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歡堂一天幾個電話的打給向安之,吃喝拉撒都要過問一遍,肉麻兮兮的說想她想得睡不着覺,一定趁他家老頭子老太婆不注意的時候,溜回花都來陪她。向安之只得放狠話,說春節過完之前,花都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他才總算消停下來。
可這個新年,好像她註定要被人提起。
農曆臘月8的時候,老宅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向安之的舅媽,僮秋怡,一個幾乎已經被她淡忘的人。
“安之,你……”僮秋怡乍見到她,有些驚訝。“你的腿怎麼了?”
“碰了一下,沒事。”她淡淡地說,單手拄着柺杖,去幫她沖茶。
“呃,我不渴,不用了。”僮秋怡慌忙上前兩步,取過她手裡的茶壺,放回木几上,面色有些不自然的伸手扶了她一把:“你……你坐吧!”
向安之便退回椅子裡坐下,“舅媽也坐吧。”
“哎,好!”僮秋怡答應着,雙手絞在一起,猶猶豫豫的在她另一邊坐下來。
向安之擡眸看着她,禮貌而疏離。
自僮秋怡一進門,她的變化,向安之就看在眼裡,尷尬、彆扭,欲言又止,又處處表現出示好的意思。僮秋怡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她市儈、刻薄、貪婪,有時候甚至惡毒,無緣無故的,就變了一個人,事出必定有因。只是這個因是什麼,她不說,她自然也沒興趣去問。
兩兩相望了快半盞茶的時間,僮秋怡的手幾乎都要搓紅了,才終於硬着頭皮開口道:“安之啊,你舅舅想你了,讓我來接你一起過年。”
向安之眉毛一揚,幾乎懷疑是自己患了耳鳴症了。
“謝謝舅舅的好意,我一個人習慣了。”向安之緊盯着僮秋怡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
僮秋怡臉色變了變,渾濁的眼球蒙上幾根紅絲,目光幾經閃爍後,又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試圖說服她道:“瞧你這孩子說的!大過年的,誰能習慣一個人啊?往年都是舅媽想得不夠周到,委屈你了啊!今年你就跟舅媽回去過個年吧!啊?你舅舅說了,一定要讓我把你帶回去,你如果執意不去,他會怪我的!”
向安之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你看你現在,腿又不好,身邊也沒個人照應,總是不方便的,跟我回去吧!安之?”僮秋怡極力遊說着她,只是眼神躲躲閃閃,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向安之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變得犀利無比。“舅媽,請您別再演戲了!有什麼事您就直說吧!”
僮秋怡瞧着她一怔,笑容僵硬在脣角,而後,緩慢地緩慢地,還原本真的樣子。眉目悽悽,鬆馳的眼皮再也包裹不住那急欲奔瀉的一江淚河,她哇地一聲便掩面哭起來。
“你舅舅快不行了……胃癌晚期……這次是真的……”僮秋怡泣不成聲,哭得十分悽慘,這次是真的悽慘。“都怪我……都怪我財迷心竅……不該爲了騙你的錢,就說他得了癌症……這是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