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石種位於京城以北的東來鎮,離京城也還有些距離,可是要出村子到鎮上去趕集,還得走很遠的山路。正因爲東石材沒出什麼大人物,耳目閉塞,也就壓根不知新來村子裡居住的一男一女就是前朝皇帝以及當今忠伯候的前任夫人。
但尤子君爲了安全起見,仍舊派人將東石材的三條要道給守住了一一不許進不許出。他是怕萬一有人識破了秦漫的身份,那麼她就會遭人欺海,他卻又不能出面鎮壓,一定會讓他急死的。
爲了不使討民們反抗,尤子君派常亞三人在三條要道上安排了專門負責材子裡生活所需的人。他們在要道上貼出告示,只要村民們需要什麼,就與這三人說明,這三人自會去替村民們籌辦,不需要村民們再出一文錢。
如此好事,東石種的材民們自然是歡天喜地。本來出村就麻煩,他們也是在有需要的時候才趕集交換貨物,現在有人替他們解了這麼大麻煩,當然不會反對了。只不過東石材的材長還有些頭腦,感覺此事不是那麼簡單,再加上討裡剛多了一男一女,朝廷就派兵圍住東石材,不知是否與他們有關。
幸好,常亞急中生智,面對趕來詢問的村長說道是,東石村外有一猛獸,忠伯候想要獵殺之。爲了防止種民們進出驚擾了猛獸,所以纔派兵守住要道,待忠伯候獵捕到猛獸之後,宮兵自然撤退,。
村長原本也只是心有疑竇,聽此解釋合情合理,便再無異議,放心的回去了。
秦漫聽說了消息,便知道是尤子君做的了。她心中微微嘆氣,他這又是何必呢?明知……她與他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有才有貌有智有勇有財有勢,又何愁找不到一個真心與他相愛的女子?
當想到這裡的時候,她忍不住暗笑自己犯癡。何時覺得,他有這麼多優點了?不過若真談到,有“恐怕還要加上一條一一有情吧。
她也毫不避諱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皇甫正,皇甫正起初一驚,後來聽她說了之後便也放下了心。
秦漫說:“我覺得朝廷不是要我們的命,只是怕我們興風作浪而已。所以,他們將我們困在東石種,不准我們出去一步。反正我們也是打算在此安居樂業的了,管他們守不守着出口呢?”
皇甫正想想也對,現在他和漫漫兩人身邊無一兵一卒,朝廷就是派一個人來也可以取走他們性命了。他們現在這樣做,必定就是如漫漫所說,將他們困住而已。不過,他心裡仍是有些酸溜溜的:“漫漫,看來尤子君並沒有對你忘情呢。即使是困住我們,也不忘將這些事情打理好,沒讓我們身份暴露。”
皇甫正當然想的到,如果尤子君再狠一點,就算不殺子他們,也可以讓村民們知道他們的身份,從而唾棄厭惡他們。然而尤子君沒有,這隻能說明尤子君對秦漫還有情,所以才千方百計的替她掩飾身份,避免她在東石村過的不好。
秦漫坦然一笑:“他本就不是個惡人,這點情義還是有的。若你以往能夠再勤政愛民一些,體諒臣子一些,他也許……不會這麼做吧。”最起碼,如果皇甫正是個明君,她會勸阻尤子君。更何況她相信,尤子君之所以會如此堅決的造反,扶皇甫錦上位,更多的也是爲了保住尤家,因爲皇甫正處處針對尤家,他必須得有所行動。
皇甫正默然了一會兒,點頭承認:“是,你說得對。我以往被寵壞了,以爲全天下都得聽我的,而沒有顧及臣民的想法。等發現有人生了反叛之心的時候,已經晚了。
說來確實慚愧,從坐上太子之位,到成了萬人之上的皇帝,他如今卻數不出他爲天下百姓做了什麼,卻是不斷的武力鎮壓他所懷疑的人。以巴個皇帝的標準來說,他的確失敗了。至於皇甫錦,沒有對他痛下殺手,而是選擇遵守諾言,從這一點上來說,皇甫錦贏了。
“好了,這些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吧。”秦漫見他又陷入往事中,眸中不可察覺地閃過一絲精光。他該想的不是以往的錯事,他該想的是往日的榮耀與輝煌,如此方能達到她想要的結果。
正在這時,謝大牛大力撞開門,衝進來對秦漫和皇甫正說道:“哎呀不得了了!村長抓住了一個外逃的姑娘,現在正要把她浸諸籠呢。不過我看見她頭上戴着一個很漂亮的玉簪,跟滿姑娘頭上的一模一樣呢。滿姑娘,那姑娘不會跟你認識吧?”一輩子沒見過這麼標緻的女子,而且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就讓人着迷,所以他雖然不至於動什麼歪念頭,但他就是不由自主要去注意她的事情,希望能幫上她的忙。那會兒綁擔架擡這個男人,召集人手蓋新房子,可都是他出面幫忙的呢。
所以這一回啊,他一眼就瞧出那姑娘頭上戴的玉簪跟滿姑娘頭上的一模一樣,立刻就跑來傳遞消息了。要是那姑娘真跟滿姑娘是親戚,他不是又幫了滿姑娘一個大忙了嗎?他沾沾自喜地想道。
至於他稱呼秦漫爲滿姑娘,那是因爲秦漫和皇甫正爲了避人耳目,改名爲,滿漫”林阿正,。
“一模一樣的玉簪?”秦漫大吃一驚,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摸上了頭上的玉簪。她將玉簪取下來遞到謝大牛面前,急急地問道:“謝大哥,請你看看清楚,真的跟這隻玉簪一模一樣嗎?“
謝大牛隻瞧了一眼,就肯定的說道:“滿姑娘,你頭上的玉簪我都見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怎麼可能認錯呢?當時我只是聽說材長要把一位姑娘浸綺籠,就好奇的跑去看了看,誰知道一眼就看見了她頭上的玉暮。我嚇壞了,以爲是滿姑娘你呢。等我上前要救你的時候,才發現不是你,是另外一個姑娘,長得也挺標緻的,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吧。”
秦漫握着玉簪的手餃地收緊了,這玉簪確實有兩隻,是皇甫正賞給她的。當時月成跟尤維元出府,她給月成梳妝打扮的時候就將其中一隻給月成戴上了,暗示她們倆情同姐妹,永不分離。
難道說,是月成來了?
她來不及多想,便要前去確認一番再說。只不過,就算月成到了這裡,又怎麼會被村長浸豬籠呢?月成不會犯了什麼事兒吧?這裡民風雖然淳撲,可一旦犯了事情,都是有規矩的,不比尤家的族規輕鬆多少。要是月成真犯了事兒,只怕她要救下來,也有難度啊。
“漫漫,不如我也去吧。”皇甫正說着就要拉拐枚下牀,那柺杖還是秦漫託謝大牛幫忙做的。他用着十分舒服,也就更佩服秦漫的玲瓏心思了。
秦漫急忙阻止:“不用了,阿正你就呆在家裡,我去看看是不是月成。”說完她便往外衝去,走到門口她又停下了,回頭有些猶疑地說道:“阿正,月成她以前……阿正,我想她也是有苦衷的。如果真是她,你能接受她跟我們一起住嗎?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我除了觀兒之外唯一的親人了。”
皇甫正頓時不滿了:“那我呢?”她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他吧?
“……”秦漫無聲的用脣語說了兩個字,而後微笑着看他,等待他的決定。
“你去吧,要真是月成,我保證連她也一塊兒養了。”皇甫正欣喜若狂,因爲他分明看見秦漫用脣語說的是,愛人,兩個字。也就是說,在她心中他是愛人,月成和尤立硯都是親人。既然她都不與月成計較了,他又何必爲前事而記恨於月成呢?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謝謝。“秦漫說完便往外跑去,她身後跟弄謝大牛,不停的給她指方向。
她心中一方面着急怕月成出事,一方面因爲皇甫正之前自信滿滿的話而冷笑着。養她一個都會要了他的命了,他還想連月成也一塊兒養?他作爲皇帝要養全天下人都行,但作爲一個平凡的男人一一想要養家餬口可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不過,若不難,她也不會這麼一步步引他入陷陸了。她曾多少次在夜裡醒來想一刀殺了他,可她卻不甘心。憑什麼他一死了之,不再痛苦,而她卻要日日夜夜活在對丈夫和兒子的思念之中?所以她不會讓他死,她要讓他比她痛苦千百倍,讓他嚐嚐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日子,有多難熬!
謝大牛當然不需要太匆忙,他大步往前走就能跟上滿漫的步伐了。
可他分明從她眼中看到了一股強烈的恨意,而一向散發着淡淡溫柔的她,此時卻讓人覺得刺骨的寒冷。他不由得擡頭看了看正午的太陽,心中打了個激靈:這是怎麼了?他怎麼會覺得……
不過很快地,謝大牛就不想了,因爲他們已經到了河邊了——材民正在村長的指揮下,將裝在諸籠裡,準備扔下河了。
“住手!“秦漫一見果然是月成,當即大聲叫道,一邊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