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紀澤哦了一聲,“悅萌?你真的跟夫子說要考個秀才?你做的到嗎?”
軒悅萌一汗,隨便吹牛而已,沒有說話。
在曾紀澤這裡,他可不敢隨便吹牛啦。
曾紀澤摸了摸軒悅萌的小胖腦袋,笑道:“你如果真的能考上個秀才,這離着府試也沒有幾天啦,我去跟夫子說,先讓索菲雅在旁邊玩,不算是學生,如果你真的能考過府試,考上童生,我就讓夫子收下索菲雅,怎麼樣?”
軒悅萌其實對於索菲雅能不能上學的事情是無所謂的,軒悅萌就是看見索菲雅沒有伴兒,一個小孩挺可憐的,想讓她跟着曾思平她們一塊玩,聽見曾紀澤這麼說,便心動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府試和考秀才真沒有什麼區別,不能說能考上府試就一定能考取秀才,但是考的上府試,就具備了考秀才的能力,科舉人多粥少,一層一層上去,考的都是一樣的內容,只是越到高層,就越吹毛求疵而已。
曾紀澤笑道:“你不是愛做買賣嗎?怎麼樣啊?這筆買賣成交嗎?”
軒悅萌點點頭,心想考不上就考不上唄,答應又何妨?“成交,但是從明天開始,你得讓索菲雅跟思平一起。我每天早晨讓人將索菲雅送來,下午讓人將索菲雅接走,你得負責她。”
曾紀澤笑道:“好,成交。”
索菲雅好奇道:“悅萌,怎麼了?你們笑什麼?”、
軒悅萌笑道:“沒什麼,你明天就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了,你高興嗎?”
索菲雅拍了拍手,原地跳了兩下,“高興。”
軒悅萌牽着索菲雅的手,這讓曾紀澤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雖然軒悅萌和索菲雅還是很小的小孩,但是曾紀澤怎麼看怎麼有問題呢。
老丈人看女婿,絕對不是怎麼看怎麼喜歡滴。
軒悅萌送索菲雅回去,索菲雅的家就在露園的後面,經過露園的時候,已經看見了好幾個人,是李提摩太和趙輕蘿,大力。
軒悅萌心中一驚,這幾個人顯然是在等他,他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
等馬車一停下,李提摩太忙過來了,“悅萌先生,我太太被人給抓走了!”
李提摩太說的是中文,索菲雅聽不懂,“爸爸,怎麼了?”
李提摩太擦了擦汗,將索菲雅抱下來,交給趙輕蘿身邊的花月顏,用德語回答:“沒事,寶貝,你先跟這個小姐姐玩一會兒,爸爸找悅萌有事。”
索菲雅哦了一聲,跟花月顏手拉着手。
軒悅萌示意花月顏先帶索菲雅進府,等他們回來!
軒悅萌然後對大力等人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誰敢到美租界來抓人?”
李提摩太嘆口氣,“不是到美租界來抓人,是我太太和幾個洋行的買辦太太到南邊郊外去騎馬,被人給擄走了。不知道什麼人做的。”
軒悅萌奇道:“擄走你太太,肯定是衝着你來的,爲什麼擄走的,有人回來說嗎?就沒有看見的人嗎?”
大力答道:“有看見的,說是忽然來了一大夥人,說是幾位太太踩了人家的莊稼,二話不說就把人給帶走了。”
軒悅萌大怒:“不用問,準是運河幫的人!老百姓不可能會爲了踩莊稼就敢擄走人,再說,南邊郊外哪裡來的莊稼?睜着眼睛說瞎話。除了他們,沒有人會用這種手段,他們這是故意找茬,大力,召集飛虎隊,給我抄傢伙!上三岔口碼頭去把運河幫的總堂給我砸了!連我的人也敢動!”
李提摩太嚇得額頭直冒大汗,他是個膽小的人,見萌少爺要爲自己動手,既擔心又感動,更多的還是害怕。
大力大汗,“他們不承認怎麼辦?咱們就這麼去殺人啊?到人家的地盤上,咱這點人也沒有什麼用處啊?況且還有英國人,法國人,還有北洋衙門啊。咱們纔多少人?”
軒悅萌怒道:“我管他們多少人,他們就是有幾百萬大軍,我也要去找我的人!不管了,他們這是故意找茬,他們現在不敢到美租界來,就在外面等着呢,我們總不能都縮在租界不出去吧?碰到了落單的我們的人,他們就綁走,這事情不解決,以後這樣的事情還多的很!趕緊去召集!把能帶的人都帶上,能喊的人都喊去,巡捕也喊去!”
大力急道:“是!”讓身邊的幾個隨從立刻去拉隊伍。
洋行的幾個和李提摩太一樣被擄走了家人的買辦們都很感動,心中溫暖一陣,爲了萌少爺這麼爲他們出頭。
飛虎隊三百多人轉眼就到,後面還有一幫工地幹活的工人和家屬,浩浩蕩蕩四五千人,一堆人跟着軒悅萌的馬車,雄赳赳氣昂昂的出發。
巡捕們則負責守着各處出口,嚴陣以待,做好大交手的準備。
軒悅萌暗道:不顯示一下老子現在的實力,你還當我好欺負?你們幹幫會的,拉得出這麼大的一支人馬麼?甭管有沒有用,聲勢也壓倒你再說。
大力:“萌少爺,您回去吧,我帶人去就行,這事咱們是不是再讓張德成他們去打聽清楚了再說?”
軒悅萌搖搖手:“不用打聽了,一定是運河幫,治麟沒有這麼多人,這是其一,兵備道衙門和北洋衙門的人,還有洋人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這是其二。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運河幫的人做的,既然知道是他們做的,還打聽什麼?”
大力沉吟着,“他們要是死不認賬,咱們怎麼辦?自己開幹?”
軒悅萌哼了一聲,“他們不就是想找事嗎?我自然有辦法。”
軒悅萌對底下人喊話,“都聽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時高待遇養着大家,就是要大家一條心的保護咱洋行,保護咱開發區的百姓的,關鍵時刻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看我的指示,該上的時候玩命上,死了一個,我讓他全家下輩子都不愁吃喝!”
大隊人馬見少爺親自喊話,不由的都站直啦,一個個表情凝重,卻能夠恪守紀律,這幫人已經不是幾個月全的鬆散的家奴大隊啦。
抓人的是運河幫的二當家餘煌,上次被軒悅萌掉了面子,一直不服氣,眼見着克林斯曼洋行發展的這麼猛,還在背地支持張德成組永定幫,在徵得了運河幫大當家莊際昌同意之後,就故意在盯着克林斯曼洋行的人呢,工人們不出來,辦事的人出來也一樣要去擾亂。
莊際昌和二當家餘煌,三當家劉若宰緊張的看着軒悅萌帶着人來了,清一色的制服,人人拿着長槍,不知道軒悅萌這是要幹什麼。
軒悅萌在馬車邊上,被趙輕蘿抱着,他們已經下來了。身邊是幾個巡捕幫着打傘,這是萌少爺的排場,墨鏡,陽傘,要的就是這個氣勢。
十里洋場,古早的老街,英法的建築風格,徐徐的海風,四周飄散着濃濃的清末氣息。
這是一個很贊,很悽美的故事。
軒悅萌環視場景,人雖然小,但是大將風度難掩,兩隻小胖爪子往腰間一叉,隨後一隻小胖爪子揚起,冷笑一聲,看着運河幫的總堂大門口站着一堆運河幫的人,知道運河幫是有備而戰!“對着運河幫的大門上的牌匾給我打,告訴他們數三個數,敢不閃開的,都殺了!”
牌匾上面寫着運河幫三個大大的金字。
趙輕蘿嚇了一跳,她已經聽說過軒悅萌帶着人在美租界殺了十多個治麟的手下的事情,她不相信軒悅萌敢到租界外面隨便殺人?
趙輕蘿想要說什麼,卻不敢發聲,在這個場合,她忽然覺得軒悅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她反而成了一個小女人一般。
北洋衙門的兵丁隊伍過來了,帶頭的正是盛宣懷,盛宣懷不是專門做這事的,帶兵的還是一個把總。
盛宣懷顯然是過來看熱鬧的。
包藏禍心的盛宣懷,雖然不如治麟等人那麼恨軒悅萌,但是巴不得軒悅萌死,這一點是同樣的!帶着大隊人馬來,表面上是維持秩序,實際上想給運河幫撐場面。
春風烈烈,帶有微寒。
軒悅萌一見到盛宣懷,當即明白了,艹,北洋衙門和運河幫都約好了的?本來他要對付英法租界,就夠頭疼的,英法租界處處可以給他小鞋穿,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機會考慮開拓國外市場的事情,連發展國內市場都困難,現在,如果北洋衙門,運河幫,英法租界,再加上兵備道衙門,治麟那一夥人,無路人馬都來圍攻自己,這新生的如同小苗的一點點小勢力,經得起你們這麼多人來踩踏嗎?
軒悅萌沒有罵人,罵人是最軟弱無能的做法,只有幹不過人家的時候,出於虛張聲勢的目的,才罵罵咧咧,軒悅萌不愛這一套,咱們是個文明人嘛,軒悅萌微微的一笑,一擡手,暫停了讓手下們開槍的指令。
在窗格子內往外看的運河幫大當家莊際昌,露出一抹笑容,“不是說這小孩怎麼怎麼蠻幹?這不是挺識趣的嗎?當着北洋衙門的人,我不信他敢怎麼樣,真大打起來,咱們今兒正好配合官兵滅了他們!”
餘煌點點頭,笑道:“是,這碼頭,可是咱們的地盤,咱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克林斯曼洋行發展起來,等到美租界碼頭建成的話,咱這三岔口碼頭一定被擠得沒有活路啦!”
劉若宰笑道:“大哥,二哥,你們還是對他們太客氣了,實際上,咱用不着這麼麻煩,就是帶人去他們租界殺,多派好手,見人就砍!”
餘煌呲笑一聲:“你說的清楚,美租界是什麼樣子,你多久沒有去了?現在別說是下面人,我都進不去,人家進去出來都要查牌子,不拿他們那個什麼開發區管理處發的牌子,你想進個美租界試試看,你連上美租界通往海邊的路,都有巡捕過來查你,你還進去見人就砍?”
莊際昌笑道:“這些,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咱這天津的老規矩怕是要變變了!”
混混有混混的世界,這個年代的灰社會和現代又不一樣,現代都是藏的深,爲了利益去暗中角逐,這個年代,是要面子的年代,倒是有些像是古代將領統兵打仗,喜歡來個兩軍對圓。
現代的灰社會,似乎誰能拿着砍刀一個砍十個,誰就是好漢,就是大哥,等到混個幾年沒有死,多半就是老大啦,再弄點白道生意,西裝領帶一倒騰,各個都是董事長。
這個年代,有這個年代的規矩,比的是誰硬氣,比誰能割自己的肉而不皺眉頭,還生吃自己的肉,這才能夠服衆,這是軒悅萌不能理解的地方。
盛宣懷冷着臉看着軒悅萌,“怎麼又是你?你一個沒長毛的孩子,成天跟着洋人瞎搞什麼?”
軒悅萌最氣人家說他是小孩,知道盛宣懷是擺明了要當衆下自己的威風,偏偏他又惹不過盛宣懷,盛宣懷帶來的雖然只有二百多人,可是都穿着軍服呢,朝廷的兵丁,代表的自然是朝廷,殺這些人,肯定是不成的,那就成了公然造反了。
軒悅萌微微的一笑:“你長了幾根毛?亮給大家看看?”
盛宣懷見衆人鬨笑,狠狠的一皺眉頭一瞪眼,“放肆!你老子也不敢這麼跟本道說話!你是什麼東西?”
軒悅萌已經記不得第幾次被人問起自己是什麼東西啦?上一世在現代,這一世在古代,老子是人,不是東西。
軒悅萌微微的一笑:“嘿嘿,我是你爹的主子!我養了一條老狗,下了狗仔之後,就不認得主子啦。”
運河幫大門口的衆幫徒,還有盛宣懷手底下的衆人,自然知道盛宣懷是什麼身份,不要說是在天津地面,即便是到了官比狗多的京師,盛宣懷也是一號人物呢!這個傳說中的萌少爺敢這麼罵盛宣懷?
軒悅萌可一點都不覺得此刻罵人是在丟面子,我打不過你,但是我敢罵你,怎麼着?李鴻章來了,老子照罵,我是底層渣渣,老子怕誰?特麼在現代想都不敢想可以罵一個省級大員!
盛宣懷大怒:“你不是想開槍嗎?有事情不找官府,你們這些巡捕不在租界老實待着,敢到租界外面惹事,你惹一個給我看看!”
軒悅萌點點頭,“既然盛宣懷讓咱們開槍,開槍!”
美租界衆巡捕得令,啪啪啪啪啪,三百多人,一通亂槍就將運河幫的招牌打成了粉末!
盛宣懷嚇得倒退了好幾步,被手下的人扶着,才勉強站定,沒有想到軒悅萌居然真的說開槍就開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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