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要輸血?”
沒留神苗子凌會這麼問, 苗子嘉心虛地閉嘴了。所謂關心則亂,大概就是這意思吧?
“快說!是哪個多嘴的傢伙告訴你的?”暴力狼女厲聲追問。
心虛的苗子嘉只好轉用氣勢壓人,一邊握拳擂牀一邊怒斥道:“你管是誰說的, 難不成你出事還不準別人告訴我?”
苗子凌頹了, 趕緊嘻嘻一笑順理貓毛:“沒有沒有, 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嘛……”
“哼!是豬哥昨晚……”
於是苗子嘉就相當簡潔地把昨晚的經過給講了一遍, 最後, 居然還意外開恩地特意爲未來姐夫說了一堆的好話,例如當時他打電話是用瞭如何一種既擔心又恐懼的豐沛情感跟他小心翼翼地彙報這一“噩耗”的,因此還特別警告了苗子凌:“我說你自己是不是也該小心點, 每次都讓豬哥爲你這麼操心,男人也很累的好不好?”
他累?
……對, 他好累, 他真的是【好累】哈, 哼,都累到要去搞外遇去了……苗子凌氣得咬牙摳牀單, 果然男人都是向着男人說話的,現在居然連自家弟弟都這樣,嗷嗷……
“不過你那又是怎麼回事啊?”苗子嘉見她沒有回答,接着又問:“昨晚你明明是去找豬哥的,怎麼會出車禍的?我說……就算你再怎麼急迫地想要見到你家哈尼也不用這麼拼命地開快車吧?找死的代價也太大了吧?”
呼……總算聽到一句人話了, 苗子凌這時的那個淚啊、感動啊、受刺激啊, 立刻大嚎:“嘉啊, 你快別說了, 我現在都後悔死了啊……要是我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我纔不會去找那個死人呢,哼哼哼!真是氣死我了……”正嚎着呢, 耳邊突然傳來“嘶啦”一聲,苗子凌低頭一看,糟糕!牀單被撕破了!抓起來就罵了一句,“靠!這破玩意兒什麼質量啊這是?”呃……不會要我賠吧?醫藥費就已經夠負擔地說,想着,苗子凌又下意識地轉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趁着四下無人趕緊就把牀單揉了揉往枕頭下一塞。
“你啊,拜託你下次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你要是死了,以後誰送我上學去啊!!”苗子嘉在電話那頭又說。
這下苗子凌又怒了:“苗子嘉,你就顧着你自己是吧?你姐都成這樣了你也不想着幫幫我吶,現在就連苗媽也護着那個死人,你怎麼滴也得站在姐姐我這一邊吧?好歹我也送你上學這麼多年的說。”
“啊?怎麼回事啊?”
苗子凌向來藏不了話更經不住人問,再加上此時委屈甚重,很快就破了功控訴了起來,把個高軼宇的小JQ說得跟陳世美拋妻棄子一樣的可憐悲絕,真是令聽者流淚觀者泣血呀,末了,還沒忘了跟弟弟撒了一把嬌:“嘉啊……這次你可要爲姐姐我做主啊……”
沒想到苗子嘉這次回答得真乾脆:“居然有這種事?放心吧姐,這件事交給我,咱一定爲你主持公道。”
這下苗子凌終於澎湃了,在牀上跪坐起來,抱着手機大有要對親愛的弟弟三呼萬歲的衝動:“親愛的嘉,正義的嘉,善良的嘉,嗚嗚嗚……我就知道姐沒白疼你,在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就是小嘉嘉你了,嘉呀……姐姐愛你!”
“哎喲喂別這麼叫我,真夠噁心的!”誰知苗子嘉卻突然翻臉回了這一句然後撲通一聲掛了電話。
可是苗子凌一點兒都沒在意弟弟的態度惡劣,整個人已經沉浸在終於找到靠山了的美好情緒中……看來,關鍵時刻還是弟弟有用啊,難爲我平時那麼疼他,嘻嘻,果然好人有好報是麼,苗子凌笑得很無恥,沒留神耳邊又是嘶啦一聲,低頭一看,完蛋了,這回撕得過份忘我了,居然直接給人整成一匹細流蘇了,娘哎……苗子凌這時居然很孬種地冒出了一種想要尿遁的衝動:不知道醫院裡的牀單會不會賣得比外面的貴啊?聽說都是消過毒的說……
苗子嘉剛剛掛上電話,回頭就直接撥通了高軼宇的手機號碼……
高軼宇這時正在馬路上執勤。雖然身體在上着班,心裡卻是一直在苦惱着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哄得苗子凌開心,雖然苗子凌性格迷糊從來都是大事不記小事忘我的,但要是真彆扭起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所以他現在那個焦燥啊,那個煩惱啊,看見路上所有開得稍微快一點的車都想上去攔下來揍一頓!叫你開快車,還要不要命的啦!
這不,他這正焦躁着呢,迎頭就來了個不怕死的給撞槍口上了,一輛小貨車擠啊擠啊,超車壓線了,高軼宇蹭地一下就衝過去了,拍着車門怒吼:“哎你怎麼回事啊,開車上路帶沒帶眼睛噠?這麼寬的路你非得往這兒擠啊你!!”
那司機被罵得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半個字都不敢回。
同事小陳一看這狀況,趕緊就奔過來拉住了他,一邊跟司機要求說開到路邊等候處罰,一邊又拉着高軼宇的手臂低聲問他:“小高,怎麼回事兒啊,火氣這麼大?是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被他這一問,高軼宇的腦袋倒是稍微清醒了一下,他籲地喘了一口氣,然後就朝他無力地搖了搖頭。
“行了,這給我處理,你去車上休息一下。”
“沒事,不用了……”高軼宇本來還想推辭來的,可是身體卻沒給他面子,胃裡這時又是狠狠地一抽,他嘴角一抖,接下來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小陳一看他那臉色,立馬連問都省了,直接就拉着他的手臂,一路把他扯到巡邏車那兒把他硬塞了進去:“行了,別死撐了,你就歇會兒吧,還不如別給我添亂呢。”
高軼宇這下也是疼得緊了,只好不再耍彆扭,說了聲謝謝,就一手掐着胃縮在座位上把腰給彎下去了,疼啊……真疼,這破胃到底還有完沒完了,怎麼會這麼疼啊……子凌,子凌啊……他把頭埋在彎起的膝蓋上,閉上眼,忍不住已經長長短短地抽起氣來。
小陳看他這樣,嘆了一聲氣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高軼宇又憋着一口氣起身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翻開蓋子,想給苗子凌打個電話,可手機卻自己先響了起來,一看,是苗子嘉的號碼,趕緊按了接聽鍵:“喂,子嘉……”
“豬哥,聽說你揹着我姐姐搞外遇被她當場抓包了是不是?”苗子嘉話語那叫犀利,開門見山就是迎面一斧頭,卡嚓一聲,高軼宇當場迎風流淚:“沒有啊,我冤枉啊……”
於是苗子嘉又被迫聆聽了昨晚抓姦現象的另一版本,最後,照例控訴方還是要來上一句悲絕的結案陳詞:“子嘉,大家都是男人,這一次你可一定要幫我啊,我是很愛子凌的,這你也是知道的……”
苗子嘉沉默了一小下,然後開口問:“豬哥,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高軼宇撫額快哭了:“子嘉,還是你給我支招吧,現在子凌連見都不願意見到我,一聽我說話就叫我滾,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下事情果然複雜了,電話那頭的苗子嘉也汗了,一想剛纔自己還跟姐姐說了告密者是豬哥的事呢,苗子嘉就有一種很對不起未來姐夫的感覺,於是他就說:“豬哥我看現在咱還是先按兵不動比較好,你看,我姐她那就是個爆脾氣,現在去招惹她只會越點越着,不如還是先讓她冷靜冷靜再說……”是啊,這時候再讓豬哥上門去找她豈不是讓他伸脖子找砍啊?
高軼宇一聽就連連點頭,虔誠膜拜的表情就跟找到了一盞明燈似的:“子嘉啊……那我接下來就全聽你的了,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你可一定要幫我到底啊……”
“放心,我會爲你做主的,都是男人嘛,對吧!”苗子嘉回答得相當乾脆,而且令高軼宇更高興的是,子嘉小舅子顯而易見已成爲他的軍師與他站在一道了:“那這樣,你今天先什麼事也別做,別打電話給她,也不用去看她,先冷處理一下,然後我看看她有什麼反應,如果時機一到我再給你打電話,到時你再做其它行動。”
“嗯嗯嗯,知道了,謝謝你,子嘉……”高軼宇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苗子嘉掛斷電話後嘴角突然噙起了一抹得意而邪惡的笑。這邪魅狂狷的一笑啊,立刻就把坐在一邊的袁纓看得那叫一陣春波盪漾,媽媽咪,這小貓男怎麼連耍狠也這麼可愛捏?哇卡卡……真想撲上去咬一口。
苗子嘉正沉思着呢,突然就聽到耳邊傳來噗哧噗哧的奸笑聲,轉頭一看,果然是袁纓,正抽抽着嘴角笑得一臉猥瑣樣呢,遂瞪她一眼:“傻笑啥呢?”
袁纓趕緊把嘴一閉,咕嚕一聲嚥了一口口水。
結果苗子嘉的臉蹭地一下又紅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板着臉斜她一眼,叫她:“哎,袁纓,拜託你一件事成麼?”
“嘿!嘉嘉你有什麼事就只管吩咐就好了,別把我當外人,直接把我當你姐,說吧,什麼事?”袁纓跟被打了雞血似的激情澎湃地回答他。
苗子嘉跟她晃晃手叫她靠近一點,然後等她一靠近,就俯在她耳朵旁邊唸叨了一句。
袁纓一聽就瞪大了眼睛,還用手捂住了嘴巴。
而在另一間病房內,已不知不覺被自家弟弟“叛變陷害”了的苗子凌正呈挺屍狀躺在牀上養血發呆中。
室內此時很安靜,安靜地就連喘氣的聲音聽着都像打雷,苗子凌就一聽欣賞着這種雷聲一邊興致勃勃地看現場版動物世界。
天花板的牆角那兒,一隻蜘蛛仍在勤奮地編織它的網,一邊從屁股後面拉着絲一邊努力地在網上呈圓周形爬來爬去,一路就留下越來越寬大的圓形白網……苗子凌一邊看一邊打哈欠,哎喲喂,早知道這樣,該帶點漫畫來看的……然後她又側轉頭看自己的點滴瓶,瞪大眼睛用一種準備探知宇宙空間般認真而探索的眼神盯着那藥水一滴,一滴地流進管子裡,然後慢慢下滑,下滑,最後湮滅……我噗!某狼女啊,你要不要這麼無聊啊……啊嗚——真是無聊死了。終於,苗子凌忍無可忍了。
她果斷地,奮力地扭轉脖子,將憤怒的小眼神射向了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
都一個上午了,那個死人居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來!一通都沒有!!!
苗子凌徹底的、出離地憤怒了!要不要做得這麼絕啊死豬男?難不成你是真的已經要離我而去與那死狐狸精私奔去了麼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