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這翻話,讓方氏一陣悻悻,不由呶了呶嘴chún道:“我倒也不是說我們就擔不起這個責任,主要是心痛,看着我和花兒她爹千辛萬苦守下的基業這麼被你白白的敗掉,這心裡如何能安生哪?貞姑娘,不是我說啊,你這事做的太輕率了。”
“多謝景明嬸兒的教誨,不過,我這麼做卻是有把握的。”貞娘微笑的,至於爲什麼有把握,她自然不方便跟方氏說,便是她跟大姑父分析的那些也不方便跟方氏說,畢竟方氏後面還牽着個葛巡欄。
誰知道又會扯出些什麼爛事,再說了便是說了,方氏也不會信,只會以爲自己想當然。不過貞娘還是又補了句:“我這裡倒是有想法,景明嬸兒若是想給花兒攢嫁妝的話,不如也趁着現在地價便宜收一點田地,說不得到時候會有意外的驚喜。”
“哼,這是做清秋大夢吧,還意外的驚喜呢,人家外面都傳了,海大人那是鐵面無sī的,而且還專跟有錢人過不去,等他一到了南京,說不得我們之前買的土地全要被官府查封,到時候,人能不吃官司那已經是得天之幸嘍。”方氏學着外面一些老學究的話道。
“我只是提議,聽不聽全在嬸孃你自己。”貞娘抿了抿chún回道,該說的她說了,結果自不在她會糾結之內。
總之,每個人能不能賺錢亦是有着一些莫測的命數的。
說着,便帶着小丫轉身朝二進的小樓去。
“堂姐,堂姐,等等我。”沒想到剛進二進的小門,花兒揣着一隻荷包一溜跑的過來。貞娘回頭看着她:“花兒,什麼事兒?”
“那個……”花兒頓了一下,卻是把手裡的荷包往貞孃的懷裡塞。
貞娘好奇的接過,打開一看,卻是幾錠雪花銀:“你這是……”
“堂姐說能賺錢,那定然是能賺錢的,只是這買地的事情,我也弄不清楚,我就這麼點積蓄,不如就交給堂姐,堂哥幫我處置。”花兒一臉紅噴噴的道。
“嘻,花兒這是要爲自己攢嫁妝了呢。”一邊小丫跟花兒甚是相得,便打趣着道。
“你這死丫頭,瞧我不打你的嘴……”花兒被笑惱了,追着小丫直打。兩人竟是繞着貞娘兜起了圈子。
“好了,別鬧了。”貞娘被繞的頭暈,沒好氣的道,兩丫頭才縮縮脖子停了。
“行,這些銀子就交給我了。”貞娘也不多說,亦不多做保證,這種事情,等到結果出來賺了錢,那比說什麼都有用。
“嗯。”花兒重重點頭。隨後又一溜小跑的回到了前進屋子裡。
二進的屋裡,黃氏聽到一切順利,自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倒是沒貞娘什麼事情,收地的事情有着韓以貴操持,又哪裡需要貞娘出面。貞娘自一心鑽在自家後院的墨坊裡。
如今後院的大墨坊已經收拾妥當,馬嫂的男人這幾天帶着二狗出去招工人,另外貞娘也寫信回了徽州,讓那邊弄幾個師傅過來,好帶帶工人。
而店鋪這邊,兩間都打通成了一間,原來的櫃檯只到齊腰高一點,跟顧客交流起來十分的舒服。另外,除了櫃檯裡面那一面牆掛了墨單和擺放墨品外,貞娘另外又在一邊開僻了一個高檔墨品的展示區。那裡還擺了雅坐,又弄了一些梅樁,桃莊,蘭花等盆景點綴在四周,茶几上,文房四寶一一呈例,端是雅緻非常,這是讓人試墨用的。
如此,整個墨莊的大體佈局也就定了下來,當然,這一切都是關在門裡的,只等開業當天,纔會讓人看見。
如今,四周的店東家都在好奇呢,這李家到底要整出個什麼模樣的店鋪來,而貞娘要的就是這種好奇的結果。
而這幾天,韓家收地的事情也鬧的紛紛揚揚。
姚娘子這兩天神清氣爽啊。這天特意去買了刀肉回來,燒紅燒肉。
“姚娘子,今天心情不錯啊。”另一邊隔壁藥堂的一個夥計正掃着地,邊衝着姚娘子道。
“那是當然的了。”姚娘子回道。
“什麼事心情這麼好啊?前兩天還要死要活的呢。”那夥計好奇的問。
“呸,你這死小子,你還想我要死要活怎麼嘀?”那姚娘子沒好氣的道。這時一邊藥堂的掌櫃龔全友攏着袖子出來,衝着那夥計哼了一那,那夥計連忙低頭幹着活兒。
“姚娘子,可是把手裡的地賣掉了?聽說韓家在大量的收地呢?”那龔全友衝着姚娘子問道。
“可不是,讓龔掌櫃的說中了,還好,韓家在收地,我這手裡的地也不至於血本不歸,不過,就這樣還是虧了五兩多銀子呢。”姚娘子嘴裡叫苦着,卻是眉開眼笑。
這人就是奇怪,原先少賺一點都是一臉苦瓜相,可等到虧了呢,那少虧一點也能高興個萬分。
“你說這韓家是怎麼回事啊?錢多了燒的慌,給自己找不自在,這時候這麼大量的買地,那一等海大人到,那不是往槍口上撞嗎?”這時,布莊的東家姚忠湊上了前道。
“呸,說什麼呢?還幸虧得韓家買地,要不然,我還不愁死啊。”姚娘子瞪了自家男人一眼。
“嘖,一碼歸一碼。”姚忠揮揮手道。
“也不能這麼說的,自古以來,經商就有一條,叫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如今這情形,豈不是大家都在棄田地,那韓家在人棄時我取,正合商之道。”這時,那藥堂掌櫃龔全友扯着三羊鬍子道。
“這麼說,韓家買地還買對了?”姚娘子又問。
“這我可說不好,畢竟世間之道那是瞬息萬變。”龔全友道。
一時間,倒又弄得姚娘子患得患失起來。
“行了,你前段時間要死要活的,還記不住教訓啊。”姚忠道,他是個布商,一門心思的就是賣布,最煩自家娘子東挖一鋤西插一槓的做法的。
“行了,我不就說說。”姚娘子揮揮手,想着前段時間那天塌下來的心情,那也是心有餘悸的,那土地便真是再賺錢,那也是不敢再去碰了。
貞娘站在自家鋪面門口,聽着這些,一片淡定。
而此時,徐府。
“老2,怎麼回事啊?這是哪路殺出的人馬?韓家怎麼會這個時候還敢殺進來收地?他們不是手裡已經囤了不少的地了嗎?我這還在等着他們賤價甩地呢,他們哪來那個膽子還敢不要命的斷續收地,不會是你們透lù了些什麼吧?”徐大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的,兩眼瞪着徐二。
這次的南京的整個局就是他們同一些人一起佈下的,可沒想到這眼看就要成功之既,橫裡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來,硬生生的他們一盤好棋給攪了。
“我也不清楚啊,雖然我夫人平日裡跟那韓娘子有些來往,但這次事件,便是我夫人那裡我也是一絲也沒透lù給她的,她也不存在透lù什麼給韓家呀。”徐二道。
“我看,不如把二嫂請過來問問。”這時,坐在一邊的徐三道。
平日裡,徐二是待在南京這邊,而徐大和徐三都在松江那邊的,只是最近因着這一場土地風bō,徐家三兄弟才聚在一起。
徐二點點頭,打開門,讓一個丫頭去叫夫人來。
不一會兒,徐二夫人周氏便過來了。
“夫人,這買地的事情,你是怎麼跟韓夫人說的?”徐二問。
“我沒說什麼呀,就當初,改稻爲桑時,韓家是做生絲的嘛,他們想弄幾塊地種桑,我和幾家夫人也說要摻一股,當時便買了一點地。後來地價越漲越厲害,韓娘子感覺就這倒買田地倒也tǐng賺錢的,於是又大批的買進田地。哪曉得海瑞要來的消息一傳出,地價突然大降,如今的情形這就是這樣了,別的我不太清楚,至於韓家爲什麼現在又突然買地我就更不清楚了。”徐二夫人周氏道。
“那這樣,你這兩天,找個機會約韓娘子出來問問。”徐二道。
“嗯,正好是踏青的時節,這樣,我約幾位夫人,再叫上韓娘子去承恩寺轉轉,再順便問問,這樣比較好。”周氏道。
“行,就這麼辦。”徐大點頭。
………………
陽光晴好,貞娘一早被黃氏從墨坊里拉着去了韓府。
一個姑娘家的,天天在煙火繚繞的點菸棚裡,弄得一些煙兮兮的,那哪成。
“貞娘啊,別怪大姑啊,大姑以前誤會你了。”韓家的小閣裡,韓李氏拉着貞孃的手,一臉感jī的道,不管這回子事情能不能成,但貞娘以李氏墨坊的產業做抵押給她填坑。這好歹,韓李氏又哪能不清楚。
“大姑,瞧你說的,咱們不是一家人嗎?”貞娘扶着韓李氏坐下,笑嘻嘻的道。
“對,一家人,這事兒啊,若不是一家人,哪個肯伸手。”韓李氏頗有些感慨的道。這段時間的人情冷暖,着實給她上了一課。
韓李氏說着,順手拉了貞娘坐在身邊,以前看貞娘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如今是怎麼看怎麼順眼,瞧這小模樣,跟柏兒倒真是相配的。
貞娘哪曉得韓李氏心裡的心思,只是嘻嘻笑的坐在身邊,陪着大姑和二嬸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