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完悚然驚懼,徐簡身在宮內,居然悄無聲息啓動了一大堆人馬,攪動起滿城風雨!這民亂看上去純是自發,形勢上象是失控,哪知底下卻有骨幹領導,有嚴密組織,有嚴格紀律!
還沒等他想通更多,徐簡已揮退此人,又喚入另一批人手。
一個身着城門衛軍裝,神情精悍的武士報告道:“各路線報彙總,這些天那個高瘦的白人侍衛確已離城,去向東北,一直沒有迴轉!”
另一個小吏服色,眉眼精明的線人報告:“這些天宮中的大總管石厚數度出城。雖每次走不同城門,但最終都折向西北,進入了大司農府轄下的那片產糧地。另據報告,與石厚不同路,尚有數批人馬進入該處。其中有一批是從離城方向過來,馬車中載着大量婦女!”
……
隨着人羣進出,大量實時情報彙總到徐簡手中。墨完越聽越是心驚。這些人要不是演戲,則證明徐簡對都城乃至全國的控制,遠遠在石厚和朱由札估計之上。要是這樣,對徐簡的實力乃至前途恐怕都要從新評估!
終於各路線人潮水般退去。室內又只剩下徐簡和墨完兩人。如豆的油燈下,墨完神情凝重,嚥了口唾沫道:“你讓我聽這些,又是什麼用意?”
徐簡笑道:“說得實際說,那是因爲你娘將你託付給我,所以我要點撥你一下,免得你傻頭傻腦做了炮灰!說得漂亮點,那是因爲從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當年的一點影子,知道你對人生感到迷惘,想要給你指出一條道路!”
這種“人生導師”的姿態,令墨完大爲反感。他冷笑道:“說這話恐怕還爲時尚早。別的不說,以你的實力,你能打贏查理嗎?別以爲憑一班烏合之衆你就能夠鹹魚翻身!”
話音未落,窗外已傳來陣陣滾雷似的暴喝:“徐簡,你給我滾出來。你這縮頭烏龜,究竟想要躲到什麼時候?”
“姓徐的跳樑小醜、黃皮猴子,趕快給我滾出受死!”
“滾出來,滾出來……”
“受死,受死……”
喝聲象雷暴似的一陣陣滾過,激起長長的迴音。這聲音有時遠,有時近,強弱變化急劇快速,有時甚至前後兩道聲音疊加成類似兩重唱的效果。顯見查理在屋頂上不斷縱躍,速度快得驚人。
這種聲勢,聽得墨完也爲之失色。徐簡卻滿不在乎的搖頭道:“這頭大蠢豬,還真是不知死活!”
墨完鄙夷道:“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寸。你要真有實力,何不出手拿下?”
徐簡斜着眼道:“我要是將這廝宰了,你是否從此聽我命令?”
墨完失笑道:“有何不可?你若真能樹起**絲翻身的榜樣,我心甘情願爲你效命!”
“就這麼說定了!”徐簡精神大振,臉上一付“爾已入我彀中”的得意神情。他拍拍墨完的肩膀,忽然雙膝微屈,身子嗖的拔起,從窗戶中急躍而出。
墨完大吃一驚,沒料到徐簡還真敢動手。他急忙撿起桌上的佩劍,奔出門去。門外他一躍而起,伸手抓住檐角翻上屋頂,要看徐簡是否真能力敵查理。
月光之下,徐簡在屋頂上迎風疾馳。風聲激得他的衣袂獵獵做響。儘管沒有學會輕功這玩意,但以他的肌肉彈力,一躍之下足可達六七米開外,空中展開身形巧借風勢,落地時再順勢縮身,根據衝量動律以延長受力時間來減小衝擊。全般技巧之下,徐簡在屋頂上起落無聲,疾如鳥,輕如貓,連瓦片都沒踩碎一塊。
奔到酣處,徐簡騰在空中大喝道:“查理,徐少在此,還不出來受死!”
查理也在屋頂狂奔,但他身體笨重,靈巧不夠,同時也懶得爲屋主的財產考慮,一路下來碎瓦成堆,甚至連屋樑都被他踩壞幾條。他雖弄出滿城聲勢,但心中其實焦慮不堪。要是真讓徐簡逃掉,石厚處罰起來必然極重。
正在惶恐,忽聽徐簡出聲應答。查理幾乎喜極而泣。他暗暗禱告一聲,立即迎向徐簡的方向,口中喝道:“看在你自己滾出來的份上,查大爺只打斷你一條腿!”
兩人相向急奔,瞬間便已接近。查理在狂奔中一聲暴喝,雙腳力跺。轟的一聲,腳下的屋頂被破開大洞,查理卻已借力騰起,象一枚巨大的炮彈朝徐簡彈射過去。
徐簡不肯示弱,同樣飛身相迎。空中查理一拳打去。徐簡不敢硬接,上身側轉,左手陰、右手陽,雙掌虛合將對手胳膊套住。以一勢太極拳的“野馬分鬃”,要讓開拳勢。然後再以貼身擒拿致勝。
查理拜石厚爲師,石厚乃混血人種,一身兼習東西方格鬥術。東方的太極拳查理雖沒練過,但拳路卻不陌生。一見之下,查理暗笑道:你查大爺早已練成發力的寸勁、崩勁乃至三疊勁,想要化我的拳力,你小子簡直異想天開!
徐簡上半身將轉未轉,雙掌還沒來得及貼住對手胳膊,查理吐氣暴喝,拳速陡然加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轟然擊中他的胸膛。徐簡被打得仰天飛出。查理的拳頭居然緊貼住他的胸膛,隨着他一同飛出丈許。
後方十來丈處,拼了老命才勉強趕上的墨完看得完全呆住,被查理天馬流星一樣的拳法震得魂飛天外。
徐簡凌空翻身,穩穩的站到相鄰的一處屋頂上,那隻拳頭終於失去憑依,啪的一聲掉落下去。
——但是且慢,拳頭怎麼會掉到地上?剎那之間,墨完覺得腦筋完全不夠用了。他愕然掉轉視線,頓時看到月光之下血涌如泉,與徐簡相鄰的屋頂上,查理用左手撫住斷臂,正痛得狂吼,聲音慘得有如屠彘宰狗。
查理帶着極度的恐懼吼道:“徐簡,你、你小子耍詐!你、你究竟用了什麼暗器?”
“對付你還用什麼暗器?”徐簡長笑一聲,腳下發力,凌空飛度丈許,雙拳向查理兜頭打去。
查理無緣無故突然斷臂,驚怒之下心緒已亂。看到敵招,他勉強用左臂一架。
通的一聲,徐簡雙拳打中對方手臂,身子借力翻轉,在空中連環踢出三腳。
在格鬥電影中,演員最愛使用大開大闔的長距離腿法。但在實際的戰鬥中,武術家其實極少用腿,更不必說使出高身位的腿法。這是因爲腿不如手靈活,還要承擔支撐身體的作用,一旦使用高腿,基本就是要麼踢殘對手,要麼自己完蛋的局面。所以拳訣有云:踢不過膝!南派的所謂“無影腿”其實是一種偷襲的技術,在雙方握手或者遞杯之際,趁對方視線受阻,從下面飛起一腳踢其下巴。要是踢得中,對方不死也是重傷!
所以說,腿法基本只是表演或者偷襲、追擊之用。徐簡從小習武,當然深知拳理。然而此刻對手已成廢人,精神受創還沒恢復,徐簡不趁勢追殺更待何時?
果然查理在心亂之下,結結實實連捱了三下。徐簡這學自電影的連環三踢華麗無比,依次擊中對方的胸口、腦袋和左太陽穴。
三聲巨響之後,查理鼻血長流,口中噴血,耳朵裡象是炸開了一千響的鞭炮,嘈雜得讓人如欲癲狂。
觀仗的墨完張大嘴巴,駭得面無人色。耳邊又聽轟隆一聲,卻是徐簡落下後順勢一記肘擊,自身後將查理頂得飛起,撞穿一堵牆壁跌了進去。
贏了,這個吹牛大王居然贏了!墨完只覺世界觀完全混亂,對於眼前事件的真實性徹底喪失了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