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肌膚色深,可仍然能清楚地看到手腕上有一道淤痕,高高腫了起來。
小冬吃了一驚,看着都替他疼。
“這還叫沒什麼?怎麼傷的?”
“就是錯身過去的時候被杆頭掃了一下,沒大礙。”
小冬擡起頭來,秦烈好象腫的不是自己的手一樣,居然還朝她笑,笑得還挺開心:“真的沒事,以前比這再厲害的也是家常便飯。”
敢情兒這還……
小冬伸指頭在腫起來的地方戳了兩下,果然秦烈嘴上說不疼,眉頭卻皺了起來,笑容也僵了。
真不是見棺材不掉淚,疼就不要強撐啊。
“讓太醫給你看看吧,這要是……”
趙呂忽然擠了過來,搶着把秦烈的手託過去:“對對,讓太醫來看看。”
秦烈和他對視了一眼,趙呂的笑容有點點猙獰的意味:“讓太醫給你‘好好’看看。”
等小冬換了衣裳再過來,看見秦烈被纏成一個碩大白球的右手,頓時呆了。
“這……”
她記得秦烈只是手腕有傷吧?怎麼纏成這個樣?右手是全不見了,從小臂的一半就被白布一層層一圈圈地紮了起來,秦烈擡手,袖子滑下去,露出來的卻是一個大大的圓球,乍一見真嚇一跳。
趙呂笑嘻嘻地說:“傷筋動骨可不是小事,太醫也說要謹慎爲上,最好少動。這樣包起來是最妥當的辦法。”
說的也有道理……
可是小冬還是覺得有些怪異,纏成這個樣,那他吃飯,如廁,洗臉這些日常事務都沒法自己做了呀?
“晚飯啊,晚飯不用擔心,我喂他吃。”趙呂哈哈笑,用力拍打秦烈的肩膀,拍得啪啪直響:“我們是好兄弟嘛。”
太奇怪了……
小冬看看大笑的趙呂,又看看有些僵硬的秦烈。
肯定有哪兒不對勁。
等小冬一出去,趙呂那張笑臉就變了味兒,手也收了回來,坐到了桌子另一邊。
這一場喧鬧的馬球賽,讓小冬一直到晚上都靜不下心來,耳邊總覺得有什麼聲音在嗡嗡作響,閉上眼就能看見馬蹄激烈地踩踏爭搏。
胡氏問她怎麼晚上吃得少,她說因爲天氣燥熱。
“正是,今天熱得太怪異,晚上說不定要下雨。”
小冬睡得不安穩,隱隱聽着驚雷聲響,她從夢中驚醒。
紅綾已經趕着披衣進來,端着燈。
“郡主?”
“下雨了?”
“是啊,剛打了雷,真響。”
她怕小冬嚇着,小冬卻說:“打開窗子看看。”
她極堅持,紅綾只好應了一聲,過去推開了一扇窗子。
風頓時刮屋裡來,帶着泥腥氣和潮意。
一道電光閃過,將窗外的一切映得如同白晝,瞬息後又歸於黑暗。驚雷聲滾滾而來,小冬只覺得屋瓦彷彿都在震顫,紅綾給她披上一件衣裳,又去倒茶來。
小冬捧着茶盞,茶煙嫋嫋彌散,淺香盈盈。
急雨嘩啦啦地落下來,打在屋瓦上挑檐前,聲響便如白天聽到的那急促連貫的馬蹄聲一樣。
“還早呢,剛過三更,睡吧。”
小冬搖搖頭,抱着膝頭坐在那兒發呆,雨聲灌滿了雙耳,天地彷彿都被這聲音徹底淹沒了。燈光從敞着的窗口照出去,外面的雨線被映得閃亮生光,彷彿一道道銀線劃破黑幕。
外間也亮起了燈,聽着有人說話。
紅綾起身去看,回來說:“沈姑娘也讓雨驚醒了,看着咱們這邊亮燈,讓丫鬟過來問了一聲。”
說着話,沈薔自己也過來了。她穿着水紅的軟紗的小衣睡褲,披着件斗篷,腳上的鞋子已經讓雨水打溼,就脫了在了門口,赤腳走了進來。
“你也醒啦?”沈薔臉上還有淺睡暈紅,頭髮也散着,打着呵欠挨着小冬坐了:“我來給你作伴兒,省得你讓打雷嚇着了。”
小冬笑了:“我可沒害怕,你別是自己怕打雷吧?”
說着話,又一道極亮的電光閃過,紅綾忙替小冬掩上耳朵,雷聲瞬息即至,就在頭頂炸響了,這一聲雷響聲勢驚人,震得窗櫺案几桌架都跟着發顫。小冬只覺得那雷彷彿打在身上,五臟六腑都跟着震得全翻了個身。
沈薔花容失色:“我……”她聲音有點啞,頓了下,清了下嗓子:“我還沒聽過這麼響的雷呢。”
紅綾這才放下手:“別說姑娘沒聽過,我長這麼大也是頭一回,不用說,今年夏天一定熱。”
“是麼?”沈薔手還捂在耳邊不敢鬆開,以防再有雷響好能及時掩耳。
電光閃亮時,後窗的樹影被映在窗上,還沒長出多少葉子的枝幹蒼勁虯曲,有如夜梟張開的利爪抓了過來,小冬微微心悸,朝後縮了縮,靠在沈薔身上。
沈薔拍拍她:“別怕,我在家時也聽人說,春雷響驚疫鬼,越響越好,把疫病邪氣都驚散了,這一年就康康泰泰地過了。”
小冬點點頭。
都沒了睡意,第二天又不必去學堂,沈薔說:“咱們玩兒一會兒再睡。我去拿棋子,咱們來擲子還是猜枚?”
紅綾說:“這個人少可不好玩。”
沈薔一拍手:“對,把錦鳳也叫來。”
小冬拉了她一把:“她怕是睡了。”
“哪能,睡了也得給震醒了。她那麼愛湊熱鬧,不叫她,她明天知道了肯定不依。”沈薔朝外走,紅綾忙說:“沈姑娘等等,我讓人取雙雨鞋來。”
“不用,從迴廊上繞過去,溼不着。”
紅綾要替小冬穿衣裳,小冬搖頭:“又不出去,拿那個給我披着就行。”
紅綾說:“那也行,不過窗戶可不能敞着了。”
小冬抿嘴一笑。
其實她還想到窗口去看雨呢,但也知道紅綾是絕對不許的。就是紅綾肯,明天胡氏要知道了,也得剝她一層皮。
沈薔去了不多時便回來了,她剛纔臉色紅潤,回來時卻粉面蒼白,神色不定。
小冬見只有她一個人,問:“她睡了?”
沈薔搖搖頭,說:“她不在屋裡。”
小冬也覺得意外:“咦?這麼大雨,她還能跑出去玩?”
姚錦鳳的性子,說好聽點是活潑率直,說粗一點就是野性難馴,八成是讓雷驚醒了,跑外頭去了。
“她也真是,真讓雨澆了生病怎麼辦?”
也正應着小冬的話,外面風越發緊了,雨聲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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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降溫了,大家都要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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