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來敲門時我正在廚房間忙着,開門看見是他微感意外,自那日在杜驍家樓下別後兩人就沒怎麼交集,即使就住在門對門。好像他最近都比較晚歸,有幾次八點多了才聽見他從外面回來。
晃神間只見周瑜探頭進來看了眼廚房,“你在燒什麼?焦了。”
我心中一咯噔,丟下他就往廚房裡跑,鍋上還在煎着牛排……跑進去已經來不及,那塊牛排貼着鍋的半邊已經燒焦了。聽見周瑜在後提醒:“先把火關了吧。”
等我關了爐火周瑜又道:“跟我走一趟吧,媽那邊出了點事。”
我心頭一驚,忽略他對老媽的稱呼,連忙詢問:“出什麼事了?”
“路上邊走邊說,媽現在在派出所。”
聞見此事後當週瑜提出坐他車過去時,我也顧不了那些糾結,二話沒說便跟着他上了車。路上他告訴我說老媽現在人被請去派出所,是因爲前幾天幫人家看店,店老闆回來後發現店裡東西少了,就把老媽給列爲了嫌疑人。
我蹙起眉頭詢問:“那家店是不是美容店?”
周瑜看了我一眼,“你知道這事?”
點了點頭,前兩天老媽接電話時是當着我面說的,還給我說這幾天就不過來我這邊了,要幫她這個美容店的朋友看店,結果看店看出問題來了,少了東西她還成了嫌疑人?
等周瑜把車停下時才發現並不是在龍門派出所,而是家這邊附近街道的派出所。不禁疑惑既然不是在他那邊,他怎麼知道老媽出事的?
心思剛轉過就像是被他洞察了般,他解了安全帶下車就對我解釋了:“是這邊的同事認出你媽是我丈母孃,給我打電話的,我知道後就立即過去找你了。”
走進派出所就見有人認出周瑜上前來打招呼,對話間很熟稔,可見平時他的人緣極佳。有個叫小虎的民警過來帶我們進了裡間的審訊室,進門就見老媽在那處正跟一年輕婦人爭吵着,那婦人看起來有三十來歲的樣子。
老媽一轉眸就看見了我和周瑜,立即揚聲而喊:“好了,我女兒是律師,我女婿是派出所的所長,讓他們來評評理看,我有沒有可能會偷你店裡東西。”
年輕婦人似是驚了下,扭轉頭過來時目光縮了縮,卻隨後又道:“餘姐,話不是這麼說的,就算你的女兒是律師,你的女婿是派出所的所長,也不代表了你能從這事裡面摘出去。我那一套養生儀器要萬把塊的,現在是在你們看店期間少的,我報警,警方自然是要傳訊你們來問話,所以餘姐你跟我吵也沒用。”
“我沒有要跟你吵,一直都在給你講道理。”
老媽的爭辯顯然蒼白無力,跟那老闆娘的口才沒法比。我正要走上前去出頭,卻被周瑜拉了一下,他先走過去了。
“具體情況都盤問清楚了嗎?”周瑜問的是在旁記錄口供的民警。
那民警應該也認識他,把筆錄本遞給了他,快速掃視而過後他就擡頭盯向那美容店老闆娘:“你店裡沒監控?”對方噎了噎,只得承認:“是的,我們做的養生項目不方便安裝監控。”
“那你如何確定那臺儀器是在你離店後少的?”
“我在離開前有盤查過貨,回來頭再盤查就少了一臺儀器了。”
周瑜:“意思就是你單方面懷疑有人偷了你的儀器,但又沒證據?”
美容店老闆娘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我手裡是沒證據,所以才報警找你們警察查啊。”
周瑜不再與她對話,看向叫民警的小虎道:“你來處理吧,我們先去外面。”說着就走過來環住我肩膀,朝門外走去。
派出所是他的地盤,即便不是在龍門派出所,以他的人脈也能說得上話。即使我是律師,這種時候也知曉先靜觀其變。於是跟他走出審訊室後便在門外的等候區坐下,靜了數秒聽見他問:“累嗎?”我怔了怔,沒反應過來這問從何起,只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卻聽他過了片刻又道:“你已經懷孕有三個多月了,再過一週就又要產檢了,平時應當注意了不能太累。今晚情況特殊也沒辦法,一會等媽出來了問下具體情況再定。”
轉過眸去看他,視線交匯裡黑眸湛然凝着我,平聲提醒:“你今天稱呼用錯了。”
他的眸光閃了下,訕訕地移開視線,“習慣了,以後我會注意。”
接下來氣氛變得凝固,誰也沒開口,值班民警也沒來打擾我們。一直等到審訊室的門從裡面打開,小虎民警先走了出來,老媽是走在最後面的。
我起身迎上去,忽見美容店老闆娘迴轉過身似笑非笑地對老媽道:“餘姐,今兒才知道你女兒女婿都這麼厲害呢。”這話明顯帶了嘲諷,老媽是個要面子的人,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我走過去扶住老媽的胳膊,眸轉向老闆娘時眼中多了冷意:“有時候做人要留分餘地,今兒別人拿你當朋友幫了你,若你不放心中,它日再求人幫忙怕是難了。”
老闆娘面色變了變,再笑已是牽強,口中卻仍在狡辯:“沒事,打開門做生意,來者便是客,處久了便都是朋友。我跟餘姐不就是這麼結交的嘛,所以倒沒那麼多顧慮。”
言外之意就是,她多的是朋友,不怕沒人在日後幫忙。
老媽沉不住氣了:“小程你怎麼這麼說話的?”
我摁了摁老媽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輕抿了脣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闆娘道:“姓程是吧,我不知道你們做生意的人是怎麼想的,朋友與顧客原來就只在一線之間,想用對方了就是朋友,沒用了便是顧客?也是,生意人的眼裡怕只要進門的臉上都寫了錢,談何朋友呢。”
身邊傳來“噗哧”一聲笑,我斂轉過眸,是那叫小虎的民警,對上我的視線又立即正經起來。反倒是周瑜,面色沉靜無動於衷,眸色間也無意外。
而美容店老闆娘的神色就精彩了,青一陣紅一陣,眼中幾度閃過怒意卻張口說不出話來,顯然是被我氣得不輕。最後憤然扭頭而走,快步出了派出所的門。
雖然口舌上我佔了上風,但老媽也是氣得不輕。礙於在派出所內,我先不詢問到底什麼情況了,只聽小虎跟周瑜講說暫時在他們派出所立案,基於店內沒攝像頭的情況也是例行公事盤查下有嫌疑的人物,具體得查室外路面監控才能作判斷。
我默然聽了一會,大致上瞭解到在那美容店老闆娘回老家的期間一共有兩個人曾幫她看店,一個自然就是老媽,一個是在她店裡做美甲生意的合夥人。所以初步判定嫌疑人便是她們二人,據美容店老闆娘說偷儀器的人是她顧客的機率不高,因爲儀器是放在樓梯下面的小倉庫裡的,門上還上了鎖,而今那把鎖的螺絲鬆動甚至脫落了。
小虎又道,起初不清楚什麼儀器能那麼貴,結果老闆娘把在用的儀器搬出來一看,居然就水壺那麼大小,說是能夠治療肩頸、頭痛、經絡淤堵等很多項目。
等到從派出所出來已經快十點了,我跟老媽提議今晚不如上我那,可她卻不肯,堅持說要回家裡住。看見是坐的周瑜的車,只擡頭看了眼周瑜,沒有說什麼就鑽了進去。
往回看時周瑜安慰老媽:“阿姨,你別太擔心,這邊派出所的幾個人都跟我很熟,會特別留意這個偷竊案的。回頭等監控錄像找出來,一查就知道究竟是誰把東西偷走的了。”
老媽悶坐在那不作聲,昏暗裡臉色很沉。
等到抵達小區樓下時我也一同下了車,決定今晚就留宿在這邊了,至於明天上班的話起早一些打個車或者公交車也行。
周瑜聽後略一沉吟後道:“那明早我開車過來接你,等到了給你電話。”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去法院。”
他不置可否,只轉眸又對老媽道:“阿姨,這事就交給我來處理。”
老媽眸光復雜地看了他一會,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