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英被楊秀清的掌力震得飛出數丈,口鼻之中無不溢血。然而楊秀清更不好受。他被徐簡刀氣斬中後背,赫然發現勁力之強接近自身九成。失算之下他氣脈受損,伏地嘔血不止。徐簡自己也不好過。聚光刀先後兩次從他體內抽取功力,通過“勁力疊加法”硬生生將他一刀之力提升了一倍。加上捲入的楊秀清兩成功力,這一斬之力超過自身實力兩倍半,反震之下,徐簡五臟移位,全身血液象要起火燃燒,整個人僵在地上難以動彈。
衝到中庭的赫連輕雲被勁風吹得摔了個跟斗。但所受的傷與三人相比就微不足道。四下狂溢的風暴剛一止息,赫連輕雲立即衝入戰場。她用視線一掃,很快找到倒地呻吟的皇甫英。她飛躍過去將之扶起。剛要說幾句慰問的話,突然她心口一痛,難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摔到地上的皇甫英強撐起來,喘着粗氣道:“你、你這叛徒,居然勾結小廝想……想要我的命,我……”
一口氣說得急了,皇甫英劇烈咳嗽起來。赫連輕雲滿腹委屈,她掙扎着想要開口說話,然而皇甫英的氣勁將她喉頭的肌肉一體封住,她想辯白都無從說出。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現場鬧出這麼大動靜,四下仍是靜悄悄的無人過來。或許是楊秀清顧慮不能讓氣功的秘密擴散,所以特意做過佈置。但如此一來,反倒是害了自己一命!
兩敗俱傷的三個人或躺或伏或坐,各自在爭分奪秒凝聚氣勁治療傷勢。說起來皇甫英所受的打擊不比楊秀清所挨的輕,可她是全然有備且正面對敵,加上她對氣勁吞吐盤旋的各種運用理解最深,楊某的勁力被她巧妙的消去大半,實際承受的打擊並不算重。相反楊秀清在完全無備且體內防禦已被抽空之下承受重擊,傷勢比皇甫英重了很多。所以半刻鐘後,眼看皇甫英慢慢撐了起來,楊秀清不由臉露驚恐。
皇甫英此時也只能勉強運轉氣勁,硬要殺楊的話弄不好自己無力脫身。她挪到楊秀清的身旁,勉力戳了幾指,暫時封住楊秀清的氣脈。隨後她立刻來到徐簡身旁,揮掌按到他的胸口,往他氣海中注入一道真氣。徐簡只是被震得岔氣,得到外力相助,他很快調息歸元,從地上一躍而起。
皇甫英喘着氣道:“趕緊殺……殺了姓楊的,然後帶我……先躲一躲!”
百張強弩、千員力士可不是吃素的。以徐簡的身手,皇甫英並不認爲他能對付。所以上上之策是殺楊後先做逃避。等她功力恢復,再回頭收拾局面不遲!
徐簡慢慢站起身子,遊目四顧,四下仍是靜悄悄的,東王府的護衛就象完全消失不見。他踱到楊秀清的身前,嘻笑拱手道:“東王殿下,徐少我還算有點毅力吧?所謂‘有志者事竟成’,您老終究還是敗在我的手裡!在一個理性的世界中,從來都是智者爲王!哪怕是異能者,既然存在於一個有邏輯的世界,必然擺脫不了智力的掌控,這一點您肯贊同了嗎?”
楊秀清心中冰涼,冷着臉一言不發。當然了,如今他身負重傷且氣脈受制,就算想發言恐怕也有難度。不然早就開口呼叫救援了!
似乎感覺了對方的難堪,徐簡善解人意的話鋒一轉道:“當然了,我並不是說東王頭腦簡單不能稱王,而是說讀書還是很重要的。讀書可以快速吸收前人的智慧,站在巨人肩膀上,成就當然能夠快一點也能夠高一點。就象我的這個師父公主,論功力比東王您差了一截,可您全靠自修的武技,相形之下卻顯得簡陋了許多。以東王的基礎,如果能好好讀書,再選幾個得力助手,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楊秀清何等樣人,徐簡沒有立刻殺他,卻長篇大論說了這麼些廢話,他已知內有乾坤。正在緊張思索,一邊的皇甫英催促道:“趕快下手以防生……生變!”
剛纔渡真氣給徐簡損耗較大,說得急了,皇甫英又是一陣咳嗽。徐簡臉色一肅,抱拳行禮道:“謹遵師諭!”
他上前一步,氣凝右掌拍了下來。砰的一聲,楊秀清背心正着,身子立時一陣扭曲。但他朝向地面的雙眼卻莫名露出神采。他突然厲喝一聲:“小子,你上當了!”
徐簡的身子搖搖欲墜,他駭然呼道:“不好,這廝使詐!他把我的手掌吸住了,他還在吸取我的功力……啊,功力流失越來越快,我頂不住了,師父快來!”
楊秀清磔磔怪笑,一旁的皇甫英被唬得面無人色。她強撐着飛掠過來,伸掌搭上徐簡的手臂。正要運功相助,難以置信的一幕陡然發生!
徐簡的左掌從右腋下穿出,勢如奔雷的擊在她雙乳之間。砰的一聲,氣海中勉強凝聚的幾縷真元立被震散。皇甫英圓睜雙眼,身子慢慢軟癱,臉上表情無比怪異。不等她想通變故,徐簡出指如風,一口氣封住她胸前背後十多條經絡。看到徐簡如此嫺熟的運指,皇甫英終於明白,並非是楊秀清用“隔物傳功”術借徐簡身子打人,實實在在就是徐簡對她下手!剎那間她臉露慘笑,想不到自己用了七八天功夫調教出來的得意弟子,居然就用自己傳授的一切轉來對付自己!
看到場上的變故,正要現身的一個偷窺者臉色大變,一閃身又躲回到黑暗之中。角落裡他目光閃閃,仔細觀看這幕大戲將以何種方式收場。
擊倒皇甫英後,徐簡將她丟開一邊,伸掌過去繼續給楊秀清傳功。楊秀清頭上很快氣霧氤氳。約摸過了一盞茶時間,楊秀清一躍而起。目光炯炯的逼視徐簡道:“你棄皇甫英而投我,棄親而奔仇,能否自圓其說?”
徐簡灑脫的揚揚眉道:“千般言語,歸結爲一句,那就是‘有利於我’!”
“哦?”楊秀清皺眉道,“赫連輕雲已經告訴我大致情況。皇甫英是霍太乙門下首座大弟子,一直都是做爲接班人培養的。你既有機緣拜到她的門下,日後成就不可限量。你卻背叛她而投奔我,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徐簡從容說道:“真正的智者,看事物絕不會流於表面。霍太乙門下高人衆多。親傳弟子就不止一個,別說皇甫英未必能順利接掌大權,就算能熬到神君傳位,想要壓住同門、收服蜀山四隱也是個浩大工程。我做爲她的門下,拼命的活多得是,享福的命還遠得很。這離我的志向實在過遠。
反之東王神功初成,門下卻無一個親信弟子能夠分憂,我若立功來投,直接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然優勝於前途幽渺的所謂‘太子門生’!”
楊秀清擊掌笑道:“從功利的角度,你說得不無道理。但我之前也曾招降過你,你卻託以心結難去,死撐着不降。難道突然之間,心結已經完全消除了嗎?”
徐簡正色道:“正是如此。不瞞東王,徐某平生自負智力,不太肯下苦功學習各種技能。可在東王懾心神術下,我的思想難以遁形,一切智謀都無從施展。這令我有極大的壓抑感,所以絕難爲東王效力。但時至今日,我已成功用事實證明,給我一定的空間,我的智力未必不能戰勝東王。證明已了,我的心氣也就平復。以後即使被東王神術壓制。那也只不過是先天條件不同,不至於令我內心失衡。
就象人一出生,有人富、有人貧,有人貴,有人賤。出生於皇后孃胎的,一點力氣不用就可君臨天下。而貧窮人家的子弟只能苦讀苦練數十載,修成超越常人的文才武藝,去爭取殺出重圍做個小官。大家起點不同,沒必要去攀附比較,不然出身差一點的直接就該氣死了。
東王既有奇遇,說明天命在身。您做您的真龍天子!在下別無所恃,只能靠售賣智力以及忠誠,爲自己謀個能值回身價的地位!人生各有命運和機遇。對我來說,只要靠能力爭取到能爭取的最高地位,人生就已沒有遺憾。假如貪心不足,硬要去爭命中沒有的,那就象小馬拉大車,瘦蛇吞巨象,必然將是悲劇收場!”
這番話說得楊秀清連連點頭。但他忽然又道:“你說想靠售賣智力謀取官職,這個我信。至於說到忠誠二字,象你這樣的表現,又如何能讓我放心?”
他斜睨地上的皇甫英,臉現鄙夷神色。徐簡上前一步道:“東王容稟,徐某從頭至尾,不過是受人逼迫下使計反攻,並非真是你情我願才拜此女爲師。此女既然逼迫在先,當然不能怪我使詐在後!”
“哦,是這樣嗎?”楊秀清興致油然,“你且說說詳細的經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