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朱心瑜和又林說了心裡話。她說她是庶女,姨娘又不是非常得大老爺的寵,又有了年紀。她早就知道她沒有什麼能依靠的人,還想嫁人之後反過來照顧姨娘,那就不能抱什麼不實際的幻想。嫁個一般人就成,而且對方得爲人忠厚,不然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想回頭照顧姨娘,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事實證明朱心瑜的眼光很不錯,石沛清的確是個很忠厚的人,不會斤斤計較得失。
家中三個姑娘其實年紀相差都不大,可是另外兩個就不象朱心瑜這樣聰明省心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朱慕賢委婉的向石沛清轉達了家中的意思,石沛清當然是意外之喜。他本來覺得自己希望不大,純粹是個陪客——因爲條件是明擺着,另一個人無論是本人還是家境都比他強,他還比對方又要年長几歲,可是沒想到最後朱家看中的是他。
石沛清當即讓人捎信回家,石家當即來了人,還請了官媒婆,向朱家提親。石母是個十分普通且和氣的婦人,從兒子前一門親事黃了之後就一直爲這事兒懸着心,想不到兒子能娶到這樣門第的小姐——就算不是當家太太生的,那也一樣姓朱。再見了朱心瑜本人之後,這滿意就到了十分。朱心瑜長得非常拿得出手,且溫婉柔順,落落大方。這樣的好媳婦,他們家那整個鎮上也尋不出第二個來。
親事順順利利的定了下來,石家只有石沛清一個獨子,從聘禮上就可以看出石家對這門親事的誠意——估計石母是把石家家底全掏出來了。
不過這下聘禮從來都不是一件吃虧的事。除非遇到那種極不講究的親家,扣了聘禮或是直接把聘禮給姑娘當了嫁妝。朱家顯然不可能這麼幹。【悠*悠】公中給朱心瑜的份例和石家下的聘禮比起來,稍嫌薄了一些,老太太掏私房又給添了一千兩去置辦嫁妝,此外還給了不少添箱的東西。有老太太在前頭比着,大太太也不好太小氣了,連現銀帶東西差不多也給添了一千兩。
朱心瑜很會做人。人前人後對大太太感激涕零,直說大太太待她太好,她無以爲報之類的,讓大太太心裡十分熨帖。
朱心瑜瞭解嫡母。她最好的就是面子,這次讓她掏了錢出來,幾句好話惠而不廢,不過是嘴頭勤一點甜一點而已,爲什麼不說?
親事定下之後,天氣也漸冷了。石沛清他們原先都是在客棧租的房間住,可是一來不夠清靜。二來天冷了之後客棧的取暖也不盡如人意。可是兩家定了親,又不好讓石沛清乾脆住家裡來。正好又林買的那個小院已經寫好了契書在官府也過了戶,正預備朝外租,正好先讓石沛清住了進去。既清靜,又方便照應。
一到大比之年,京城的的客棧和賃房子的價格就象風吹一樣往上漲。這會兒能住到這麼個安靜的獨門獨戶的院子,着實得有點門路才行。
朱慕賢昔日在於江的同窗,也有兩個這次中了舉。提前進京來了。一個又林也認識,是謝嶽。另一個更不是旁人,就是又林的表兄劉書昭。
。劉書昭不但自己來了。還捎帶了一大堆東西——都是李家捎給又林和親家的。
朱家對這位親家表少爺自然表示了熱情歡迎。平時總覺得又林家畢竟是商戶,可是人家家裡也出了舉人哪!這將來說出去,也是增面子的事兒。再說親家親家,自然是要多多幫襯往來的。
自打上京之後,又林還是第一次見着親人。
“家裡好嗎?老太太好嗎?爹孃都好嗎?弟弟……他們呢?”
劉書昭知道這個表妹打小就沉得住氣,這樣情急於色還是頭一回見。他笑着說:“都好都好,家裡都挺好的。老太太今冬還沒犯咳症,姑姑姑父和表弟們也都好着呢,就是惦記你,不知道你在京城是不是過得慣。知道慕賢他這次也中了。家裡都高興得很,姑姑去廟裡捎了一大筆香油錢呢,還替你和慕賢各求了一張籤,都是上上籤。”
又林不用問也知道四奶奶求籤各問的是什麼。給朱慕賢問的當然是前程,給又林問的肯定是求子。
又林有些不好意思,剛纔一迭聲的問自己家裡。都沒有問候舅舅一家。
“瞧我,都沒恭喜表哥這次高中了,家裡一切都好嗎?”
說起自家,劉書昭笑容滿面:“爹孃都好,你嫂子和侄兒也很好,你侄兒已經長牙了,也會爬了,現在摸着什麼都想往嘴裡填,上次把我的筆都塞嘴裡了,幸好上頭沒蘸墨,你嫂子還說,八成長大了也是個讀書種子……”
說起寶貝兒子,劉書昭滿臉放光,滔滔不絕,幸運傻爸爸模式全開,半天功夫就聽他一個在說個不停,有的話甚至翻來覆去說了兩三遍他也懵然不覺。這會兒是沒有照片,要不然劉書昭肯定會把兒子照片隨身帶着,逢人就拿出來獻寶。他說得起勁,又林也一點兒都不覺得煩,好不容易見了親人,家鄉的事情無論大小,不管是不是瑣碎,她都百聽不厭,且津津有味。
剛纔她差點習慣性的問出弟弟妹妹這句話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劉書昭當然也聽出來了——對那個小小年紀就沒了的表妹玉林,劉書昭也覺得很可惜。但是玉林和他畢竟沒打過什麼交道,談不上什麼深厚感情,何況她也不是姑姑親生的,劉書昭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怕又林想起這事兒再傷心,特意把話題繞遠了,多說些讓她聽着高興的事兒。
看錶妹氣色不錯,想必日子過得應該還順心,劉書昭也放下心事。
劉書昭和謝嶽這次結伴上京是爲了備考春闈,早些來,早安頓好,也能早點習慣京城的生活氣侯,不到於到時候趕得緊。要是萬一路上出個什麼狀況耽誤了行程,又或是到了京城水土不服病倒了,那一下子就要耽誤三年呢。好在京城有朱家在,他們雖然都是頭一次上京,可是也不怕沒有照應。
老太太以前就很欣賞劉書昭,這年輕人不焦不躁,人情世故也老練通達,說話辦事都讓人挑不出不是來。就要留兩人在家住下,反正客房都空着,住在家裡一切都是現成的。劉、謝兩人當然都說了推辭的話,說不好麻煩。大太太見着這樣有出息的晚輩,也是難得的熱情:“別客氣了,長輩留你們住下,你們就踏實住下。既然有親戚在,沒有讓你們出去住客棧的道理。”
朱慕賢笑着給出了個主意:“祖母和母親說的都有道理,不過他們住家裡,出入到底不那麼方便。與其讓他們不自在,不如讓他們跟石兄去做伴,反正那院子寬敞,他們住在一起,還能一起研習文章,拾遺補漏,比一個人苦讀要強得多。”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既然是來備考的,那當然一切以讀書舉業爲主。老太太也就沒再強留,只說:“那一應要用的東西,都讓人從家裡送去。炭、柴可不能少,你們剛從南邊兒過來,京城的冬天可冷着呢。你們只管專心讀書,這些日常瑣事自有人料理——可不能再推辭了。”
這安排兩全其美,劉書昭和謝嶽都欣然從命。
又林當然希望表哥能住下,可是她也知道對劉書昭來說,住在旁人家中到底多有不便,住到她在南街的房子去,倒是兩下便宜。他們能讀好書,又林也能放心。劉書昭和謝嶽都帶各帶了一個書僮來,又林又把陪房宋嫂子的男人來富打發過去伺候照應着。來富到京城已經有大半年了,對京城的情形更加熟悉,很是幹練,他們使喚起來也方便。
鍾氏又多了一樣活兒要幹——給小姑子預備嫁妝。
管家就是這樣,一年忙到頭兒,家裡大事小事都得操心過問。朱心瑜做爲已經定親即將出嫁的當事人,現在就剩下待嫁這件事情要做了。她整天關在屋裡繡嫁妝,有時候也會去鍾氏那兒,當然是爲了請教管家的道理和訣竅。雖然她以前從沒有學過,可是人聰明知進退,學起來事半功倍。再說,石家小門小戶的,就算要當家理事,也沒多少事情可理,所以朱心瑜從容得很,儘可以嫁過去之後慢慢適應。
朱慧萍的親孃錢姨娘見狀,心思也活動開了,強趕鴨子上架讓朱慧萍也來跟鍾氏學習。不得不說,雖然同是一個爹生的,可是孩子的資質差別是非常大的。朱心瑜就是典型識趣又識相的聰明姑娘,朱慧萍就不行了。論長相她比朱心瑜還漂亮,可是論頭腦智商,朱心瑜甩她三條街。不但如此,她若是不會,還不肯說出來,鍾氏告訴完她一件事,問她知道了嗎?她總是答知道了。可是再一問,還是搖頭三不知。如此三番兩次,鍾氏也沒耐心再教。左右現在要出嫁的不是她,還是以朱心瑜爲主。
至於二房的朱明娟,一來二房和大房不和,她不會到鍾氏這兒來。再說,二太太也是理過家的,手段本事都不缺,教女兒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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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初一,給大家拜年嘍!
呃,今天桔子吃多了,胃裡感覺又涼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