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音低沉舒緩,可以想像是在一種極放鬆的狀態下,向安之握着手機反映了好一會兒,敲了下渾沌的腦袋,有些恍惚。但戴蘇城的聲音,她是不會聽錯的,吸了口氣,她輕聲開口,嗓子裡帶着點睡意的沙啞:“什麼事……”
“下飛機了吧?”他有片刻的停頓,而後,似極隨意的問道。
“嗯。”她應了一聲,想起這個人已經是她的丈夫,如同想起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她與他隔得那麼遠,是這輩子都無法靠近的距離,可偏偏她們結了婚。
多可怕。多可笑。
“沒事。”過了一會,他說。“回去好好休息。”
她一個“好”字還沒有出口,聽筒裡已經是一片盲音,她默默收回手機,望着車窗外迅速倒退的景物發了會呆,把他的號碼存了起來,而姓名那一欄,卻沒有添加任何信息。
回到家,意外的看到段西良的車子停在老宅門前,她低頭嘆了口氣,緩步走過去,敲了敲車窗。車門很快打開,段西良幾乎是趔趄着從車內鑽出來。
衣衫皺褶,一臉胡茬,前額的頭髮翹起,下巴像被削過一樣尖。向安之看着眼前如此狼狽的男人,幾乎有些懷疑這是那個一向潔淨清爽,溫文爾雅的段西良。
“安之!”驚喜之情在那張蒼白憔悴的臉上盡顯無疑,他充滿血絲的目光細細的打量着她,手臂幾次欲擡起又放下。“安之,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吧?”
“沒事。”向安之看他一副遭後媽狠狠虐待的樣子,略微皺了下眉,隨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斂了斂神色,話鋒一轉,對她溫和的笑笑:“你沒事就好,我走了。”
他轉身,向安之卻一把抓過他的手臂,他驚愕的回頭,她面無表情的伸手在他額頭摸了摸,滾燙的溫度,像火燒一樣傳到她的掌心。
“我沒事!”他躲閃不及,向後退了幾步,故作輕鬆的笑開,努力表現得神采奕奕。“真的沒事!你進去吧,我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走了!”說着,便回身往車內鑽。
向安之提着行李,就那麼靜默的盯着他,他感覺到她的目光,頓住動作,無血的脣動了動,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安之,你……你生氣了?”
她看着他不說話。
他的表情很快由慌亂,轉爲凌亂。“安之,你別生氣……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馬上走,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隨便打擾你了,我……”
“跟我進來吧。”她平靜的打斷他,擡步繞過他的車子,走上臺階把大門打開。他像被什麼東西震住了,僵硬在那裡,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一動未動。直到,她回頭掃了他一眼,他纔像被解凍了般,神情惶然的跟了上去。
讓他漱洗過後,向安之幫他煮了碗麪,並找了退燒藥拿給他。
“吃完藥,去書房躺一下,等退了燒再回去吧。”她面無表情的說完,轉身去書房收拾牀鋪。
她對他還是冷冷冰冰,關懷中透着疏離。然,對於段西良來說,這卻是幾年來,他感到最幸福的時刻,他甚至希望,自己的燒永遠不要退,那樣,他就可以一直守在離她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