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轉眼即過。眼看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徐簡召來軍情局副局長朱由札,當面詢問“折翼計劃”的籌備進度。
江寧侯府的內書房裡,朱由札畢恭畢敬的稟報道:“這兩週時間裡,職下日夜不休,已經按相爺指示的方法篩選並培訓出兩組殺手。從各部門調配的物資也已到齊。職下打算趁年節的時機將人派出,十日之內奔襲兩千裡,一組赴寧鄉,一組奔衡陽。到達目的地後尋機混入城內。然後組員互相配合,施展培訓課上所授暗殺手段。務必在一個月內將叛徒石達開成功斬殺。以免其人被人裹脅,造成天國人心混亂!”
徐簡聲色不動的點了點頭。
“完成任務有無困難?需不需要額外的輔助?時間方面要不要加以寬限?”徐簡一連提了數個問題。
朱由札卻自信的搖頭道:“全都不需要。職下有信心在一個月內,完成天國除奸之‘折翼計劃’!”
見此子如此自信,徐簡反倒有些疑惑。但他早有安排,也不怕朱由札弄什麼鬼。即令他成功完成任務,徐簡的後手也還多得是。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提醒道:“那麼任務計時就從癸丑年正月初一也即耶元1853年2月8日開始。到了3月13號,假如傳信的飛鴿還沒返回,本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
朱由札微笑拱手道:“即已立了軍令狀,自然由職下承擔一切絕無怨尤!”
朱由札剛剛退出,徐簡拍了拍手,兩條身手矯健的漢子從成排的書架後閃了出來。
徐簡命令道:“曹七腳,你跟隨前赴衡陽那組。監視他們直到抵達衡陽城下。路上若有意外,及時傳信回來。他們進城後,你不必跟入。衡陽城內有非常厲害的高手。你只消躲在城外,及時弄清城內有無變故即可。要是石達開已被轉移到衡陽,並且這組殺手真的完成任務,你立即回來覆命。要是他們全都失手,或者到期還沒完成任務,你就投匿名信將他們告發,自己迴天京覆命。
姬剛,你跟隨前赴寧鄉那組人。行事手法跟曹七腳相同。你原本就是心意六合門的嫡傳高徒,之前這段時間裡,我又用秘藥替你煉體。如今你的身手跟曹七腳也相差不多,這點跟蹤監視的任務你們定能輕易辦成。只是要注意兩點,第一,這世界高手衆多,你們不過是三流層次,出外辦事務必處處小心。第二,要是兩個地方都找不到石達開,你們立刻飛鴿傳書回來報告。”
等兩人領命退下,徐簡輕輕吁了口氣。如今他的手下可稱兵強馬壯。除了派出去的曹七腳和姬剛外,夾袋裡尚還存着孫多福和顏伯秦兩號奇人。孫多福身手差勁,可是奸詐指數絕對一流。用在特工戰線也算人盡其材。徐簡打算用做隨時取代朱由札的備胎。
顏伯秦這小子更是集有才、無恥、奸詐、狠辣、擅長僞裝等諸多陰狠特技之大成。居然以區區一人之力,差點將皇甫英等人一勺燴了。這種少年英才豈能不用?但是徐簡也不敢過於重用。目前此子負責兩項任務。第一,是帶領一隊人馬研究氣功的奧秘。徐簡撥了一批死囚給他,允許他進行無限制人體試驗,研究如何用藥物催生人類潛能,快速修成上乘氣功。然後再用各種藥物剋制氣功,試驗如何讓平常人有能力對抗氣功高手。
第二個任務,則是負責對付皇甫英等顏伯秦的“前同僚”。防備她們再次對徐簡下手,並做好一旦時機成熟,主動出手解決這些天罡戰將的準備。
本來以顏伯秦的傲氣,對徐簡也並不如何佩服。可是徐簡的任命正搔到他的癢處。弄懂氣功的奧秘本就是他的心願,爲此他放棄在太乙金華門裡的富貴前程,犧牲色相勾引了皇甫英的貼身婢女,甘冒奇險下藥,無奈卻功敗垂成。現在徐簡給他機會繼續研究,他當然無法反對。至於對付皇甫英等人,那更是不消說的。這些女將不但是徐簡的敵人,同時也是他的敵人,徐簡給他一個“公報私仇”的機會,顏伯秦又何必拒絕。
所以等徐簡在天京城內稍稍做了些佈置,很快便將此子調進城來,以大丞相府刑部員外郎的名義,負責分管獄政。無論哪朝哪代,監獄這種地方都是陰森可怖黑幕重重。沒有多少人樂意接近。有了這個管理監獄的官職掩飾,顏伯秦就可以整天躲在門禁森嚴的監獄裡從事難以見人的私密研究。
總而言之,徐相執政一個多月,各項能見人的和不能見人的佈置都在有條不紊的順利展開,徐簡的心情當然一天比一天更好。但是一片大好之中也有隱憂。而且這個問題並非獨自思考或者找一般人詢問能夠解決。所以書房內的徐簡沉思片刻,果斷決定下一次“黑暗女王的宮殿”!
仍是那個方圓數丈的石室,幽幽白光不分日夜的照着。但是室內的陳設已經極大改觀,錦帳流蘇,榻上鋪着鴛鴦繡被。寬大的書桌,上面堆着大疊文稿。石室的一邊,成排的書架上碼放着各種書籍。一角擺着香爐,獸嘴裡正噴吐嫋嫋香菸。
坐在書桌前的呼延清波放下毛筆,呵氣溫了溫已經冰涼的纖手。正想着要如何撒撒嬌,讓徐簡給她置備一個薰爐。突然石門帶着輕響被人推開,一股寒流立刻侵襲進來。
呼延清波被冷風吹得一陣戰慄。但她卻歡呼的跳了起來,象個撒嬌的小女孩似的蹦到徐簡懷裡,嗲聲說道:“君上好多天沒來看我,難道是忘了您這個可憐巴巴日夜等您前來撫慰的婢女了嗎?”
見她如此賣力的做作,徐簡不由臉現微笑。這至少表明此女珍惜剛剛得到的一切,絕不想再回到起初的境況中去!
他配合的抱起此女,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這個暗室女囚的俏臉冰涼,但眼神中卻是一片火熱,似乎迫不及待想將主子誘上牀去,爭取到更多的寵愛和優待!
徐簡笑盈盈的仔細打量。此女或許不算絕色,但五官無疑可稱精緻,肌膚也細嫩瑩滑,似乎吹彈可破。她的眉毛細長,弧線中卻似蘊含一種銳利的勁道。鼻子挺翹,線條略顯陽剛,有着普通女子難以見到的中線之美。要是換上男裝讓她跟在身邊,那絕對是迷倒一大片無知少女的英武侍衛。
但徐簡的心思完全不在女色上。略略安撫了一下,徐簡就抱着呼延清波坐到書桌前,開門見山道:“有一件事我始終沒能理解到位。那就是象霍太乙或者楊秀清這樣的異能高人,他們的‘遙知力’和‘預見力’究竟能強到什麼地步?比方說,楊秀清若是非要弄清你的下落,憑他的超能力能否找到你的方位?”
徐簡的懷抱寬闊、有力、溫暖。被他緊緊抱着,呼延清波有一種說不出的安適。她愜意的輕籲一口氣,帶着一點慵懶俯在徐簡耳邊答道:“君上又想戲耍人家了!有赫連輕雲那賤婢幫你,設計的石室必定能夠完全隔絕異能者的窺探!君上完全不必擔心楊秀清找到奴婢!太乙金華門對異能者的相關能力做過大量測試。以楊秀清的有限異能而言,絕對無法穿透五尺以上的花崗岩感應到活物,更不必說君上肯定在岩層中墊有干擾異能探測的特殊材料!”
徐簡微微一笑,也沒明說他絕不會單信某個人的意見。所有結論必要多方驗證纔會採用。他進一步詢問道:“即令遙知遙感術沒法發揮作用,但他有無可能通過卜卦一類的手法,得到你所在方位的模糊結果?”
呼延清波果斷的搖頭道:“卜卦是另一種學問。其中難點在於卦辭含糊,解卦纔是問題之關鍵!同樣的卦象卦辭,不同的人解答起來可能天差地遠。奴婢以爲楊秀清絕無可能去學這種卦術。這就象君上有能力得到確切情報,難道還會去收集街頭傳言?君上的時間難道會那麼不值錢?”
徐簡剛剛點頭,呼延清波便迅速補充道:“奴婢知道君上的擔憂。但奴婢敢以人頭擔保,君上儘管大膽放手去做,成功的概率那是極高的。皇甫英此人奴婢知之甚深,她絕無可能真正臣服於一個出身低下又貌不驚人的楊秀清。她將一身功力奉獻給楊某,裡面必定蘊含極大陰謀!”
徐簡心中一動,當即探問道:“比方說——”
“比方說她早已知道兩人所修真氣性質不同,楊某強行融合只有造成重大隱患。又比方說她先以傳功取得信任,隨後卻用問題極大的功訣來誘導楊某,使之修煉得走火入魔!而且——”
呼延清波半轉過身,纖手快速的翻出一卷文稿。
“臣妾剛剛看到楊秀清對女進士殿試時發生的問題,君上觀察細緻,描述極爲真切,臣妾一看之下,便猜測楊秀清已然入彀。臣妾甚至能大致猜到皇甫英所用手法。她必定是聲稱氣功煉到極精深處,不但能強化肉體,還能激發並強化各種神通。所以楊秀清急不可耐的吸納了她的功力。皇甫英隨之傳了一些融合的功訣,表面上看,楊秀清似乎成功將兩種功力打成一片。但那只是表象而已。打個比方,就象戰國時秦國以其強盛兵力,逼迫關東各國對其臣服。平時秦軍勢大,關東小國倒也百依百順。可一旦有西戎蠻族入侵,牽制或消耗掉秦軍相當實力,那些軍政建制完整的關東國家難道不會反戈一擊!”
徐簡倒抽一口冷氣,皺眉道:“照這麼說,皇甫英豈不是在玩火?一旦楊某發覺不對,她還能有活路嗎?”
呼延清波笑道:“以臣妾之見卻未必然。真正危險的是楊秀清,不是皇甫英!要知道現在楊秀清手下,除赫連賤婢之外,實際沒有一個是真心臣服的。不久前楊某爲便於控制,又強迫衆女貢獻了部分功力助他打造親信弟子。此舉必讓衆女心生怨恨。三十六天罡裡面,不管如何皇甫英的人仍佔多數!以皇甫英的機警,在楊某的問題徹底暴露之前,她必定曲意承歡,不斷用各種手法取得楊某信任。一旦問題完全顯露,恐怕她也已經做好準備,啓動明裡暗裡的所有實力來一次決戰!所以君上一定要搶在皇甫英發動前做好準備。不然事出倉促,君上恐怕要吃大虧!”
徐簡臉色凝重。他沉吟片刻,忽然追問道:“你剛剛說從殿試裡看到楊秀清的問題,那麼以你之見,他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呼延清波自得的一笑道:“此人出身貧寒,偏又胸懷大志。內心被壓抑的慾望必定極多。自修成神術後,楊某自以爲天命在身,自制力以及剋制的自覺性都極大加強。可在殿試現場,他居然會爲一個小小女子而失態。這裡面極不尋常。推究之下,只有他的氣功有了問題,內氣出現隱蔽的不調和,纔會導致他的心念失控!要是再推算得陰暗些,我甚至懷疑朱慧仙這人有極大問題。此女很可能是皇甫英的人,而且暗中修煉過擾亂人心的秘術!”
冷汗從徐簡的背心沁了出來。以他的聰明,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他的目光冷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朱慧仙要真是皇甫英的人,那麼她的後招已經不難猜到。此女一定會找機會接近我,並對我百般勾引,從而一方面擾亂楊秀清的心志,一方面勾起楊某對我的無名邪火。我這個公主師父果然好手段,不簡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