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程老似乎是對於賈似道昨天的時候不找人鑑定,反而是選擇在現在這個時機有些詫異,不過,古玩一行,很多時候並沒有這麼些講究,又或許是看到賈似道和紀嫣然一起進來的吧,程老倒是笑呵呵的接過了賈似道手中的銅錢,咋一看,就是臉色微微的一變!
而看到程老的神情變化之後,賈似道的心下也是不由得就是一緊。
在剛纔進賓館之前和紀嫣然交談的時候,賈似道就知道,眼前的程老在古代錢幣一行,實在是浸淫很多年的老行家了。那會兒,即便是紀嫣然初一聽聞賈似道的手頭會有一枚古代銅錢看不太明白,也還是有些詫異的看了賈似道一眼,才問了一句:“小賈,你什麼時候不玩瓷器,改行玩古代錢幣了?”
那話語中的口氣,在賈似道聽來,和阿三幾乎是如出一轍!
若不是賈似道很明顯的知道,紀嫣然和阿三沒有什麼特別的交集的話,說不得,就會認爲兩個人心有靈犀了呢。爲此,賈似道只能是苦笑着說了一句:“什麼該行收集古代錢幣啊。我就是趁着古玩集市的時候,從地攤上收了一些銅錢回來,然後在家裡仔細的鑑別了一下,猛然間看到自己所不太熟悉的銅錢,自然是想要找人給掌掌眼而已。”
“如果你對古代錢幣一行,一點都不瞭解的話,我想你也不會特地來找我幫你介紹一位專家把關吧?”紀嫣然看着賈似道,卻是很有些深意的說道,“有時候,我真的一點都看不明白你了。明明是在翡翠一行有着很高的天賦,而你自己卻是經常會做一些連別人看了都很是費解的事情。比如,經常會去收集一些瓷器,那還可以說是興趣,但是現在倒好,竟然又收藏起錢幣來了。……”
那話語中的口氣,倒是和先前迥然不同。
一時間,賈似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對於紀嫣然所說的話,賈似道放在心底自己的琢磨了一下,心下還真的是有些感觸。正所謂‘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賈似道自己自然是當局者迷了。這會兒紀嫣然旁觀者清的話一說出口,賈似道也是有點感悟起來。
自己是不是應該在翡翠一行,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呢?
若僅僅是想要在臨海這樣的一個小縣城裡生存的話,賈似道倒是絲毫都不擔心會有什麼不測,但若是想要真的發展起來,那麼,賈似道所需要做的事情,無疑還有很多很多。……
“這位小夥子,你這東西是怎麼來的?”正在賈似道回想着和紀嫣然對話的時候,程老把玩了一陣手中的銅錢,詢問了一句。
“哦,這個啊,是我在古玩集市那邊收上來的。”賈似道解釋着說道。
“花了不少錢吧?”程老繼續着問道。
“當時是和許多的銅錢一起收上來的。也就是花了幾百塊錢吧。”賈似道說道。
“也就是花了幾百塊錢?”程老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才笑了開來,讚了一句,說道,“在古代錢幣一行,從地攤上收的東西,能直接的花費個幾百塊,已經算是下足了本錢了。”
說起來,古代錢幣這一類的東西,和瓷器、書畫什麼的大是不同。畢竟,相同年代的瓷器,不同的款式,不同的釉色,都會有着不同的表現。而且作假的花樣也是有着許許多多。但是,古代銅錢的珍品,卻是就這麼一個模板。如果是那些非常值錢的古代錢幣,不要說是去作假了,但凡是稍微對古代錢幣一行懂一些的人,在見到的時候,都會存了幾分打量的心思。畢竟,只有數量着實是少的銅錢,纔會更加的值錢吧?
而這麼一種少量的銅錢出現,又是在地攤上,難道古玩小販自己不懂銅錢而在那邊出售銅錢?這種概率,幾乎比在古玩地攤上撿漏的概率還要低。所以,大凡是在古玩街那邊收上來的銅錢,很少會是具備着很高的價值的。當然了,比如一些已經經過改刻的,又或者是面目全非了的銅錢,你若是能夠比別人多一份眼力,從中識得它們的真面目,發現它們的真實價值,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以至於,在古玩市場上,古代錢幣的價格,基本上都不會很高的。尤其是一些地攤上的古代銅錢,若不是明碼標價,比如古玩小販自己就能確定下來價值的銅錢,大多數時候,就會以市場價格來出售,最多是稍微的虛高一小部分。
其餘的,大多數的銅錢,都是以一個比較低廉的價格來出售的。
現在賈似道手頭的這枚‘會同通寶’,從表面上來看,一點兒做舊的痕跡都沒有。若不是古玩小販自己不懂,或者是一時間沒有主要到有這麼一枚銅錢的存在,賈似道的運氣又很不錯的話,還真的是很難以幾百塊的價格,就從古玩小販手中收上來。
不過,程老這會兒說的話,卻似乎是在暗示着賈似道花錢,也忒大方了一些。
賈似道微微一琢磨,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這個,其實,當時的時候我也沒多想,就是想要收下這些銅錢,來研究研究。最近一段時間,剛對古代錢幣一行產生不少的興趣呢。一下子看到那麼一堆的銅錢,都是和軟玉、奇石什麼的放在一起的,我估計攤主小販應該也不太懂古代錢幣這一行。……”若不然的話,賈似道想要收集古代錢幣,古玩街那邊有的是小販專門經營銅錢的呢,賈似道大可去那邊收上來一些好了。
“呵呵,看來,你的判斷很是正確,那個小販應該是不懂古代錢幣一行的。而你啊,還真是好運氣啊。你可算是撿到寶了。”程老看着賈似道的模樣,笑呵呵的說道。
“程老,該不是真的被他撿漏了吧?”邊上的紀嫣然無疑是不懂古代錢幣這一行的,開始的時候,聽着賈似道和程老的對話,也算是中規中矩的,幾乎就和古玩鑑定大會上的對話一般。但是,這最後一句,卻着實是讓紀嫣然大吃一驚!
說話間,紀嫣然看了眼賈似道,再把眼神看向了程老手中的銅錢。
這就是一枚撿漏的銅錢嗎?
紀嫣然仔細的看了看,還不是有孔,有字,和一般的銅錢,也沒什麼區別嘛!
殊不知,銅錢的價值變化,就在於那幾個字的不同。就好比是一張一百塊的人民幣,和一張一塊錢的人民幣,若是除去紙張的質地之類的,也就是上面的圖案和字跡不同了吧?
“這位小夥子,看你的神情,你自己應該對於這枚錢幣,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吧?”程老倒是不在意紀嫣然在邊上打岔,轉而是詢問向了賈似道,“不如,先由你自己說叨說叨?”
“這個,……”賈似道聞言,當即知道眼前的程老是在考驗自己,不由得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那我就胡亂的說幾句了。當我在家中剛看見這枚錢幣的時候,當時感覺還是很奇怪的。只是發現有點不大對勁,可又說不誰到底奇怪在什麼地方。不過,因爲這枚銅錢上面有字跡,所以,想要找到資料,也還是挺容易的。這不,我就知道這東西,如果是真的話,應該就是遼國早期的錢幣了。……”
“不錯,不錯。”程老一邊聽着,一邊點了點頭,說道,“有了懷疑,就自己查找資料來解釋,深的收藏的其中滋味啊。”
“這麼說來,小賈,你在來之前,就知道這枚錢幣是遼國早期的嘍?”雖然對於銅錢的具體價值不大,不過,聽賈似道和程老的口氣,紀嫣然也能覺察出這枚銅錢,比較的稀罕了。
“我只是有這樣的一個判斷。但是,具體的,我還有着不少的疑惑呢。”賈似道說道。
“哦,我看這枚銅錢,比較的完整,並沒有什麼改刻的痕跡,而且,只要是稍微懂得一些古代錢幣的人,應該都能看出,這枚銅錢的風格,還是和遼代比較接近的。”程老看了眼賈似道,說道,“你還有什麼樣的疑問呢?”
“首先,就是這枚銅錢,我得來的太容易了一些。”賈似道說着,就把自己得到這枚銅錢的過程,具體的說了一說,道,“之後,我琢磨着,這枚銅錢如果是真的話,既然是這麼的珍貴,又怎麼會混淆在一堆的沒什麼價值的銅錢之中呢?”
這就好比天上突然的掉了一個餡兒餅一樣。雖然,任何一個人都希望有這樣的好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真要是遇到了如此的好事,大多數的人,都會懷疑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搞惡作劇吧?
“這個我倒是能解釋一句。”紀嫣然在邊上聽着,美目一亮,說道,“剛纔小賈你自己都說了,你的那堆銅錢中,以北宋年間的銅錢爲主,這麼一來,有這枚和北宋同處在一個年代的遼國早期銅錢,也就比較的正常了啊。”
“呵呵,紀小姐說的很是正確啊。”程老也是讚了紀嫣然一句。
賈似道訕訕的一笑,說道:“其他的,關於這枚銅錢,我還有兩個疑問。其一,就是這銅錢上的‘會’字省了最後一筆;其二,就是第二個字‘同’字的右邊,有一些壓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賈似道說着,還自我解析了一番,道:“如果是有過改刻的話,也不太可能僅僅是從‘同’字入手吧?而且,‘會’字的處理,也顯得有些粗略了。”對於這兩個問題,賈似道可是百思不得其解。現在遇到了行家,自然是一股腦兒的說了出來了。
“看來,你的觀察能力,的確是很細緻。但是,對於古代錢幣一行,卻還是剛剛入門啊。”程老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在古代錢幣一行,最怕的是鑽進去以後,跳不出來,而不可自拔,這樣的人,永遠也不可能成爲一個真正的行家。只有先鑽得進去,鑽得深了,同時又能跳得出來。要從高處來看,宏觀地來看,才能成爲一個真正的大行家。……”
“程老,您說的,可不就是您自己嘛。”紀嫣然在邊上,嫣然一笑,說道。
“呵呵,紀小姐你倒是會誇我這個老人家。”程老謙虛了一句,“我在古代錢幣一行,纔剛剛開始啊。……”轉而話鋒一轉,對着賈似道,說道,“就像是小夥子你,我現在在古代錢幣一行的心態,可就和你差不多了。”
“程老,您這麼說,是不是在說,我已經開始入行了呢?”賈似道笑着說了一句。
“你小子啊,”程老淡淡的抿嘴一笑,“心態還真是不賴。只要你保持着現在這樣的心態,才能在古代錢幣一行有所建樹吧。……我們再回過頭,看看這枚錢幣。首先,這‘同’字,只要你仔細看了,並沒有任何改動過的痕跡,這就說明了,它不可能是改刻成的。”
“可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賈似道說道。
“呵呵,你看過的錢幣還太少了一些。”程老說道,“這樣的壓傷,在古代錢幣中,還是爲數不少的。當然了,很多的作假的販子,也會知道這麼個道理,很多的古代錢幣,經過改刻之後,或者是因爲不同的字體想要雕刻的一樣會造成許多的困難,或者就是作假的販子故意的,而經常會留下一些壓傷的痕跡。……”
“這麼來說,只要鑑定這個‘同’字,是不是改刻過的,就可以了,而不需要去仔細的考慮,究竟這壓傷是怎麼回事嘍?”賈似道有些明悟過來。
程老只是淡淡的看了賈似道一眼,也不明確了來說。古玩行中的道道,大多數,還是需要個人自己去體會的,說得太明白了,反而着道了。“再說這‘會’字吧。你剛纔也說了,它省略了最下邊的‘日’字的最後一筆,借用了錢幣內廓的上線。這種現象在古錢幣一行叫作‘借筆’,它可是遼早期鑄幣的一個特點。”
“這是遼國早期鑄造錢幣的特點?”賈似道心下一愣。對於這一點,他還真是不知道。
“呵呵,在幾十年前的時候,我就有幸見過一枚同樣是遼早期錢幣的‘天祿通寶’,其中‘天祿’的‘祿’字也是一個借筆,將右下部的‘水’與偏旁借用了同一個點。”程老生怕賈似道有些什麼別的想法,還特意的說了一件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隨後,才感嘆了一句,“這遼代早期所鑄的錢幣數量非常的稀少,留存到如今的,就更是稀罕了。可以說,每一枚都是彌足珍貴的。小夥子,你可是撿大漏了啊。”
“嘿嘿,這個完全是運氣嘛。”賈似道有些訕訕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程老,那這枚銅錢,究竟能值多少的錢啊?”按說,紀嫣然不太會如此市儈的詢問出這麼一個問題來。不過,許是看到了賈似道有些愣愣的神情吧,紀嫣然鬼使神差的就幫忙這問了一句。
賈似道聞言,也是精神一振。眼巴巴的看着程老,希望程老能說出個具體的數字來。
“要是老頭子我說了價格,那豈不是你們來請我幫忙鑑定?這麼一來,我可是要收費的哦。”很難得的,程老竟然開起了賈似道和紀嫣然的玩笑,“不過,看在小夥子你只花了幾百塊錢就收上了這枚珍貴的‘會同通寶’,讓我也是長了不少的見識,我就索性直接和你說了吧,這枚銅錢的價格啊,至少要翻上個幾百倍的,一旦上拍賣行的話,能翻到上千倍也不在話下。”
“那還真是恭喜你了,小賈。”紀嫣然笑意吟吟地看着賈似道說道,“我看吶,程老,您就千萬別跟他客氣,好歹小賈也是剛撿漏了,賺了一筆,正應該請客一次。”
“行!”賈似道自然是很高興的答應了下來,說道,“不如,就今天晚上好了,怎麼樣?”
“呵呵,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可是沒這個時間嘍。”程老看了眼賈似道和紀嫣然,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
看到賈似道好奇的眼神,紀嫣然小聲說了一句:“程老下午就要回省城那邊去了。”
“哦!”賈似道這才明白了過來。除了老王這樣的珠寶玉石的鑑定專家之外,這次的古玩鑑定大會,也還是有許多其他類別的古玩專家,來自省內的各個城市地區的。若非如此的話,賈似道琢磨着,也不太可能會有昨天那般的規模吧?
接下來,賈似道跟着紀嫣然一起,在臺州賓館這邊樓下的大廳裡,和衆位專家,吃了頓散夥飯!桌席上,因爲大家除了都是古玩一行的專家之外,也還有着不少人,會多少的擁有一些其他身份。比如,紀嫣然就是大學裡的講師呢。大家互相的交流一下,也算是豐富了自己的人際關係吧。
爲此,賈似道自然也是隨大流着,和不少的專家們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