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希是一個小時之後回來的。
夏日炎炎,他卻好似與世界隔絕了一半,絲毫沒有染上熾熱,如同一陣涼風吹拂而來。
正在啃西瓜啃得滿臉西瓜子的飯飯看到他之後眼睛一亮,立馬就扔了西瓜朝他撲過去一連串脆生生的喚着:“景希葛格景希葛格景希葛格~”
傅景希穿着深色長袖禁慾豎領襯衫,在這樣的天氣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卻絲毫不顯突兀。
見飯飯朝自己跑過來,傅景希本有些淡漠和陰鬱的雙眸被疼愛和*溺所代替,蹲下身稍稍抱了抱她,然後將她推開一些不准她太粘着自己。
“景希葛格?”飯飯不解地看着他,有些委屈。
傅景希摘掉她嘴角的西瓜子,“哥哥感冒了,會傳染給你。”
“我不怕!飯飯身體很棒的!”小胖妞拍拍自己的身體,然後就往他的懷裡撲。
傅景希的表情還是一樣的溫柔,可是安久卻無意間注意到他的手分明在飯飯撲過來的時候微微握緊了。
安久適時出聲,“飯飯過來,不許胡鬧。”
小傢伙扭了扭,然後纔不情不願地跑回去,被老爺子哄着繼續吃西瓜去了。
馮婉和蘇柔在廚房忙活,傅弘文從頭到尾都陪在老爺子身邊,只要老爺子有什麼需要的,點個頭,招個手,全都親力親爲去幫他辦好,端茶倒水什麼的完全不要下人們插手,十足十的大孝子。
傅景希走過去跟老爺子和傅弘文打了個招呼,然後看向安久和傅臣商,“二叔,二嬸。”
說完神色自然的在對面沙發坐下。
安久和傅臣商並排坐着,傅臣商放鬆地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安久身後的沙發背上,跟她並沒有任何身體接觸,卻已經昭示了所有權。
安久倒了杯水給他,“感冒了?看醫生了沒有,工作重要,但是也要注意身體。”
“沒關係,小毛病,已經吃過藥了。”傅景希接了水杯,“謝謝二嬸。”
傅景希口口聲聲二嬸說得無比自然,倒是安久這個被叫的有些坐立難安,雖然來之前就早有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還是難免覺得有些尷尬。
安久求助地看了眼傅臣商,然後這廝終於說話了,說的卻是,“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傅景希只回以淡淡一笑。
安久頓時覺得更加渾身不對勁了,在衆人面前又不好發作,只好繼續粉飾太平。
她覺得傅景希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他的性子平時看起來就清清淡淡的,現在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種狀態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妥,因爲他性格如此。但是,在傅弘文和傅臣商表面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洶涌的情況下,這樣平靜得近乎有些過頭的態度難免讓人覺得奇怪。
“喲!今天人可真齊活~”傅華笙一身騷包的淺粉色襯衫,脣角勾着一貫玩世不恭的笑,悠悠然地踱步進來了。 ωωω ✿tt kan ✿℃ O
傅華笙的到來打破了凝滯得近乎讓人窒息的空氣,安久從未像此刻這樣期待他的到來。
馮婉親自端着菜走了出來,一見了傅華笙就沒好氣道:“說好了今天一家人一起吃飯,到現在纔來,所有人等你一個,你也好意思!”
傅華笙溜達過去嗅了嗅紅燒肉誘人的香味,剛要伸爪子就被馮婉給拍掉了。
傅華笙摸了摸被拍紅的爪子,撇撇嘴,“嘖,什麼所有人等我一個啊,明明是我時間趕得正好,你菜都端出來還說什麼等我,在我們家我分明是最沒人權!”
“喂喂!什麼叫願意要我啊,馮婉女士,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掉價?你看看我,看看你兒子這張風華絕代的臉,盡得你的真傳,你侮辱我就是侮辱你自己啊喂……”傅華笙一邊喋喋不休地嚷嚷一邊跟進了廚房。
安久看着傅華笙那傢伙耍寶,忍不住輕笑着搖了搖頭,目光收回時掠過傅景希,在他的臉上看到類似於……羨慕?的表情……
一頓飯吃得和樂融融,飯飯小丫頭估計肚子都快撐破了。
因爲是第一次帶她來老宅吃飯,安久也不好多說她什麼破壞氣氛,何況老爺子還這麼*她,簡直千依百順,一個勁往她碗裡夾菜,看她吃得越歡越高興,於是安久就更不好開口了。
最後安久實在太擔心她的小肚子,在餐桌下面伸腳踢了踢一旁的傅臣商。
傅臣商慢悠悠的瞥她一眼,然後在老婆警告的目光中開口調和,“爸,你想撐死她嗎?”
安久差點以頭搶地,混蛋你就不會好好說話?
老爺子果然臉都黑了,“小孩子吃得多身體才健康,你知道什麼!非跟你一樣挑食纔好?”
團團小寶貝頓時敏感地擡起頭,眨巴了幾下眼睛。
老爺子立即夾了一筷子肉給他,軟着嗓子安撫,“團團寶貝,爺爺不是說你不是說你啊!說你爸爸呢……來來吃肉……”
飯飯只顧着埋頭苦吃,絲毫沒有注意到餐桌上的變化,小傢伙一吃飯就什麼都忘了,別提多專心。
直到……
直到傅景希開口提醒了一句,“飯飯,桂花酥。”
飯飯擡起頭看着傅景希,一下子就乖乖停止了胡吃海塞,不再盯着喜歡的那道菜一個勁的吃個沒完。
傅景希滿意地點點頭,衝她眨了眨眼睛。
安久鬆了口氣,還是景希有辦法……連她都沒想到……
說起桂花酥,還是在美國那時候的事,飯飯當時別提多喜歡景希帶過來的這個特產,怎麼吃都吃不夠,制止了她也會背地裡偷偷地吃,結果過猶不及,吃太多了,以至於之後好長一段時間看到桂花酥就會吐。爲此飯飯還傷心了好久,明明是那麼好吃的東西,爲什麼自己居然再也吃不下去了呢。
然後景希就告訴她所謂美食的真諦,適可而止。
小傢伙從那時候開始吃東西的習慣就好了很多,不再喜歡吃什麼就一直吃,不過自制力差,有時候還是控制不住,剛剛經過景希的提醒纔想起來。
傅臣商不緊不慢地給安久夾了一筷子菜,眸光幽幽的泛冷。
不得不說,這種眼睜睜看着自己缺席的那五年裡,傅景希和自己老婆孩子之間養成的默契,聽着他說自己聽不懂的話,不知道的事,這感覺還真是……有夠糟糕。
因爲剛纔這一幕,蘇柔看着傅景希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不過從頭到尾傅景希都沒有跟她有視線交流。
傅景希並沒有多待,午飯過後就又匆匆離開了。
馮婉和老爺子又留了他們吃完飯,晚飯之後又順勢留他們住一晚上,盛情難卻,安久只好答應。
五年之後再次走進和傅臣商住過的房間,安久有種時間錯亂的感覺。
這裡的佈置居然和當年一模一樣,就連她貼在鏡子上的紅色剪紙小鴨子都還在,只不過因爲時間太久褪了顏色,牆上的還掛着婚紗照,一切就好像……她從未離開過。
安久正出神地仰頭看着牆上的照片,腰間多了一隻手掌,溼熱的胸口整個黏在了她的背後,沐浴後的清香夾雜着強烈的男性氣息侵襲了她的感官……
“別鬧。”安久嗔了他一句。
兩個孩子在老爺子那玩,隨時都可能過來。
傅臣商大型犬類似的將腦袋埋在她的肩窩裡,半溼的頭髮撩撥着她頸邊的肌膚,語氣聽起來悶悶的,“桂花酥是什麼……”
安久把他的腦袋往外推,“桂花酥就是桂花酥啊,可以吃的。”
“……”傅臣商的臉黑了黑,“爲什麼一說桂花酥飯飯就這麼聽話?”
於是安久就跟他解釋了事情始末。
傅臣商粘着她沉默了好一會,悶悶不樂的低喃:“不夠……更多……還要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