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12月2號,遼東寒風呼嘯的初冬讓原本心情陰鬱的軍士們士氣更加低落了,將士中有北人有南人,北方人由於生活習慣還有所準備,南方人到這時就有點找不着方向了。湖南,四川的小夥伴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鵝毛大雪,出門一腳踏下去雪能沒到膝蓋,所有能穿的,能披的都裹在身上了,連戰馬的坐墊都拿刀劃開包在腳上了,就這樣凍傷的血口子還是與日俱增。而據探子回報,金州城裡的日本人正從朝鮮源源不斷補充兵員和物資,乃木希典那老小子在三天前到了金州城,看來是要有大的動作了。有一天探子居然還提到金州城裡好像多了一批朝鮮娘們,兄弟們打全國各省趕到遼東這地,也是幾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一聽這消息,心裡那個憋屈啊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老趙又開軍事會議了,我參加了,馬大臉他們幾個也被叫了去,與會人員有好幾百,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把十幾個軍事頭頭圍在裡頭了。我一看這架勢知道老趙也是不管不顧想要集思廣益,死馬當活馬醫了。果然一開頭,老趙就把能對大夥講的講了個透,日本人增兵兩萬,運來彈藥無數,物資補給也有了,正以逸待勞打算一鼓作氣幹掉我們,然後直取大連,旅順佔領整個遼東半島。然後趙士戰對着京師方向行了一個拱手禮,大有點斬釘截鐵的氣勢問在場的各位:“衆將士有何禦敵良策?!”他陳述戰況的時候吧,各位小夥伴還有帶着語氣嘆詞附和的,什麼是啊敵衆我寡當避其鋒芒的,什麼朝廷理應致函日本國商議停戰的,什麼朝廷可速派大使請求英法諸國出面調停的,但到老趙問了句禦敵良策的,嚯,瞬間整個會場裡寂靜一片,要不是屋外的寒風呼呼作響,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
老趙好像沒有料想到這樣的靜,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掃視了一圈周邊的小夥伴,然後吧,他也明白了當下的軍心士氣如何了,所以吧就以靜制靜了。我和馬大臉他們站在十幾個核心軍事人物外的第一圈,一看這氣氛不對啊,所以眼睛一轉,縷了縷思路,清了清嗓子,弱弱的說了一句:“我們可以用下孫子兵法中的擒賊先擒王。”在這麼嚴肅而寂靜的軍事會議上,我不知死活的秀了一把,自然被幾乎所有與會者行了注目禮,只有老趙和馬大臉他們幾個看起來有些開心,老趙自然的接過了我的話:“古把總有什麼良策快快講來!”我略略的咩了下,琢磨着現在這士氣再低點別說打仗了,不窩裡反都好事了,所以佯裝高深的對着外圍的馮包子說:“可否給我來碗酒?”馮包子一聽這話愣了下,又看了看趙士戰,老趙正在興頭上自然讓他拿去,現場終於有了點動靜,大家沒有那麼沉寂了,有人開始打趣幹完日本人這票大家好回家過年。
很快,馮包子拿來了所剩無幾的半罈子酒給我倒上了一碗,我豪爽的接過碗一飲而盡,然後重重的把碗往地上一扔,又抹了把嘴,一字一字的吐出了我的良策:“成立暗殺隊,刺殺乃木希典!”
衆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是一陣沉默,過了大概十五秒,那個在嘉州到遼東行軍路上和我打架的李額外外委也在會,不過這會少了只胳膊,升了官到外委把總(正八品),一個人喃喃地說到,聲音大到剛好在場的人都聽見了:“辦法是好,問題誰去執行?”我瞅了他一眼,心裡在想這哥們該不會記仇了現在拿我的方案說事,然年用食指點了下嘴脣,樂逗似得說到:“此事將決定整個戰役的走向,所以一定要找位有勇有謀之人來完成壯舉,李額外外委一向有勇有謀,我推薦李兄負責此重任!”姓李的這哥們愣一了一會,直勾勾的盯了我五秒,然後貌似恍然大悟,轉身對老趙說:“我現在身體不太適合擔此重任了,趙帥還是另擇良才吧。”說罷,擡了擡只剩上半個胳膊的左臂,又環視了一下週圍的將領們,直到有幾個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到這會兒,趙士戰還是一言未發,而是立起身來又圍着廳堂轉了一圈回到原點,然後默了三十秒,對着我用一種委以重任的語氣說:“古兄一向有勇有謀,既然這個暗殺計劃是你設想的,想必胸有成竹,那由你自己來實施必然是最好的,要人要物,儘管提,只要現在有的我都會滿足你。如若計劃成功,我必上書朝廷給你加官進爵。”
居然元帥叫我古兄,這會兒,該我鬱悶了,本來吧,我是想做盤軍師,刺殺成功功勞必然有我一份,刺殺不成擺出一副扼腕嘆息的表情就好,結果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周圍的將領們這時都齊刷刷的盯着我了,有人的表情在說風蕭蕭兮易水寒,有的小夥伴則是皮笑肉不笑,明顯想看哥們笑話。接吧,這會還能怎樣,我總不能現在拆自己臺說這個方案糟透了。不過,既然是決定戰局的關鍵,就一定來不得半點閃失,所以要什麼人要什麼物,我必須考慮清楚。我沉默了十秒,然後頂着衆人的目光緩緩的說:“我可以負責這次暗殺,但需要一些人手和物資。”趙士戰一聽這個,想都沒想就答應我了:“難得古把總能爲國分憂,要何人要何物儘管開口!”然後吧,和衆人應了幾句,就宣佈散會了,留下我問到:“古把總究竟要哪些人,又要哪些物?”還能要哪些人,自然是我們“臨江街管理委員會”的五人組,另外我要了雷館長,黃永生和付阿門,原因很簡單,我和馬三幾個是出生入死的哥們,雷館長結識了幾年了,什麼本事,什麼脾氣我也瞭解。黃永生會日語又是遼東本地人,有了他有些事情應該會好辦很多,至於付阿門,他會些醫術,再不濟我們真有個誰以身殉國了也好有人能念個阿里路亞。而物,我要求每人一把能插懷裡的匕首,一把精度最好的連發步槍,還有就是五枚炸彈,因爲沒人知道會以何種方式遭遇乃木希典,多樣武器多條路。
接了這活,我們“荊軻八人組”就要馬不停蹄的商定如何刺殺乃木希典了,時局不待人啊。我作爲組長提議小夥伴們還是去張村老張頭那家酒鋪裡花掉身上所有的錢換了酒菜,樂樂呵呵的邊吃邊把事情給定下來,畢竟去八個人還能不能一起回來就兩說了,咱也來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於是我們立馬出發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到了老張頭的酒鋪,這時已是酉時,老張頭和他老婆在廚房裡忙,我在門口吆喝了一聲,他怔了怔像見親人似的迎了出來,如我所料,第一句不是問好,而是“打贏了沒?”我故作神秘的這樣揚頭哈哈一笑,大聲到酒鋪的兩桌客人也聽得到“我們就快要把小日本趕回老家啦!”激動得老張頭啊手舞足蹈起來,因爲這家酒鋪就在老張頭自家宅院的外面,所以老張頭像待貴賓一樣請咱一行人進了他家的的飯廳,意思這次咱們幾個就在這兒吃。
咱們幾個也沒有客套,掏出了各人身上所有的錢一共還有三兩多銀子全部給了老張頭,意思好酒好菜就按着這個價上,老張頭先是抱來四罈子東北高粱酒,然後拿出一些花生米,蠶豆之類的讓我們先下酒喝着,後面的一個時辰又陸陸續續上來了小雞燉蘑菇,豬肉粉條,地三鮮,蔥爆帶魚,最後一道大菜是兩隻兔子紅燒了一些土豆。這對這些天在軍營裡啃素菜包子和玉米的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我們觥籌交錯又狼吞虎嚥的開動了,最開始聊的自然是咱大清軍人如何英勇啊等等一系列,什麼小日本被我們打了伏擊損失慘重啊,什麼日本人已經要求和啦,等到酒過三巡但依然頭腦清醒的時候,我給馬大臉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的輕身走到門口在我們呆的房間外面轉了一圈確定沒有人之後回到了房間合上了門再把一張凳子抵住了門。
我迅速從懷裡摸出準備好的幾張白紙和從付阿門那裡要來的一支充滿墨水的鋼筆,示意各位寫下自己認爲的最好的刺殺乃木希典的方法,當然我們依舊高聲的喧嚷着。馬大臉想了想第一個用筆寫下了這樣一句:潛入日本軍營。雷館長和呂頌認爲可行,但我們剩下的五人認爲這個辦法夠嗆,第一日本人形態和我們有較大差別,就算換上他們的軍服也很容易被識破,再則我們對日本軍隊內部的指令一無所知又不會日語,主帥的駐所附近一定戒備深嚴,極有可能是我們在和日本人的衛隊遭遇時火拼至八個人全部戰死。
我們又琢磨出一些途徑,比如讓部隊攻打金州城,而由我們的“神炮手”於大偉伺機給乃木希典來上一炮,但仔細考量了一下還是不可行:戰場千變萬化,根本無法判斷乃木希典會在何時出現在某個位置,而且咱們的炮射程有限,裝彈耗時太多,移動性非常差。最後小白一句話提醒了大家:我們可不可以引乃木希典到特定的位置打他個伏擊?大家覺得這個想法倒是靠譜,我盯着碗裡紅燒兔腿,心裡默唸着想不到辦法這個兔腿就沒得吃。這招果然好使,靈感闖入了我的大腦,我重重的一錘桌子驚了大夥一跳,然後他們就瞅着我神采飛揚的寫出了我的辦法:部隊佯裝撤退到大連,誘乃木希典出城上山觀察情況,伺機刺殺!然後我看了看黃永生,意思東北你熟啊,三秒鐘後他反應過來,寫下:金州城到王河鎮之間天機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