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爸我沒交涉過,面容看着有些威嚴。周媽媽一如那天在視頻裡一般,面上帶了笑容對我溫和開口:“是小如啊,剛纔是上哪了,怎麼出來沒見着你?”
我略有些忐忑地答:“去買水喝了,剛好那邊有點擠,回來得有點晚了。”
其實我剛有特意看了下時間,不知道是周瑜記錯了班機時間還是提前抵達了,買完咖啡回來時才十二點五十分,不然我也就不會在那個時間點跑去買茶喝了。
周媽媽看出了我的侷促,和氣地勸慰:“不要緊,反正有他們三個幫我們拎行李就夠了。”
我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再接話。
周瑜適時地插嘴進來:“好啦,別站在這行李區說話了,回去路上有的是時間聊。”
周爸爸跟周媽媽對視了一眼,笑了下沒再多說。
等一干人走到機場外面停車處,問題來了,一共開了兩輛車來的,讓二老坐哪輛車?我內心裡不太願意跟他爸媽在一塊,可這話當然不能說,連一點表情都不能有。
聽見周瑜在那嬉笑着道:“太后大人,你這麼久沒見我了,難道就不想我啊?我的車寬敞得很,坐上五個你都夠坐。”
周媽媽被他的甜嘴給鬨笑了,轉頭對他爸道:“那不如你坐阿念他們的車,我就跟小瑜的車走了,反正也就一會功夫的路。”
明顯周媽媽的話在他們家地位極高,周爸爸二話沒說就走向了周念跟周亮那邊的車。那臺車是周念過來後跟租車公司租的,方便他進出。
當週媽媽走向周瑜的越野車時,周瑜朝我擠眉弄眼了兩下快步追了上去。我微默着隨走,他的意思我大概能摸清,有意把他媽叫了上我們的車坐,就是爲了給我跟他媽相處的機會。
殊不知我這心裡頭苦兮兮的,還不能表露。
周媽媽坐在了後座,出於禮貌我都不該再坐到副駕駛位裡,隨坐進後座時我想了想,沒有刻意跟她拉開距離,還稍微往她那邊貼近了些。
無論如何,我都得邁出這一步的。
車子緩緩啓動,周瑜在前面從後視鏡裡飄了眼後面,便主動圓場打開話題:“太后,你跟老頭子這趟周遊世界玩的如何啊?”
周媽媽佯怒着低斥:“沒大沒小的,那是你爸,什麼老頭子啊。”話落又語鋒一轉:“別提這趟旅行,要不是你爸硬要拉着我去逛,我早就想回來了。累得半死不說,還吃不好,那些老外的食物啊哪有我們中國的精緻。”
周瑜悶笑出聲:“你還真是太后命,就得在家裡讓人伺候着才行。人周遊世界看的是名勝風光,你是跑去吃的。不是我說,就是老美的東西能吃嗎?你們還覺得好呢。回頭讓賈小如帶你去吃咱A市的美食,讓你領略感受下家鄉的溫暖。”
原本我也就在旁邊聽着,可被周瑜點到名了不得不應聲:“媽,你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跟我說,我跟周公瑾帶你和爸一起去。”
周媽媽淡笑着看了我一眼,話是對周瑜說的:“得了吧你,這邊A市的美食還用你來介紹?我看你是懶得下廚,不想給我跟你爸做飯吧,所以想誘導我們去外頭吃。”
周瑜嘿嘿傻樂:“被你發現了。”
周媽媽突然轉頭過來問我:“小如,你會做菜嗎?”
我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心虛地答:“會一點。”
“那今兒晚上就嚐嚐你的手藝了。”
下意識地去看周瑜,我的廚藝……一言難盡,手指頭上的傷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接收到我的訊息有意怪叫了喊:“別啊太后,我飯店都給你訂好了。而且賈小如前幾天把手指給切破了,這不還纏着紗布呢。”
周媽媽聞言目光落向我的手指,見果真纏着紗布時責了一句:“怎麼這麼不小心的?”
我喏喏地回:“切菜時晃了神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
“誰說的?”周瑜在前面否決了我,“她那手指切的不巧,把血管給割斷了,所以傷口很難癒合。”我看見周媽媽抿起了脣角,眼中笑意變得寡淡,“那就算了,改天有機會了再嘗你手藝吧。也別去什麼飯店吃了,一會路上買些菜,讓阿亮做,再不濟還有小雪在呢。”
周瑜看他母親堅持要在家裡吃,也不駁她意了,順應而道:“行吧,你是太后你說了算。”
不過這次周媽媽沒有因爲兒子的奉承話而再展露笑顏,眉目裡一直都是淡淡的神色,但也轉移了話題,提及這趟既然回國過年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走親訪友怕是免不得。
她跟周瑜談到的親戚與朋友我都不認識,也插不進話,只得默然而坐在旁聽着。
總算在經過大賣場的時候周瑜問他媽現在要不要順路進去買些菜,還是把行李弄回去了再過來,周媽媽嫌來回折騰麻煩,決定這會下車去買菜。
周瑜去停車,我陪着周媽媽先走進了大賣場。
主動去推了推車過來,便聽見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你和小瑜是怎麼重遇上的?”
我頓了一頓,知道要面臨的終歸還是來了。
可是我跟周瑜重遇的場面,委實不太能具體說出來。
只得含糊其辭地回道:“是一次偶然的機會。”
周媽媽笑了笑,與我並肩往賣場裡面走,還沒走到食品區就聽見她突然說了句:“前兩天我有讓阿念去打聽了下。”
心中一個咯噔,她是在意指已經讓周念調查過我?
“小如,不是我要來說什麼,小瑜這孩子性子毛躁脾氣又急,有時候還一根筋拗到底,但怎麼樣……”她頓了頓,似乎尋找着合適的話:“也不至於落價到找個二婚的一塊過。”
腦中轟然而炸,“二婚”兩字像把刀一般刺進了我的心裡。
最主要的,我無法否認,確確實實在周瑜之前我與別的男人領證結婚只等辦酒了。而且聽周媽媽的話意,顯然已經知曉我跟周瑜是在什麼場合再遇的。
這事不難查,甚至周念都不用找什麼私家偵探,只要去周邊打聽一下,大致就能瞭解了。
當初周媽媽就暗示了不同意我跟周瑜在一塊,原因是我的家庭。父母早年離異,後又父親亡故,她或許同情,但不希望自己兒子與我繼續走下去。而今,在我的黑歷史上又增添了一筆:有一個女票女昌被抓了的前夫,而我是二婚。
周瑜的電話恰好這時打進來,我對周媽媽低語了句“抱歉”才接起電話,周瑜在那頭問:“你們在哪呢?我停好車了。”
默了一下,才輕聲回:“在蔬菜區。”
“等着。”周瑜撂下兩字便掛了電話。
我看周媽媽已經走到一旁在挑揀蔬菜,連忙推車走上去,覺得有必要在周瑜來之前說點什麼,鼓足了勇氣開口:“媽,我跟他結婚不爲別的,只想好好的過日子。請你給我機會,讓我做給你看。”
周媽媽放下手上的西蘭花,迴轉眸來看我,很實際地詢問:“你要怎麼做?”
我被問得噎住,這話說出來是想表態,具體到要怎麼做卻也不好說。周媽媽見我不答,眸光掃了眼我還纏着紗布的手指,淡笑着道:“我這當媽的要求得不多,就希望兒子孝順,娶的媳婦回來能夠家庭不那麼複雜,人賢惠就行了。”
我默然,她提出的兩條,我似乎都做不到。
其實我對見周家二老畏懼,並不是畏懼他們本身,而是深知周媽媽對我有成見,如今看來這成見怕是極深。
正氣氛凝滯時,周瑜跑了過來,往推車裡一看是空的還調侃我們:“你倆這速度也太墨跡了吧,轉了這麼久什麼都沒選上。”
周媽媽在兒子來後便臉上多了舒心的笑容,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寡淡:“都我們選了,要你有何用?等吃嗎?”
周瑜嚷嚷:“嘿,我的功用不止是吃好吧,一會不得我幫你們拎菜拎姓李啊,這纔是我們男人乾的事。”周媽媽被逗樂了,揚手去點了下他的腦門,笑罵:“你這小子就會貧嘴。”
多了周瑜在,氣氛已經圓融回來了。他負責跟他媽逗鬧,不時還把我扯進話題中,引我也開口說話。如果不是之前跟周媽媽那簡短的不愉快對話,可能會覺得周媽媽對我已經改變了看法,也改變了態度。
事實上,不過是我和她在周瑜面前都不動聲色地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