沒錯？”
那個意外之後，我儘量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但此刻，老首長提及孩子的事，我的眼淚還是沒有忍住。
季少一伸手將我攬過去，低頭在我額角親了親。
沒有言語，但我都懂的。
要說在場的人，最震驚的自然是季文華。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收回，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妻子，質問道:“千淑，你怎麼
忍心！那也是你的親孫子啊！”
季夫人眼底的憤怒突然夾雜起了一絲驚訝。
她驀地搖頭:“我沒有唆使禾子去撞人！”她似乎想起什麼，猛地回頭指向我，
“你竟敢污衊我！”
她還不解氣，上來就想打我。
季少一忙護住了我。
季文華極快過來，一把推開了季夫人:“鬧夠了沒有！”
我一愣，一瞬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許禾子也衝了過來，紅着眼睛拉着我的手，問:“凌止，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說
這件事的嗎？你不是答應我的嗎！”
“鬆開！”季少一的目光陰沉，冷冷突出二個字。
許禾子明顯嚇得了縮了縮，但抓住我的手卻沒有鬆。
我沒有推開她，只是凝視着她，冷冷說:“我是答應過你，不會說你不小心撞
到我的事，但你沒告訴我你是故意撞我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突然哭起來，轉向老首長，邊哭邊說，“外公，我
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看見我哥被撞了，我心裡很急，我就方向盤亂打，油門亂
踩，我就……就不知道怎麼撞到了她！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外公！您要相信我！你
們一定要相信我！”
我說不出話來。
那天在醫院，許禾子來求我不要說出這件事的時候，也是這幅樣子。
可憐、無害，乍一眼，多讓人同情。
她仍是哭着，乾脆在老首長面前跪下了:“外公，我保證，舅媽沒有叫我撞
人，真的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老首長生氣說:“起來！”
看得出，老首長對這個外孫女還是很疼惜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他膝下，就季少一和許禾子兩個孫子輩的人，單從兩個人的名字就知道老首長
對他們寄予厚望。
季少一凝視着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許禾子，話語微寒道:“禾子，蓄意謀殺這
是刑事案件，你真的要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攬？”
（ps，五一容我偷個懶，今天一更，節日快樂寶寶們，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