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太太等人搬進來之後,這一大家子似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除了極少幾人依舊惦記着尋找尤淨綿一事,其他人都已經很快融入到了新生活中。
秦漫以爲會回到原來的晨昏定省生活,卻不想老太太一過來就說了話,讓衆人免去了這些日常禮節,說是不喜人打擾。其實她心裡明白,老太太是早有耳聞侯爺府的生活不像以往尤府了吧。
侯爺府的人也講燦巨,但不會嚴苛到讓人討厭的地步。像秦漫就經常去探望尤蘭珍,帶些瓜果點心的過去,卻也不會早晚去探望養成定律,因爲她覺得有時太頻繁的探視也會打擾到長輩的生活。
除了尤老爺更不高興之外,其他人倒是樂得輕鬆,比起尤府來,大家還是喜歡侯爺府的輕鬆快樂,雖然侯爺和夫人偶爾也會露出愁容,想必是因爲大小姐尤淨綿了。大家都聰明的不提大小姐名字,若是找不着就只能淡忘了。
對於尤老爺的不高興,秦漫卻是面面俱到的照顧了他老人家的情緒。晨昏定省沒有少,端茶倒酒的更是殷勤,雖然每每遭到白眼,但後來她學聰明瞭一一帶上小立硯前去。每次有尤立硯在,尤老爺就不會對秦漫太抗拒,他上次可是領教了,到現在小孫子都還跟他不親暱!
久而久之的,尤老爺對秦漫態度也算中等了,雖然沒有恢復到以前最好的時候。
尤子君看在眼裡,對秦漫的委曲求全十分心疼。但一個是他深愛的夫人,一個是生養他的父親,他實在是不好在當中說話。他也唯有在私下對秦漫說幾句體己話罷了,畢竟尤老爺沒有真的對秦漫怎麼樣。
皇上的聖旨還沒下來,尤子君辭官的揮子也還在皇上那兒壓着,京城裡早已是沸沸揚揚的,朝中大臣也有着不同意見。皇上倒真按捺得住,一直沒有再提此事,上朝時誰說此事誰挨批。
此時,讓皇上鬧心了許久的西北大早終於無法控制了,許多難民逃亡富庶之地一一京城。京城裡多了很多難民,到處都是乞討者。因幾次撥銀旱情未減,國庫空虛,於是皇上下令讓尤子君督辦,讓富庶之人拿出米糧救濟難民。
尤子君近日便是忙碌此事,原來皇上遲遲沒下決心讓他離開,就是因爲大早一直未過。而要論號召力,非尤子君莫屬了。只要尤子君出馬,最起碼那呂家是頭一個要出來幫朝廷的。只要呂家帶了頭,其他富商也就好辦的多了。
後來終於各富商都答應開倉贈糧了,尤子君也鬆了口氣,完成任務回府好好休息了兩日,因爲各富商說好在三日開倉贈糧。
事情敲定的那晚,應酬完畢又累到精疲力盡的尤子君一回府便躺在牀上閉眼休息,隨後被驚醒的趴在桌上睡覺的秦漫走到了牀邊,搖他。
秦漫可不許他就這每睡着,一身汗也瞪不踏實的,還是要讓他起來沐浴。
不過她自己也沒怎麼清醒,便只搖他,沒有說話。
“漫兒,叫熱水,我躺一躺便沐浴。”尤子君實則並沒有睡,他只是覺得累、想躺躺而已。
聽見牀上的男人說話,秦漫這時纔算清醒過來,她也才瞧清楚了他的姿勢,便笑道:“瞧你這躺的,怎麼覺着任人宰割的模樣?“她順手摸上他手上的青筋,而後替他去脫了鞋。反正,待會兒也是要脫的。
尤子君半睜開眼,說道:“這樣,挑斷手腳筋最容易不過了。”回來的半路,他便瞧見了一個,是呂家的家奴,聽說是犯了偷盜罪和**罪。
雖說律法不允許私刑,呂家這樣也算犯法,但他礙於情面卻不好管。更不說,這次皇上交代的事情還只辦了一半,他自是不可能去給起了帶頭作用的呂家難堪。所以孫……,官場啊,他嘆氣。
秦漫見他嘆氣,心知是發生了什麼,便先去門口吩咐常敏準備熱水進房,隨後回到牀邊坐下,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也不過是呂家的家奴因罪被挑了手筋腳筋,以後成爲廢人一個罷了。“尤子君重新閉上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秦漫微訝,或許生在和平社會的她,會爲這樣的事情而感到鬱悶,可伽……,她實在難以想象他也會有如此感性的一面,爲了一個家奴成爲廢人而心情不悅,而且這個家奴有罪。
她輕揉他太陽穴,說道:“以前倒不曾見過你手軟半分,那……“尤姑娘的事情仍舊曆歷在目,不過她還是打住了,沒說出來,轉而改。道:“現在卻爲何能爲了一個不認識且有罪的家奴進遇此事感到不悅呢?”
尤子君脣角一扯,他是……他那沒說出的話是什麼的。不過他以往也的確戾氣頗大,雲大師都曾提醒過他,說戾氣過重會影響他的生活,甚至於家人。而現在看來果然沒錯,也許漫兒還有淨綿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戾氣太重,雙手沾了太多鮮血的緣故。
本是他的罪孽,卻報應在他的妻子兒女身上一一他只能說,老天爺這招夠絕。因爲他不得不承認,他因此而收斂了,也不想再傷害無辜的人。更重要的是……
“那時是亂世,國家本就一分爲三了,心軟就會壞大事。”尤子君將最重要的原因說了出來,皇甫正就是因爲心軟,所以敗了。他笑了笑,起身:“而現在是太平盛世,若是沒了個法則,人人都可以肆意妄爲,就又要變成亂世了。之所以會變成太平盛世,一是因爲君王有德,二是因爲臣民守法,三是因爲君臣民團結一心使國家富饒而強大。”
秦漫似有所悟的點頭:“是這樣沒錯。話又說回來,那家奴往後真的不能生活自理了?”難怪他這麼疲倦,也是因爲無奈吧。呂家怎麼說也算是因爲尤家纔起來的,跟尤家也是,親戚“雖然是現在有人用私刑,但那家奴又確實有罪……這事兒不好辦。畢竟,還得靠呂家爲那些難民提供最有力最直接的支持呢。
“那是自然,不過後來呂亦寧知道了,派人將他送去醫館醫治,也再錢財打發了他,算是封口了吧。”尤子君淡淡地說道,而那讓呂亦寧知道的人,正是他派去的。他就想看看,這事兒呂亦寧知道不知道,不過看樣子呂亦寧的兒子是沒通知給呂亦寧的。後來呂亦寧做的還不錯,這也算是一一他找了個安慰自己的藉口了。
“以有罪之人來說,那家奴的待遇也不錯了,他的家人拿了錢,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的。“秦漫安慰他道,想了想便決定轉移他注意力:“對了,子君啊,你說這人的手筋腳筋在哪兒呢?下手的人怎知在哪兒,怎麼能一下子就給人挑了手腳筋呢?”
她以往在電視上看到過,好像是唰唰兩下刀子閃過,然後幾聲嘰裡呱啦的慘叫,被挑人的手腳筋就全斷了,躺在地上全身抽搐,最後就再也不能動了。
尤子君聞言好笑,彈了她鼻尖一下道:“怎麼?想去做劊子手?“不過他還是示範給她看了,指明手筋的位置、腳筋的位置,而後教她如何在別人沒有束手就擒時以最快的速度挑斷對右手腳筋。
最後,他又躺下來:“漫兒,我可以用我的身體給你試試,不過你可要不離不棄的照顧我一輩子。“而他心中想的卻是一一若真有這麼一天,他寧願死去,也不芶活於世!
秦漫捶了他一下,嗔道:“胡亂說什麼呢,我就是傷我自己,也捨不得傷你呀!”她笑完聽見動靜,見是常敏帶着幾個下人擡熱水桶進來了,便等她們倒滿水後,起身去探了探水溫。
感覺溫度合適,她便讓常敏等人出去了,隨即去拉尤子君起身:“快沐浴了,早些休息。我等你都困了,想必你更困的。”
尤子君一邊在她的幫助下褪衣,一邊又不厭其煩地叮囑道:“不要等門,我寧願在牀上看見你和衣而眠,也不願見你在桌上趴着睡着。你呀,總是說不聽。”
秦漫笑而不答,等到他下水之後,她蹲在一旁幫他擦背,卻突然說了句:“子君,在淨綿找回來之前,我們再生個女兒吧?”
自從淨綿失蹤後,他就再也沒碰過枷……,她跟他一樣想女兒,也想快點到樂土州去尋找女兒。可他是男人啊…………所以她不覺得他這樣憋着自己好。更何況,她也希望再多生幾個孩子,兒女成羣纔是福,不是嗎?
尤子君身子一僵,半晌都回答不了她。他正是因爲不想再生,所以才一直忍着不碰她。他不想再要女兒了,因爲他再也做不好疼愛女兒的慈父。不論再生下的女兒有多乖多可愛,他總會覺得比不上淨綿,
尤子君可能還不知道,他這種心理,已經能稱得上是心理疾病了……只可惜他沒告訴秦漫,秦漫也無法得知他心中所想,便無法幫他。
“再說吧,去樂土州的事情還沒定呢。
”他含糊的答道。
秦漫便不作聲了,總覺得……,他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