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風越來越大了, 刮的天也變了,方纔還晴空萬里這一會兒工夫就陰了。
歡好候在門外約摸著時間,按照娘娘和宋姑娘商量好的時間, 只要守著幾刻鐘的時間就夠了, 她隨便找了個藉口匆匆離開, 逃似得往皇后娘娘的禪房去。
如果猜的沒錯,止水輕易是不會進去打擾嗣王爺昏睡的,
除非有什麼意外,但願一切順利直到嗣王爺自己醒來發現身邊睡著的宋燕音,這樣連他自己怕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鬧將起來娘娘纔好開口說顧及宋燕音的名聲,讓她委曲求全的與嗣王爺做側妃。
娘娘答應過, 只要這件事辦成了就準她出宮回老家去, 她等的盼的就是這一天。
她避開人躲進了皇后娘娘的禪房中,直到見到接應她的人,
進了那間屋子突突跳的心纔算安定下來,低聲對接應她的嬤嬤道:「去回稟娘娘,成了,娘娘那邊留嗣王妃越久越好。」
最好是能留到嗣王爺自己轉醒過來,宋姑娘鬧起來,皇后娘娘再帶著嗣王妃和這一大幹的人過去, 逼的嗣王妃阻止不了什麼。
她吐出一口氣坐在了屋中,聽見窗外呼嘯的風聲中卷著遠遠近近的梵音之聲。
是誰在誦經?
風掛的滿山的樹抖動。
等歡好走了有一會兒,止水才忙一把推開門進了房間, 低叫一聲:「爺。」
寂靜的房間裡,裘衣輕已經醒了,他坐在榻上還穿著那身黑色的正服,金冠之下散了一些碎髮在耳側,他的腳邊是已經昏過去的宋燕音,地上還扔著一塊已經幹了的手帕。
止水過去先將手帕撿了起來丟進了房中的香爐之中,這手帕上浸著康大夫配的迷藥粉,爺用過之後要儘快燒掉。
他又擰了一塊乾淨的手帕過去呈給裘衣輕,「爺,擦手。」
裘衣輕接在手裡慢慢的擦著每一根手指,不止是擦他手上迷翻宋燕音的迷藥,還擦捂過她嘴巴的地方,他一直瞧著昏迷的宋燕音,邊擦邊問止水:「你覺得她與夫人像嗎?」
止水看了一眼,「樣貌上是有一些相像,但只是那麼一點點,多看兩眼就不像了。」
裘衣輕擡手將帕子扔進了他懷裡,「不像,半分也不像。」
止水接住帕子忙跪下道:「是,爺說的對,是屬下眼拙。」
「若以後誰再說她與夫人相像就該將眼睛挖了。」裘衣輕側身躺回榻上,「拖進內室去吧。」
止水應了一聲,上前將昏迷的宋燕音拎起來拎進了內室。
之後是一片水聲,他也沒提宋燕音脫衣服,直接將她丟進了浴桶裡,在浴桶裡倒進了康大夫給的藥水。
裘衣輕躺在榻上聽著外面的風聲,手指間玩著九陰丟在榻上的小匕首,自言自語一般的道:「外面起風了,不知道夫人在做什麼。」
「爺說什麼?」止水沒聽清的探頭出來問,見他指尖玩著匕首的刃心驚膽戰的。
「可囑咐了白微看好夫人?」裘衣輕望著門外沙沙抖動的樹影。
「爺放心,白小姐定是會看護好夫人的。」止水道:「老太傅和李將軍家的公子都在,有什麼事必定會護夫人周全,不會有事的。」
刀刃劃過他的手指,他皺了一下眉瞧見手指涌出了一珠血粒,將流血的指尖含進了嘴裡,他自然知道夫人不會有事,他是擔心她與旁人走的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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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殿中,九陰將葡萄和點心吃的差不多了,眼看著外面天陰下來,這宴會就是不結束。
歡好從起風的時候就不見了,說是去給她取披風來,一去就沒再回來。
九陰吃的百無聊賴,這些皇家貴族們一頓飯竟吃了一下午,眼看外面暮色四合,日落西山,廳裡都掌上了燈。
她有些坐不住的想起身,剛一動身,那邊皇后娘娘就笑著朝她招了招手,「來,到本宮這邊來。」
這是要將她看死了。
九陰扶著春桃過去,皇后拉著她的手溫溫柔柔的笑道:「坐悶了吧?本宮也悶的很,聽說法華寺外的夏涼亭那一片到了夏日就流螢漫天漂亮的很,隨本宮去走走,賞流螢吧。」
瞧她想拒絕,皇后直接起身拉著她又道:「你莫擔心嗣王,讓他安靜的睡會。正好聖上帶著安兒他們在南山野獵,安兒近來騎射進步不少,咱們一塊去瞧瞧。」
九陰瞧著皇后,這些達官貴人們可真僞善,這邊吃著齋,那邊打著獵。
她點開系統欄看了一眼裘衣輕的狀態,生命非常穩定,狀態欄寫著:思。
思什麼?他是醒著的,看起來沒什麼大事。
九陰便配合的將戲唱下去,點了點頭隨從皇后去看流螢。
白微也立刻起身笑著娘娘偏心,這樣的美景也不帶她們一同去。
最後是一大幹的貴女隨同著皇后一起散了宴會,去往法華寺外的夏涼亭。
不知是天陰,還是山中天黑的快,她們到時已經擦了黑,一路上都掌著燈,只是山風太大將風燈吹的「吱呀吱呀」搖晃,晃的光明明滅滅,照出一地樹影花動。
一羣衣香鬢影的貴人被風吹的受不住,可皇后攜嗣王妃安坐在涼亭裡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們也不能走。
這麼大的風哪裡還有什麼流螢瞧。
九陰也不急,耐心的陪坐著,看著皇后被吹的發冠晃盪卻在硬撐。
皇后找話的詢問野獵那邊的狀況,小太監一來一回的稟報,說是二皇子獵了一頭野豬和幾頭鹿,只他獵的最多。
皇后喜形於色,雖然安兒的癡傻和口吃沒有好起來,可這幾日他的騎射卻是出乎意料的出色,是比常人還要厲害。
九陰接過春桃遞的點心塞進嘴裡,心道:如今尋常人也不如裘望安的武力值高,她最近將裘望安餵養獲得的靈氣全點在了武力上,他現在的狀態是——
口語負一百。
腦力負五百。
武力正五百加。
這正五百足夠他勝過那羣子弟。
「聖上呢?」皇后笑著問那小太監,「聖上可是瞧見了那頭野豬?今日聖上可得好好獎賞安兒。」
小太監陪著笑臉道:「回娘娘的話,二皇子衝的太猛險些驚了聖上的馬……」
皇后的笑容就沉了。
「萬幸聖上勒住了馬,幷無大事。」小太監忙道:「只是聖上覺著風大,他身子乏累,便沒再下場,去了溫泉泡湯了。」
皇后慢慢收起神情來,眼底難免落寞的訕笑道:「沒事便好,聖上沒事便好。」她心裡那麼一點點希望也滅了,她在期望什麼呢?對於聖上而言安兒騎射再好有什麼用,他依舊是個傻子,不能繼承聖上的大統,不能成爲他寄予厚望的皇子,他依舊是那個讓聖上丟盡顏面的敗筆,沒有半點喜愛。
她這個皇后做到今日何嘗不是舉步維艱,若非如 此她又何必費盡心機安插宋燕呢去裘衣輕那裡借種,只可惜如今看來宋燕呢連圓房也做不到。
但願宋燕音不要讓她失望。
風吹動她的步搖,叮噹作響,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脈側頭對九:「天公不作美,看來今日是瞧不成流螢了,不如回去用晚膳吧,本宮瞧你中午沒怎麼吃,定然是餓了。」
又吃?
九陰想她是真沒什麼話找了,這纔剛結束宴席來這裡半個時辰?
皇后起身又吩咐小太監,「聖上可用過晚膳了?你去瞧瞧,聖上若沒用就送去溫泉,別讓聖上空著肚子泡湯。」
小太監應了一聲匆匆往溫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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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華寺的溫泉就在寺中,是一處室外的天然湯泉,往年裘景元來必定會在這裡泡幾趟,他不喜有人跟著,所以湯泉所在的院子一早就清空,守上了人。
他只帶了個親信善德進了院子泡湯,方纔在寺外他吃了些烤爐鹿肉又用了些酒,泡了一會兒覺得酒意上頭,身子也鬆乏了,竟泡著泡著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冷風給撲醒了,便喚了善德,扶著他去湯泉旁的禪房更衣休息。
剛走到門口,善德便笑著輕語道:「聖上,方纔您睡著的時候,國舅顧大人差人給您送了一份小壽禮,就放在這禪房裡,奴才沒敢驚動您。」
「小壽禮?」裘景元道:「顧朝是送過壽禮了吧?怎麼又送一份?」
善德低眼笑著:「您瞧了就明白國舅的心意了。」他推開了房門。
房中點著一盞幽暗的燈火,剛一跨進去裘景元就聞到一股子奇異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說不清的……體香。
「什麼味道?」裘景元越往裡走,香味便越濃郁,且越聞越奇特,彷彿催著他的酒意一點點上頭一樣,讓他想多聞兩口,他尋著香味走進去,在牀帳之外站住了腳步。
牀帳外點著一根紅燭,映襯的牀帳紅影晃動,那裡面躺著一個人,一個女人。
他伸手挑開牀帳瞧見榻上躺著的那個女人,她只穿了薄如蟬翼的一層紗衣,一根系帶系在胸前,胭脂紅的紗衣下幾乎可以瞧清她的身子,白如羊脂玉一般,且奇香涌動。
這香味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溫泉熱潮潮的氣息在這房中涌動,她身上那股子奇異的香味一陣陣的勾在他鼻翼間,不知是不是酒意正濃,他竟是被勾出了滋味。
他借著光看清榻上女人的長相,似乎和……誰有些相像?可他又記不太起來。
顧朝給他送來的?
「她是睡著了嗎?」裘景元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女人的臉頰,手指剛一碰到她潮紅的臉,她忽然就顫了一下,呻吟出了聲,也不睜眼,彷彿喝醉了一般抓住了他的手。
「熱……救救我……」她抓著他的手在榻上拉扯起自己本就單薄的紗衣。
裘景元的手被她抓的酥麻了一下,從前也有大臣送來過侍寢的女子,但從沒有一個是這種狀態。
「聽來人說,此女天生媚骨幽香,只要喝一小杯酒便是這樣。」善德觀察著裘景元的神色,便知他是喜歡的,「聖上可要留下?」
原來真是她的體香?
他不知爲何被這體香勾的口乾舌燥,又想起今日在大殿中的那支籤來,三日之內必得麒麟子,他雖然不信,卻又覺得「圖個好彩頭」也不錯。
他捏了捏那隻抓著他的小手,對善德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是。」善德低頭退出了房門,候在房門外看著欲來的山雨笑了一下,這個女人他是認得是,是顧國舅的義妹,皇后娘娘的人,所以顧國舅派人來送時他雖然驚訝,卻大概猜到說不準是皇后娘娘的安排。
這些年,娘娘也沒少給聖上選新人入宮,爲了皇嗣,娘娘也是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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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的厲害,沒一會兒就下了暴雨,悶雷之聲壓在陰雲之後轟轟烈烈,雨大的像是要將南山沖垮一般。
皇后那邊怎麼也等不上裘衣輕醒來的信兒,雨又下的太大,不得不散了宴會讓衆人回去歇息,卻又叫住了九陰關切道:「嗣王這會兒還沒醒,叫人怪擔心的,你且等本宮叫了太醫隨你一同前去看看他。」
這可真是綁死了她。
皇后一面命人去傳太醫來,一面扶著桂月嬤嬤回禪房將蹭髒的衣服換了,剛一出大廳就低問:「歡好可是說辦妥了?」
「是啊娘娘。」桂月忙道。
皇后快步回了禪房,一跨進門,歡好就衝過來哭著跪在了她跟前,「奴婢還以爲再也見不著娘娘了!」
皇后被歡好的模樣嚇著了,才幾日的功夫,她臉也是腫的,眼睛是青的,整個人憔悴的彷彿得了什麼癆病一般,讓她平身起來,她的腿竟也瘸了。
裘衣輕都快要死了還如此會折磨人!
她冷著臉站在屏風後讓桂月替她更衣,先問了裘衣輕那邊她是不是確定辦妥了,宋燕音已經睡到了他跟前。
歡好一再確認,皇后才鬆了一口氣,「想來是他病癒發重,昏睡的時間也長了。」
「娘娘……」歡好上前來忍不住道:「恕奴婢直言,這幾日我在嗣王府中,宋燕呢也是使了渾身解數來與嗣王圓房,可嗣王……他身子骨弱的只怕連圓房也做不到的,娘娘何必還在他身上花這麼多心思?」她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娘娘不如把心思放在二皇子身上……」即便太醫斷言了二皇子的病,他若得子也有成會和他生一樣的病症,但好歹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啊,那嗣王爺只怕連希望也沒有。
「你以爲本宮沒想過?」皇后冷颼颼的盯向了她,心底裡那股子怨氣又升了上來,「只有你這蠢貨想得到嗎?」
「奴婢不敢。」歡好慌忙跪了下去,「奴婢只是想替娘娘分憂。」
「分憂?你們能分什麼憂!」她煩躁的抓下自己的腰帶仍在了她腦袋上,「若是安兒可以,本宮還用這般?」
外面電閃雷鳴,她心中怨念翻騰,她榮寵半身就大的不幸就是子嗣之事,安兒生來就是這癡傻之症,從發現他病症開始她就想盡了辦法給他治病,可越治越絕望,聖上也對他越厭嫌,直到把他送去道觀裡養著她已明白聖上是放棄了他這個傻兒子,可她不能放棄,她在安兒十五歲時就和聖上商量過接他回來給他選一門婚事,可聖上聽太醫說安兒的病會傳及子孫,聖上一口就將她回絕了。
那些話她至今都記得,聖上說,他有一個傻兒子不想再添一個傻孫子成爲天下的笑柄。
所以他寧願應允了過繼裘衣輕之子,也不想再添個傻子,裘衣輕如今是病入膏肓,可他曾經被京中誇的天上有地上無,世上無二衣輕公子。
聖上心裡的怪他的,是認爲安兒的病症源頭出在她身上,裘家從未癡傻之人,可她卻生下一個傻子。
她也有偷偷給安兒送去過一個伶俐的婢女,想著若那婢女能懷上他的孩子,生下一個健康的兒子,聖上定然是沒有話了。
可是……安兒他根本不通人事!他如同四五歲的孩童一般,因爲被送去道觀所以很怕生人,那婢女在道觀中住了半年,安兒連碰也不許她碰,懼怕她躲著她,壓根不讓她靠近,那婢女用盡心思,還偷偷用上了藥,卻逼的安兒逃出道觀,跳進了河裡,燒了好幾日。
她至此再不敢逼迫他,他到底是她唯一的兒子,她生下來的。
走到這一步,她能有什麼法子?
「娘娘莫生氣。」桂月嬤嬤看著她的神情便知她又勾起了傷心事,輕聲安慰她道:「今日不是得了一掛,佛祖都說二皇子會遇到仙人好起來的,您瞧二皇子近來不是有所長進嗎?說不準哪一日二皇子就好了。」
會好嗎?
她瞧著窗外的電閃雷鳴將所有的苦楚嚥下去,安兒好不好只能聽天命了,但她如今有朝兒相助。
朝兒說得對,只要讓大家以爲宋燕音懷上的是裘衣輕的孩子便好了,只要大家認爲就夠了。
宋燕音如此癡迷朝兒,送她進嗣王府做側妃,只要她與裘衣輕有過一次夫妻之實就夠了。
反正那孩子都是要叫她母后的,究竟是裘家的,還是顧家的,不重要。
她換好衣服扶著桂月嬤嬤踏著迴廊上的一地冷雨走向了等著她的宋燕呢,她瞧見宋燕呢冰冷的臉上立刻掛上了溫柔的笑,招招手讓她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走,本宮陪你去瞧瞧嗣王。」
九陰任由她拉著一同去了裘衣輕的禪房,一路上夜雨飄搖,電閃雷鳴,走出了一種大事即將發生的氛圍。
這到底是唱的什麼戲?
走上回廊,遠遠的她就瞧見亮著燈的禪房,門半開著,止水居然沒有守在門外,走的近了,聽見裡面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嗣王看來是醒了。」皇后眼中亮出欣喜的光,拉著她的手也沒讓宮人稟報,帶著太醫和嬤嬤直接就進了那間禪房。
禪房裡的燭火被冷風帶的晃了晃。
皇后頓在了門口,房間只有裘衣輕和他的隨從,沒有旁人了。
桂月嬤嬤忙往四周掃了一圈,還看內室,卻發現真的沒有其他人影,宋燕音……居然不在,難道……難道嗣王爺醒來後命人將她拖走了?不可能不可能,這回廊外還蹲著娘娘的人,守著這間禪房,盯著裡面的一舉一動,只要宋燕音一發作,立馬就會鬧將起來。
怎麼會這麼平靜?
皇后盯著榻上坐著的裘衣輕握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歡好將事辦砸了?
「相公醒了呀?」九陰看看皇后,又看看裘衣輕,這兩位在打什麼擂臺戲?
裘衣輕正坐在榻上掩著嘴悶咳,止水跪在旁邊端著茶水伺候,聞言裘衣輕擡起頭看向了她,那緊皺著的眉眼一下子就鬆了開,「夫人回來了。」他朝她伸了伸手。
九陰抽出被皇后握著的手快步朝他走過去,也伸出手去。
他主動握住了她的手指,將她拉坐在了榻側,看著她,手指下意識的去蹭她的手腕,確認了一下她沒有添新傷口才安心,看來她沒有見裘望安,也沒有再給亂七八糟的人喝血。
「夫人玩的好不好?開心嗎?」他聲音啞啞的,聽起來竟然九陰覺得異樣的溫柔。
九陰卻聞到一股子血腥味,不動聲色的翻開他的手,果然見他指頭上割破了,「好,玩的可開心了。」她故意用力按了一下他的傷口,看他疼的皺眉,衝他笑著低聲問他:「怎麼來的?」
裘衣輕望著她望著她,抿著嘴低頭笑了,她心裡是十分在意他的,會因爲他弄傷自己而衝他發脾氣。
皇后站在那裡也不見裘衣輕向她稍微行個禮,卻也無心與他計較這些,她如今心裡只想確定宋燕音到底去了哪裡。
她笑著關切問了裘衣輕兩句,旁敲側擊問有沒有人打擾他休息,聽他說沒有,便沒有再問。
留了太醫在他這裡,沒有多耽擱的出了他的禪房,冷著臉快步離開。
「娘娘小心摔著。」桂月嬤嬤一面扶她一面輕聲道:「娘娘別急,說不準……是哪裡出了岔子。」
皇后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剛要轉回她的禪房裡去問歡好,在半路就被一個溼漉漉的小太監攔了住。
是裘望安跟前的太監。
「娘娘!」那小太監也不顧什麼規矩,哭著衝過來撲通就跪在了她的腳邊,滿臉泥水和淚水的急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二皇子他野獵遇上大暴雨……掉下山澗了!」
「什麼?」皇后聽見雷鳴之聲滾滾過耳,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那小太監又哭著向她回稟一遍,大暴雨將野獵的人困在山裡,二皇子遇上山劃破,連人帶馬掉進山澗去了,現在侍衛下去找,還沒有找到。
皇后身子發晃的險些站不穩,桂月忙扶住了她,「娘娘別怕,別亂了陣腳,二皇子洪福齊天定是不會出事的,先找人要緊。」
她抓緊桂月嬤嬤的手白著臉吩咐道:「去找,去、去派人稟告聖上,讓聖上派人全部去找!」又忙補道:「我去,本宮去親自稟報聖上。」她扶著桂月嬤嬤匆匆往聖上的禪房去。
快到禪房時,纔有人迎過來說,聖上不在禪房,去了溫泉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皇后顧不得多問,立刻去往溫泉。
她帶著一干宮人匆忙趕去了溫泉,守在溫泉禪房外的善德瞧見她過來慌忙迎了上去。
「娘娘您怎麼來了?」善德行禮問道。
「聖上呢?還在泡湯?」皇后探頭往溫泉瞧,卻沒有見人,而那溫泉旁的禪房亮著燈。
善德回道:「聖上已經歇下了。」
「歇下了?」皇后看向那間亮著燈的禪房,突然聽見裡面傳出說不清的呻吟聲和悶哼聲,那聲音攪在雨夜裡粘稠的像是一條蛇纏住了她的脖子。
她聽見了聖上的聲音,他悶哼著呢喃了一聲:「浪蹄子……酒還沒醒,人倒是會哼哼……」
她的心被雷劈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的兒子不知是死是活,她的夫君還在這裡尋歡作樂。
誦經的聲音在這雨夜裡格外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