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哪敢違背主子的意思?奴婢同寧姐兒才分開,奴婢將您的心思都告訴了寧姐兒,可是……”
“什麼?”
燕國公夫人高挑的眉梢帶出一分的厲色來,鏡子裡映出李媽媽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她不樂意?”
“不是的。”李媽媽被主子的嚴厲嚇了一跳,最近主子是越來越有威勢了,也越來越像以前沒有唸佛的主子,李媽媽不敢有任何隱瞞,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將詳細的經過說了一遍,“奴婢瞧着寧姐兒有些個不高興,不過,寧姐兒是閨閣小姐,哪會輕易的提起自己的親事?”
“這丫頭……”
燕國公夫人像是泄氣了一般,嘆息道:“不知被誰給教傻了,這樣好的機會不抓住了,她將來一準會後悔!所以說沒有我幫她,她指不定走得多偏……我記得大哥的嫡長女是去了侯府做妾?”
“是,大小姐做了安樂侯的妾,聽說過得不是很好,滑了好幾次胎,許是不會再有身子了。”
“安樂侯既不是世襲貴胄,他本身也沒什麼本事,後院鬧得烏漆嗎黑的,難怪嚇到了她。”燕國公夫人找到了寧姐兒略帶抗拒的理由,“等有空,我親自同她說,燕國公府可同安樂侯府不同,有我坐鎮,料想寧家小姐翻不起風浪來!”
“而且……”
燕國公夫人脣邊勾出一抹極爲詭異的微笑,警告般的看了李媽媽一眼,“我方纔聽了一個消息,一個很有用的消息。”
李媽媽想問又不敢問,訕訕的道:“對主子有用就好。”
“往後,你幫我看着點二房那個蕭姨娘。”
燕國公夫人站起身。李媽媽連忙蹲身撫平她裙襬上根本沒有的褶皺,她穿得衣裙都是好料子,裁縫精心做的,坐一會要是出褶子了才叫笑話。
燕國公夫人滿意的一笑,俯視着李媽媽,輕聲道;“我得了勢,也不會虧待你,李媽媽,我什麼事情都沒瞞過你。你要對我盡心盡力纔好,我好了,你也不會差!”
她們是算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燕國公夫人有好處,自然不會忘了忠心耿耿的李媽媽。可若是李媽媽自以爲自己是跟在她身邊的老人做事就不用心,燕國公夫人也不會容她妄爲。
”奴婢不敢不忠於主子!”
李媽媽蹲着的身體改爲跪拜,恭順的說道:“但凡主子的命令,奴婢便是拼了性命也會完成的,主子,奴婢從沒想過背叛您。”
“我曉得你的忠心。”
燕國公夫人將李媽媽從地上拽起來,和藹中隱含着一抹感激的說道:“這些年我走進了死衚衕。多虧你不離不棄的陪着我,勸導我……正因爲你在佛堂對我說的話,我纔有了今日,李媽媽。你的好處我是不會忘的,燕國公在京郊有一片百傾的良田,過兩日你讓你兒子去莊子上吧,以後他就是那莊子的管事了。”
“多謝主子。多謝主子。”
李媽媽再三的對燕國公夫人道謝,“主子大恩。奴婢永世不忘。”
“忠誠於我且老實的奴才,我必厚待,辦事不利索,嘴又不嚴的奴才,我也不會留!”
燕國公夫人向外走去,一轉眼,燕國公夫人就在僕從的簇擁下去前院應付賓客了。
李媽媽冷汗陣陣,身體好懸沒站立住,仔細想着方纔同寧姐兒說話的經過,猛然李媽媽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拍了自己的腦袋,“蠢貨!難怪主子生氣,我怎會做下這等的蠢事?”
不過寧姐兒……李媽媽搖頭道:“龍生龍,鳳生鳳,寧姐兒同主子以前很相像、”
她們的心機都不少!當年燕國公去黎家拜謝的時候,也是因爲主子偶然出口的一句話,燕國公纔對主子另眼相看的,再加上當時的三小姐鬧出了那樣的事兒,主子才得以做了燕國公的繼室夫人!
……
燕國公夫人脣邊含笑,心情愉悅的走在燕國公府的迴廊上,她的眉眼間的厲色完全的消去,寧姐兒,是她的女兒!聰明的女人才能得到想要的,她會把燕國公府完完整整的交到寧姐兒手中,寧欣……我是不會讓你傷害寧姐兒的。
……
對比燕國公府的熱鬧喧囂,寧府很是寂靜。
寧家側門角門大多是僕從走的,今兒混進了一個穿着華服的‘僕從’,他的臉就是入寧家的憑證,寧家守門的下人笑着讓開了,“世子爺安。”
李冥銳向懷裡摸了摸,甩出了幾兩散碎的銀子,同樣笑道:“往後你再得我賞賜的機會可不多了。”
“謝世子爺的賞。”僕從笑嘻嘻的接下飛過來的銀子,“便是世子爺下聘,離成親還不是有一段日子?奴才不信世子爺會不想見小姐。”
“算你小子聰明。”
李冥銳隨手敲了他腦袋一下,熟悉的尋了通向寧欣書房的路,他走角門進寧家不是一次兩次了,不僅路熟,同路上路過的下人也很熟。
李冥銳擺手讓她們免禮,無論他是寒門學子,還是燕國公世子,他在寧家都沒變過,僕從們湊在一起也總是談論對自家小姐情深意重的狀元郎!
“她在?”
“在的,小姐在作畫呢。”
抱琴打開了書房的門, 輕聲說道:“世子爺小心些,主子心情不是很好。”
李冥銳點點頭,邁腿進了房門,回頭對抱琴道,“我更愛聽你叫我姑爺!”
抱琴臉龐微紅,低頭喏喏的叫了一聲:“姑爺。”
自打皇上賜婚後,李冥銳在寧家行事更爲隨心所欲,也更爲瀟灑自信了,他不用再患得患失,也不用怕哪做的不好,讓寧家的僕從看輕了他,他……其實最怕旁人說他配不上寧欣!
寧欣聽見不算熟悉的叫腳步聲,擡頭一看,手中染着墨汁的毛筆頓了頓,“你怎麼來了?”
今天不是他歸宗的大好日子嗎?整個京城的勳貴望族大多都去了燕國公府,而作爲主人的他卻來到寧家,寧欣嘴角露出控制不住的笑容,嗔怪的瞥了他一眼,“你來作甚?”
她今日的打扮很尋常,可李冥銳就是死死的盯着她看,寧欣感覺心跳的厲害,這是從沒有過的……強行穩住了心神,她再也無心作畫了,索性放下了毛筆,蝶翼般的眼睫微揚起,望進李冥銳的眼底,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彷彿什麼都不必說,他應該會來!
她總算是爲自己清早起來的鬱悶找到了原因,不是因爲瑣事,而是擔心他,擔心他無法鎮住場面,擔心皇帝會不會改變主意,不給燕國公府鐵券了。
直到李冥銳出現,寧欣才隱隱覺得安心,其實她也想見他的,想見他在燕國公府意氣風發的模樣,想見他被燕國公一脈倚重……
“你總是想的太多,簡單點,不好麼?”
李冥銳慢慢的靠近寧欣,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他離着她很近,彼此的衣服相碰,李冥銳手臂搭在寧欣的肩頭,沉聲道:“我就是想見你,所以我來了,哪有那麼多作甚?爲什麼來?”
他的掌心很熱,炙熱的氣息似能穿透寧欣所穿的衣服,直接滲入她的心窩,寧欣含笑問道:“真是隻爲了看我?”
李冥銳笑道:“姑祖母在何處?”
“你還說來看我的?”寧欣擡起手肘給了李冥銳胸口一下,“我還沒嫁給你呢,你改口太早了。”
“我記得在江南我就叫寧三元爲岳父了,稱呼姑祖母,我還嫌遲了。”
“李冥銳!”
寧欣的身體靠近了他的胸膛,他把她摟在懷裡……李冥銳低頭問道:“什麼事兒?你叫我有事?”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不好嗎?”
“你認爲沒皮沒臉的無賴好嗎?”
寧欣蹙起了的眉頭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只聽李冥銳低沉的聲音:“我只對你無賴,寧欣,只有此時你在我懷裡,同我拌嘴……我才確信一切不是美夢!”
“如果是夢怎麼辦?”
“那我希望一輩子不要醒過來。”
寧欣心一軟,不再掙扎的靠近他懷裡,這個男人……是唯一一個讓她心疼的男子!兩世加起來也只有他一個!
前生她嫁過人,可他丈夫說她沒有心,她同師兄策馬狂奔過,韓王說她不懂情,她在草原上,當衆用絢麗嫵媚的舞蹈向韃子汗王朮赤表示臣服和示愛,朮赤在衆人的欣羨目光中抱起她,卻在她耳邊說,‘你不要後悔!本汗不能後悔!哪怕你不是本汗要得你。’
以前那些她不懂也忽略去的話,她在李冥銳懷裡想明白了。
寧欣握住了李冥銳的左手,放到脣邊輕輕的吻了一下他的小拇指,韓地風俗……李冥銳狂喜的摟緊寧欣,“你答應了?明天我會來下聘的,寧欣……”
“告訴你,一切都不是夢呢。”
寧欣同他額頭相抵,四目相對,她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嫁給你,同你過一輩子。”
“我……我……”李冥銳聲音顫抖,“我也是!”
寧欣撲哧笑了,“你想嫁給我?嗯,入贅的寧家的燕國公世子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李冥銳緊緊的手臂,讓寧欣靠得自己更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