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押房內已經清了一次場。目前只剩盧權、容古意、周丘、傑克、明通、展鳳樓六人。四面門窗緊閉,外面還放了三班崗哨。最裡層放哨的就是徐簡等人。
這是因爲自盧權宣佈要建國稱王后,倉促組成的草臺班子立刻吵成一鍋沸粥。傑克、容古意激烈反對,周丘態度曖昧。明通倒是無可不可,但是明白表示不願每天對人跪拜奉迎。展鳳樓最好說話,可是見到力量對比明顯失衡,當然也不會爲了頂個主子上位賣死力氣。無奈之下,盧權只得召開這次內部協調會議。
容古意沉着的說道:“我的理念早就告訴過盧兄,不管在什麼環境下,我都堅持人的獨立和尊嚴。此外就算出於個人原因,我也不可能弄個主子膜拜效忠。所以對於盧權的建國方略,我表示堅決反對。”
傑克嚷道:“我崇拜東方文明是一回事,但咱們內部的制度建構又是另一回事。對於最上層的體制,王的權力義務,需要一個明確的界定。”
周丘不陰不陽的說道:“光在這個世界,我就已經存活了上千年。皇權政治倒是並不陌生。無奈前一世界的制度和文明還沒忘光。如果咱們內部也搞那套天子聖明、小臣愚闇的鬼把戲,每天磕頭上朝,恐怕我就幹不動活了。還是喝酒大醉來得自在。”
說着他果然摘下酒葫蘆,狠狠的灌了一口。坐在旁邊的明通贊同道:“要是每天對別人磕頭,那還不如做和尚來得逍遙。盧老大可別指望我賣力替你辦事。”
展鳳樓沉吟道:“要不咱們效法西人,弄個君主立憲的開明專制如何?”
容古意斷然道:“我從根本上,就厭惡君主這個稱號。”
盧權一直靜聽不語。此時從容說道:“各位的意見都很好。所以我決定,在內部實行合議民主制,對外則暫且沿用傳統的君主制——”
他兩手虛按,止住在座各人的反對話語道:“就算是容兄也該明白,羅馬非一日建成,歷史上不叫皇帝的獨裁者難道少嗎?將來咱們對內對外一切大事都召集國務會議議定,在座各位即是天然終身執委。此外,等到地盤擴大,將採用成周古制分封建國,各位每人都可執掌一個國家,如何建設由各人自行決定。各國與中央的關係,採用立憲的方式解決。我本人也就是一個盟主而已。夠現代吧?各位意下如何?”
拋出這麼個誘餌後,在座者立刻分化。傑克率先表示接受。周丘也頗爲意動。盧權隨即約容古意私下交流。他對容古意說道:“咱們陷身於這個領域世界,恢復能力,戰勝中央后土纔是首要任務,你以爲我真有那麼大興趣建立個人獨裁?”
他稍稍透露了一點顧飛熊那裡得來的隱秘,容古意頓時改容。盧權的方案就此通過。
回到會場再議細節。傑克提出將國務會議改爲元老院,由盧權自任首席元老,其餘五人爲元老。此個建議很快得到通過。但隨後各人對錶決程序,盧權的表決權到底是一票還是兩票等事又吵個不休。
正吵得熱鬧,外面徐簡大聲通報道:“有一隊清軍逼近城下紮營,似有攻城意圖。已探明人數在一萬以上,領軍將領名叫向榮。目前城門已經關閉。究竟是環城固守,還是出城應戰,請各位首領示下。”
傑克不耐煩的嚷道:“他媽的,吵個鳥。沒看到老子們在開會。開會最大,打仗這種屁事讓小的們處理。”
盧權靈機一動道:“我看不如這樣,一切交由天意解決。我只帶手下護衛出城對付這支軍隊。假如能將之徹底擊垮,我就有兩票表決權。否則,只有一票。各位是否同意?”
盧權的提議立即得到通過。六個人粗粗的談了一下守城的分工,盧權便解散會議,召集自己的心腹趕往西城門。
此城拿下已經多日。因突降大雪,通訊、調軍都不方便,這些天根本沒遭遇成建制的清軍反撲。領導起事的容古意等人都是老手,考慮到可靠性問題,只謹慎的武裝了八九百人,次一等的配了些長矛木棍之類維持治安,爲數有兩三千。其餘一律解除武裝,有興趣入夥的登記編組,要等整訓完畢才發武器。外面前來投奔的人馬,一律繳械登記後才準進城。爲此還起了不少衝突。好在有周丘等人坐鎮,不可能翻起什麼大浪。
這些情況盧權已有大致瞭解。此時他又將參與奪城的胡大海召到身邊,胡大海神情振奮,滔滔不絕的介紹奪城過程與目前城內形勢。
“……還真被傑克說中了,大頭羊(張釗)那夥人一見咱們奪下府城,當即蹦回來要求重新入夥。傑克倒同意收留他們,但是容頭領堅決反對。結果兩邊不歡而散。張釗走前威脅要投奔清軍。容頭領本想拿下殺了。可是被傑克阻擋,他手下沒什麼得力人物,周頭領、明大師也不怎麼聽他的,結果被張釗這廝給逃了。現在正在化雪,道路不通,一萬多清軍能調過來,一定是張釗這王八蛋用船運的。”
胡大海本是廣東天地會的中下級頭目,跟張釗等人雖然不同堂口,底細卻知之甚詳。深知這些人熱衷打家劫舍,只要能弄錢,能做官,跟誰幹根本不是問題。長期以來,他們一直以船隊橫行江上,打劫過往商旅,收取過路費。見哪支造反人馬聲勢較大,立刻前往投奔。一見無利可圖,當即翻臉投向清軍。這回他們見容古意等人奪了大城,興沖沖趕來想參與分贓,不料卻被逐走。惱恨之下投向清軍也在情理之中。
盧權趕到西城門,站在城頭向城外看去。但見大隊清軍正忙着紮營,並沒有急於攻城。就算他們全力攻城,盧權也並不擔心。其餘三座城門由周丘、明通、傑克分別駐紮,這兒有洪森、古蒙兩員戰將,防守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只在如何擊潰他們!他立下的軍令狀是,三天之內,憑自己的人手徹底擊敗攻城清軍。乍一看,這象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盧權胸有成竹。他轉頭對胡大海道:“傳令全城,將本王駕臨以及立下軍令狀的事情遍告城中居民,並告訴他們,三天之內,本王將大顯神通,將這一萬清軍徹底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