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纓聽完傻傻一怔, 手裡的筷子應聲落地,但很快她就咧嘴呵呵一笑,“哎喲,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 我會不好意思咧……”說着, 她就紅起臉低下頭繼續擺弄她的食盒。
苗子嘉一臉鄙視般地嗤了一聲, 剛想找點什麼嘲笑她的話來說, 斜眼卻看到袁纓突然變得有些顫抖的雙手,他的心情又是莫名的一陣煩燥,他抿了抿脣, 突然站了起來。
袁纓嚇了一跳,慌忙擡頭, “嘉嘉?”
苗子嘉沒理她, 兀自深鎖的眉宇間似乎隱含怒氣。
袁纓心慌了一下, 忽又想到什麼似的一臉緊張地站起來問道,“嘉嘉,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呀?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啊?”可剛把手探上苗子嘉的額頭想試試看他有沒有發燒時,手,卻突然被他有力地抓住了,她嚇了一跳,“嘉嘉?”
苗子嘉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 眼睛緊緊地盯着她, 他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底下的胸口也一下起伏地很厲害, 袁纓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過很久,苗子嘉也只是抓着她不說話, 袁纓忍不住了,乾巴巴地笑了兩聲後她試圖掙脫苗子嘉的掌握,“嘉嘉,我,我們坐下吃飯吧,菜,菜都涼了……”
心房柔軟地一抽,苗子嘉神情一黯,放開了袁纓的手,他低聲說,“我不吃了,以後你也不要再送飯過來,我不會吃的。”說完,他就背轉身快步地走了。
袁纓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苗子嘉的背影消失在她的面前,她的臉色很快也頹了下來,失神般地跌坐在椅中。
苗子嘉一路加緊腳步,剛一轉入校門,他就伸手扶牆,然後迅速把整副後背靠了上去,耳邊這時傳來陌生同學關心的詢問,“同學,你怎麼了,沒事吧?”
他回不出話,只是猛喘着氣,眼前一片金星亂冒。
******************************************************
高家樓道。
“媽,對不起,對不起,沒砸疼你吧……”苗子凌終於反應過來連蹦帶跳地衝下樓去。
結果高媽媽理都不理她,轉頭望向兒子,“小宇,你怎麼又回來了?”
高軼宇呵呵一笑,伸手指着苗子凌對老媽說,“我帶子凌一起回來看你們,爸呢,在家嗎?”他邊說就邊跨下樓梯撿那隻肇事的包包。
這時,樓道底下傳上來一道哼着京戲的男聲。
“爸!”高軼宇撿起包包後轉身叫道。
苗子凌在臺階上站住腳步伸長脖子一臉好奇地探頭往下看。
高爸爸的聲音很快又傳上來,“小宇?你怎麼回來啦?怎麼也不事先打個電話來呀?啊,哈哈哈……”
一聽這聲音,貌似是個老好人呀,苗子凌笑了,臉上的表情更是充滿了期待。
“來,子凌,這是我爸爸。”沒過一會兒,高軼宇就帶着高爸爸現身了。
“爸!!”苗子凌咧開嘴巴又一次毫不猶豫地喊了出來。
高爸爸一聽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噗哧一聲樂了,“哎,哎哎,好孩子,來,快跟爸爸回家吧。”
“哎!”苗子凌歡快地應着,搖着狼尾巴撲騰撲騰就跑下樓來了,挨着高爸爸的左邊扶着他的手,“爸,您是戲迷吧,京戲唱得真不錯哇!”
高軼宇在一旁笑着搭腔,“我爸他在老年大學的京劇班裡是個頭角。”
“哇,好厲害啊!!”苗子凌睜大眼睛由衷地嘖嘖稱讚着。
高爸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樂得合不攏嘴,“沒有沒有,都是唱着玩兒的,哈哈哈……”
三人一邊笑一邊走,在經過高媽媽身邊時,高爸爸問,“孩子他媽,怎麼還不去開門啊,孩子們都站累了。”
高媽媽瞪了高爸爸一眼,恨恨地打頭走了上去。
“哎……這人,怎麼這樣?見了孩子還不高興?”高爸爸一臉詫異地咕噥了一句。
苗子凌頹下臉,輕輕地扯了一下高爸爸的手,一臉抱歉地說道,“是我不好,剛剛拿包砸了媽一下,把她砸疼了。”
“哎?”高爸爸驚悚了,“你,你居然敢拿包砸她?”他的表情顯示出了強烈的驚奇與敬佩。
苗子凌一見高爸爸這反應,更加嚇壞了,抖抖索索地扁起嘴望向了高軼宇。
高軼宇衝她微微一笑,用眼神告訴她不要緊別擔心。
四人一起進了屋,高爸爸問兩個孩子,“你們吃過飯了嗎?”但又等不及他們回答轉頭對高媽媽說,“孩子他媽,給孩子們做點吃的吧。”
高媽媽手撫額頭,冷冷一句,“你做吧,我頭疼,去躺一下。”說着,就轉身進了臥室關起門來。
“哎……這人,今天是吃了嗆藥啦?”高爸爸不由有些生起氣來。
高軼宇趕緊打圓場,“不用了爸,我們不餓。”
“不行,不餓也吃點,我來做,你們到客廳裡休息一下,馬上就得!”說着,高爸爸就轉身進了廚房。
“爸,我來幫你。”苗子凌一邊說,一邊嘩啦嘩啦地把身上的包包全部都卸下來,然後也跟着竄進了廚房。
高軼宇則轉身推門進了老媽的臥室,“媽。”
高媽媽從牀上坐起身來,“小宇。”
高軼宇笑着走過去,坐在牀沿,就着窗口的燈光看了看老媽額頭的包,滿臉抱歉地說:“砸疼了吧?對不起,子凌她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高媽媽看着他,沒回答,伸手撫了撫兒子的臉,微微一嘆,“怎麼瘦成這樣,工作太忙所以沒好好吃飯嗎?”
高軼宇輕輕一笑,“沒有,就是有時候老想吃老媽做的面,外面的面一點都不筋道。”
高媽媽噗哧一樂,瞪他一眼,“外面的東西怎麼能跟家裡自己做的比!你這傻孩子。”說完,又忍不住心酸,眼眶也溼了上來,“要想吃,就打電話跟我說,我過去做不就成了?”
“媽!”高軼宇撒嬌,“我就知道老媽最疼我。”
高媽媽哭笑不得,從牀上起來,“得了,我這就去做,行了吧。”
“哎!”高軼宇嘻皮笑臉地摟住了老媽,推着她走出了臥室。
廚房裡鐺鐺作響,高軼宇推着老媽走過去,剛一走到門口,兩人就被裡面那壯觀的一幕震攝住了。
操作檯前,高爸爸正高舉菜刀剁着案板上的一隻雞,而苗子凌則站在他身邊,手拿一個水瓢,眼睛瞪着她面前的那一大盆麪粉問道,“爸,你看加多少水合適。”
高爸爸側頭過來,一臉慈詳的微笑,“你倒,我幫你看着。”
苗子凌嘩的一下就把水瓢裡的水通通倒了下去。
高爸爸的臉抽搐了一下,訥訥地說,“多了……”
苗子凌放下水瓢,“沒事,那咱就加麪粉!”她嘻笑着說,擡手,噗哧噗哧,又把一袋的麪粉毫不客氣地給直接倒下了大半包去。
高爸爸嚇壞了,放下刀就想過來阻止,“太多了太多了……”但是爲時已晚,盆裡呼的一下騰起一片白煙,一堆麪粉滿了出來。
高媽媽看不下去了,“你們倆,到底在做什麼!!!”
廚房裡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苗子凌更甚,手裡僅剩的那半包麪粉也被嚇得掉到了地上,噗!整個地面全白了。
高媽媽氣得都快冒煙兒了,蹬蹬蹬地走過來,一把奪過了高爸爸手裡的刀,厲聲喝道,“不會做還做什麼?快出去出去!!!”
高爸爸板起臉,“不是你讓我做的?”
高媽媽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高爸爸立刻頹了,縮了縮脖子呵呵一笑,“好好,你來你來,”然後,就推着苗子凌一起出門,一邊走一邊說,“走走,讓你媽來,你媽媽做的好吃,咱別添亂了,到客廳裡坐吧。”
苗子凌扭着脖子,“我我我,我還是幫幫媽的忙吧……”
高軼宇走過來,拍了拍苗子凌的頭,輕聲說道,“出去吧,陪老爸聊聊天。”
苗子凌咬了咬脣,一臉抱歉地說:“其實我挺會作飯的,只是沒做過麪條……”。
高軼宇笑了笑,安慰她,“沒事兒。”然後就把她推出了屋,接着又轉身拿了一把掃帚朝着操作檯走過去,不料半路上就被老媽奪下了,“別弄了,你也休息去。”
“沒事,我不累。”高軼宇笑着反駁。
高媽媽瞪他一眼,“還說不累,臉色都白成這樣了,快別跟媽犟了,趕緊歇着去!”
高軼宇拗不過,只好說了聲“那好吧”退出了廚房。
高媽媽拿着掃帚,看着滿室的狼籍,狠狠地嘆了口氣。
麪條很快就被高媽媽輕鬆地做的,把孩子們叫過來吃,高爸爸則陪在旁邊看着他們吃。
“好不好吃啊小凌?”高爸爸笑眯眯地問,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子凌的名字已在高爸爸的口中成功地進階成爲親密的小凌了。
“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啦!!”苗子凌吭哧吭哧,吃得一個風生水起。
高軼宇坐在桌子對面邊吃邊笑。
“這是小宇最喜歡吃的,小時候他每次都可以吃上兩大碗呢。”高爸爸跟着又說。
“哦?”苗子凌驚奇地瞪圓了眼睛,“這麼厲害啊?那我可得跟媽好好學學,回頭做給哈尼吃,爸,你都不知道,現在軼宇的食量比我還小呢,簡直就跟小鳥的胃一樣!”她一邊說一邊把手圈起來做出一個鳥胃的大小,然後還一臉鄙視地看了一眼高軼宇。
高軼宇回視着她,表情尷尬,跟着就臉色一白,大堆的冷汗迫不及待地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