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沒避得過周瑜。
當天晚上沒收到他信息時其實就有預兆了,隔日是週六,我休假,但與肖東約好了去醫院見一見原告。
九點左右出門下的樓,到樓下就看見周瑜那輛墨綠色的越野車停在路邊。
心頭閃了下,走過去發現周瑜坐在駕駛位上正抽着煙。他立刻發現我了,卻沒像昨天那樣迫切的態度,只是默不作聲盯着我。
隱有所感,但還是詢問出聲:“怎麼過來了不給我電話?”
他掃了眼我背在肩上的公文包,不答反問:“去哪?”我沉吟了下,“有點事要出去辦。”
“上來吧,我送你。”
見我沒有動,他的嘴角揚起了嘲諷的弧度:“是不能讓我知道嗎?”
當着他的面拿了手機給肖東發了條短信:有事。
然後拉開車門坐進車內,車子緩緩啓動時他又問了句:“去哪?”
醫院那邊暫時不可能過去了,跟周瑜我也不想周旋,索性直截了當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但他卻似乎不打算給我亮話:“沒事就不能找你?”
我也閉了嘴不作聲了。
一路沉默,車子停下時我看向窗外,眼中閃過驚異。
周瑜竟帶我來了醫院。
熄火推門下車,我只頓了頓也下去了。其實到這裡心中就有數了,本來兩個部門就通氣的,他那邊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一同進了住院樓,電梯裡的人很多,把我擠到了最角落裡,周瑜橫過手臂把我攬進懷中,以防被人擠撞到。等樓層一到,還得靠擠的纔出來電梯。
他收回了手臂,腰間有那麼一瞬的空落。
跟着他往病房區走時,走廊裡很鬨鬧,有的沒牀位的就在走廊裡拉張鋼絲牀在那躺着掛水。而來來往往的病患家屬很多,泡水的泡水,嘮嗑的嘮嗑,嚎哭的嚎哭。
周瑜在走廊的最後一間病房門前停下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就轉步走了進去。
屋內立即傳來一婦人激動的聲音:“周所長,你又來啦,快坐快坐。”
這是一間三人病房,三張牀位都是滿的,在牀前就擺了一張方凳。門口兩張牀上躺得都是老人,各有一家屬在陪護。最裡側那張牀上躺的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他的頭被紗布裹住了一直到眼睛上面,右胳膊上打了石膏。
應該就是傷人事件裡的原告了,名叫李佑。
那位滿額褶子的婦人估計是李佑的母親,她站在那顯得拘謹又無所適從,一直想要把那張方凳讓給周瑜坐。從言談間聽出,周瑜應該不止來過一次了。
寒暄了幾句後李母發現了我:“這位是……”
周瑜介紹:“這是我愛人。”
……
從老婆到媳婦,再到愛人,我從周瑜的口中聽到了三種對我的稱呼。
李母立即上來要與我握手,手被她雙手握住了感慨而道:“周所真是個好人啊,我們家小佑這次多虧有周所墊付醫藥費,否則……”
我微感訝異,兩人自領證後就都經濟獨立的,他有提過要把工資卡給我管,我沒要。所以李母說得這事我還當真不知情。
“媽,周所長來了連口水都沒喝呢。”
牀上的少年打斷了他母親,這才使得李母鬆開了我的手。李母立刻要拿牀頭櫃上的杯子倒水,被李佑阻止了讓去問櫃檯拿一次性杯子。
等李母應聲而走後,李佑抱歉地看向我們說:“你們別在意,我媽就是那樣。”
我蹙了下眉,這孩子竟有着超年齡的成熟。與昨天下午在派出所見到的張家豪比,只能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來形容。
周瑜與李佑閒聊了幾句,大致問些醫生診治情況,等李母回來後就告辭了。
回到車上後他並沒急着啓動,而是側轉過臉看着我問:“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在看過李佑的情況後,你還認爲要幫張家豪那小子辯護脫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