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掙扎過後,我自欺欺人的把頭縮進被子裡,任由一切自生自滅。?
燈忽然亮了,歌聲嘎然而止,我身體重新活動自如,試着咳嗽兩聲,聲音完全正常,我如同從地獄返回人間,先前的黑暗、恐慌和絕望也隨之遠去了。?
童義信站在套間門口,蹙着眉頭望着我。我坐起來定了定神,揉揉臉頰,舒了口氣,說道:“你出現的真是及時,我剛纔做噩夢,有人唱可怕的鬼歌謠。”?
“也許不是夢,”童義信走過來,坐在我的牀邊說,“我也聽到有人唱歌。”?
他眼神遊移不定的看着屋子裡每一個角落,又猛的彎下身子窺探牀底,站起來打開衣櫃仔細檢查。?
他沒有撒謊。?
我雖心有餘悸,又暗自高興。似乎終於有了證人,證實一切不是我的幻聽或者精神過度緊張導致的錯覺。?
開着燈,他披了毛毯縮在單人沙發上,說今夜要充當我的保護神。他體格健碩,若想得到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的言行舉止都坦蕩自然,讓我頗爲放心,我竟在一片光亮之中睡的十分安穩。?
在返回齊墨的飛機上,童義信跟空姐要來兩枚糖果,一顆塞進自己嘴巴,把另一顆遞給我,神秘的衝我笑笑,說,很甜。?
他將漂亮的塑料糖紙從鋸齒處小心撕成一條條,擰成一股股,呈麻花狀編織起來,乾淨的手指上下翻飛,出奇的靈活,我靜靜看着他,無比好奇。?
然後他示意我伸出右手,用他編好的糖紙繩圈住我的無名指,在頂端扎系起來,他系的很慢很小心,鼻尖上冒出了一粒粒細小的汗珠。終於結成一個美麗精緻的蝴蝶結,最後——似乎準備好了——他深深的看我一眼,小聲問道:“你願意嗎?”?
我恐慌無措的把手縮回,不敢擡眼看他。他毫不保留的真誠,總讓我不安,致使我不能再若無其事的將他當成一個簡單工具。?
“婚姻不是扮家家,你沒有仔細瞭解過我。”我說。?
他重新拉過我的手,說道:“是倉促了一些。回到齊墨我們重新選一個正式的婚戒。把你自己交給我吧,你只需象個小孩子一樣,牽着我的手……”?
我打斷他:“我有過婚姻,身邊還有孩子,是女兒。”掩藏了事實居心不良的我,現在卻表現的象個受害者,我臉有點燙,心裡罵自己不知羞恥。?
他徵了一徵,顯然出乎意料,轉而說服我,更象在說服他自己:“你不是從幼兒園就認識了我,不必自責,我也有過去,不會幼稚的要求對方從前活在真空裡。”他又恍然大悟似的,“哦,對,不需對我家族有太大壓力,我跟義君不同,我媽媽去世的早,對於婚姻,我是自主的。那麼多年塵埃般漂浮的生活,我早已厭倦了,真希望你能好好把我栓住。”?
童義信以爲我只是嚮往正常的人生,寬容體貼的丈夫,健康活潑的孩子,僅此而已。?
一切都象這窗外的雲海,看上去美麗厚實,一旦一腳踏進,定會讓你從高空狠狠墜落下去。?
並不知道未來等待我的是什麼,現在心裡只有一個目標,就是絕不能讓段言春風得意。這種恨意,在我血液中流竄,似乎要掌握我的人生,一想到李醫生和段言,就象有什麼東西從我的內心深處血淋淋的爬出來。是的,不能就這樣算了。?
凡事都有代價。?
不久前,無意中聽說過童義信風流成性,傷了不少女孩子的心,遇到我,算他倒黴,就當作他在償還那些風流債吧。如果他真的象他所說的那樣,厭倦了過去,只想要踏實穩定的生活,我也會好好服侍他作爲報償。?
我下定決心,閉上眼睛,任由他握住我的手,不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