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大了,有高血壓,又值了一晚上的班,我讓他先回去休息了。”王管事一副體恤手下的模樣,但在伊又夏看來,他是故意在跟自己挑釁。冷庫斷電,牛肉變質,他不把人領過來,讓她問個清楚,卻擅自放他回去,是不想她把事故原因弄明白吧?
“問清楚情況了嗎?”她未動聲色,淡淡的問道。
“問過了,這完全是供電室的問題,老劉一發現就及時通知了供電室,讓他們搶修,可是他們動作太慢了,修了幾個小時才修好,所以牛肉就都變質了。”
伊又夏把目光轉向身旁的傭人:“去把昨晚供電室負責搶修的人叫過來。”
“孫少奶奶,還是趕緊想辦法補救要緊,明天可就是壽宴了,這些乳牛都是從澳洲牧場空運過來的,沒有了它們,怎麼做全牛宴?至於追究責任的事,等老爺的壽宴結束再說吧。”王管事連忙插過話裡。
伊又夏幽幽的瞅了他一眼,面無表情,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如此鎮定而深沉的神色讓他心頭狠狠一震,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供電室的值班人員很快就過來了。
“冷庫的供電設施是怎麼回事?”伊又夏問道。
“變壓器壞了。”值班人員回道。
“怎麼壞的?”
“可能是電流一時間過大燒燬了。”
“你們修了多久?”
“兩個小時。”值班人員把修理記錄拿給了她,從什麼時候接到維修電話,什麼時候修理好,上面都有明確標明時間,這也是榮府對供電管理室的要求。
伊又夏點點頭,沒有再多說,讓他離開了。現在最重要的確實是解決乳牛的問題,再讓澳洲農場運過來是不可能了。她只有在國內想辦法了。
榮家在國內外都有養殖場,這些養殖場不僅向榮家提供肉製品和奶製品,也對外銷售,國內的建在內蒙古大草原。
伊又夏給國內的這家養殖場的負責人打了電話,如果現在及時派貨機空運過來,晚上就能趕到了。可是對方很爲難的告訴她,因爲沒有接到需要乳牛的計劃,他這邊的食用乳牛全部都賣出去了。
這個時候,歐陽懷萱正躲在樓道拐角處偷聽,她知道伊又夏會向國內的養殖場求救,早就事先跟他們打了招呼,讓他們找藉口推脫掉。
明天壽宴,伊又夏沒有乳牛來做全牛宴,到時候,榮家變成所有人的笑柄,她這個當家主母就得乖乖從位置上滾蛋了。
伊又夏用眼角的餘光飄到了她的身影,一瞬間全然明白了,這是婆婆再給自己使絆子呢。
她鬱悶不已,這個時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榮振燁了,他是她的靠山,她的庇護傘,在她眼裡,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身邊,任何困難都能解決。
拿起手機,她給榮振燁發了個微信,告訴他沒有乳牛做全牛宴了,又發了三個嚎啕大哭的表情。
榮振燁一看到消息,就立馬趕了回來。伊又夏拉他到房間,唯恐歐陽懷萱偷聽到。
“怎麼辦,明天就是壽宴了。”她耷拉下腦袋,沮喪的要命。
“老婆,這不像是你的風格啊,幾頭乳牛就把你愁成這副模樣了。”榮振燁微笑的安慰道。
“那你給我變幾頭乳牛出來看看?”伊又夏小嘴嘟得老高。
“我來不就是幫你變得嗎?”榮振燁勾起迷人的嘴角。
伊又夏垂下眸子,低低的嘆了口氣,“我已經給內蒙古那邊打過電話,他偌大一個農場,竟然跟我說乳牛全部賣光了,我看是有人跟他打了招呼,讓他故意不提供給我吧。”
榮振燁漂亮的濃眉微微皺了下,伸出鐵臂來,摟住了她的肩,“老婆,既然現在你是主母,就該拿出主母的威信來,聽話的就留下,不聽話的就滾蛋。”
說完,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內蒙古養殖場的電話,遞給她,“記得要像你在許氏的時候一樣,兇一點,霸氣一點。”
伊又夏點點頭,接過手機,清了清嗓子,然後攥緊了左手的小拳頭:“你最好給我認清楚現狀,現在我是榮家的主母,今天下午六點之前,沒有五頭乳牛運到榮府,你就給我滾蛋,以後也別想再這個國家好好混。”說完,不待對方找藉口解釋,就掛上了電話。
“這個口氣怎麼樣,像不像你?”她轉頭望着榮振燁,問道,這完全是在模仿榮大魔王的架勢。
“不錯。”榮振燁豎起大拇指。
“可是會有用嗎?”她沒有信心。她的氣場弱多了,如果是榮振燁,對方估計早就屁滾尿流了,但換成是她,應該震懾力不大,人家現在還是聽從於歐陽懷萱的。
“備用。”榮振燁低沉的吐出兩個字,表情含蓄而高深莫測。他端起茶几上的骨瓷杯,喝了口茶,開始擡表看時間,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伊又夏說道。
房門被推開,歐陽懷萱臉色陰鬱的走了進來,“伊又夏,剛纔內蒙古養殖場的總經理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已經跟你解釋過養殖場沒有乳牛了,你還硬逼他空運五頭乳牛過來,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這麼大一個養殖場,連五頭乳牛都沒有,您信嗎?”伊又夏低哼一聲。
“這是特殊情況,一個土豪嫁女兒,要做全牛宴,買下了養殖場裡所有的乳牛。而且,像這種舉辦酒宴,需求計劃是要提前一個星期就傳給養殖場的,你冒然打電話過去,他怎麼可能準備得了?”
歐陽懷萱沒好氣的白她一眼,頓了下,又道:“我聽王管事說了,冷庫斷電,裡面的肉都變了質。也不知道你是當不好這個家,還是一身的晦氣,我管了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你一接手,就什麼破事都找上門來了。你看還是別管了,好好在家養胎,免得把這個榮府都搞亂了。”
伊又夏嗤笑一聲:“媽咪,不是我當不好,也不是我一身的晦氣,而是有人不想我當好這個家。”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歐陽懷萱臉上一塊肌肉微微抽動了下。
“您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伊又夏的目光犀利異常,彷彿一眼就能把她所有的秘密看穿。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根本就不適合當我們榮家的主母,只要你留在榮家,榮家就永無安寧之日。”歐陽懷萱氣急敗壞的說。
榮振燁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臉上帶了幾分冷冽的之色,“媽咪,又夏現在是榮家的主母,管不管得好這個家都是她的事,跟您沒關係,您就安心養身體,不要插手任何事了。”他的語氣雖輕,但言下之意比鉛還重。
歐陽懷萱惱羞成怒,一張老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就算我不當這個主母,我也是你媽,是她的婆婆。她做得不好,我有權教訓她,甚至剝奪她主母的位置。”
“媽咪,主母的位置由執掌人來定,你還沒有這個權利。”榮振燁一個字一個字清晰而有力的提醒道。
歐陽懷萱滿臉的黑線,氣急敗壞的想要跳腳:“榮振燁,我是你媽咪,你要幫着這個女人來跟我作對嗎?”
“媽咪,爹地已經幫您卸下主母的重擔,您就應該徹底的放手,什麼事都要管的話,讓又夏很難做。”榮振燁解釋道。
“我不可能放任她把榮家弄得一團糟。明天壽宴上要是沒有全牛宴,她就別想再當這個主母。”歐陽懷萱憤憤的丟下威脅的話,走了出去。
伊又夏關上門,轉身朝他聳聳肩,“內蒙的乳牛看來倒不了了。”
“今天五點,要是沒見到乳牛,就讓那隻狗混蛋!”榮振燁咬了咬牙。
“就算他滾了,我也沒有乳牛來準備明天的全牛宴啊。”伊又夏低嘆一聲,沮喪的垂下了眼簾。看來她這個主母是真的要當到頭了。
“放心,山人自有妙計。”榮振燁勾起她的尖下巴,促狹一笑,似乎早就爲她想好了備用方案。
不過她的臉上並沒有笑意,一想到歐陽懷萱那張極惡的嘴臉,她就煩悶。有時候,她真的挺佩服母親,竟然能忍氣吞聲的和許老太太生活那麼多年。她和歐陽懷萱在一起,半分鐘都待不下去。
她發現母親說得一句話特別對,一個男人最大的缺點不是窮矮搓,而是有個極品老媽。還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歐陽懷萱要怎麼的折騰呢?
“冰葫蘆,其實有時候吧,我覺得我們真不合適。我喜歡過安安靜靜的生活,可是跟着你就像在坐過山車,大起大落,讓我頭暈眼花。”
榮振燁很不喜歡這句話,“迷糊呆瓜,你最近越來越悲觀了,是懷孕的緣故嗎?”
她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如果沒有遇見你的話,我是不是會過得更好?”
有點緋色鑽進榮振燁的眉間:“嫁給我是你的命,無論好壞,你都只能認命。”
她的嘴角逐漸浮現出一絲悽迷的笑意:“我從來都不認命。”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明天做不出全牛宴,她就把主母的位置還給歐陽懷萱,從此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她決不再出現,眼不見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