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點半,羲和苑的外賣準時送到。
平時傅臣商在家的時候都會親自下廚,如果不在就會安排好訂餐。
安久一邊給孟老師夾菜一邊安慰,“老師,別擔心了,沒事兒,你沒看見傅臣商抱着個人還跑的跟兔子一樣快麼!”
孟老師眼裡滿是慈愛和心疼,“你這孩子,肯定也嚇壞了吧!反倒來安慰我!”
安久立即仰着頭不可一世的模樣,“我什麼沒見過啊,還怕那點血?”
說完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種事有什麼好得瑟的。
不同於一般勒索小學生性質的小混混,安久有段時間鬧得特別過火,和道上的人走得很近,還泡了人家大哥,打起架來特別狠而且不要命,動輒就動刀動槍,血腥的場面自然也沒少見,那時候整個人就跟個機器一樣沒有靈魂,麻木不仁,渾渾噩噩。
這種狀況截止於一次血拼,她落了單被人堵在巷子口用大刀砍,結果傅景希憑空出現,幫她扭轉了危險的局面,同時也受了挺重的傷,自那以後她就下定決心跟那邊的人斷了關係。本來那個道上的大哥不願意放人,她都準備好剁一根手指給他算了,後來這事兒不知道怎麼就解決了,那個大哥也再也沒來找過她。
當時她一直以爲傅景希只是個普通的學生,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後來想想,極有可能是他出面幫忙搞定的,於是心裡更是愧疚得不行,可是如今的自己,這樣的身份,又能爲他做什麼呢,就連那些白癡幼稚的事情都不能再做。
孟老師數理化全才,什麼都能教,晚上又給她補了兩個小時物理。安久滿腦子正着放的小滑塊,斜着放的小滑塊,傳送帶上的小滑塊,小滑塊一會兒光滑一會兒粗糙,剛分神想了想今晚傅臣商的事情,又被重力支持力安培力摩擦力庫侖力洛倫磁力給侵佔了……
這麼一想,好好學習還真是正能量,超級治癒系啊!
今晚傅臣商自然是沒回家,齊晉也沒有和往常一樣按時過來送孟老師。
“不用你送了,你一個小姑娘,把我送回去了還要一個人回來多不安全。”
“老師您盡瞎操心,您見過我這麼彪悍的小姑娘嗎?”
最後安久還是自己把孟老師送了回去,臨走的時候孟老師不放心非要讓王校長送她。
“老師千萬別!要是讓傅臣商知道我大晚上的跟男人單獨相處非扣我整整一個月零花錢不可!”
王校長吹鬍子瞪眼,“你個小混球!”
“你這孩子……”孟老師無可奈何地看着安久一邊耍寶一邊避之不及地逃走了。
“是個好孩子!只是……”孟老師嘆息,然後問自家老伴兒,“我說老王,那個傅臣商到底爲什麼娶安久,你知道不?”
“他們的事情,我哪兒知道啊!別人家的事,你就別亂操心了!”王校長顯然怕惹上麻煩,這些也不是他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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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氣,風有些涼,安久只穿着短袖,走在人煙稀少的馬路上。
路上又給傅臣商打了幾個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後面再打,已經是關機狀態。
混蛋,給她報個平安的功夫都沒有嗎?還是說不知道她看到了電視?就算不知道,她打了那麼多起電話,不知道也該知道了啊!
越想越氣,回到家,安久打開電腦,輸入蘇繪梨。
這個名字她只是有點熟悉,依稀記得有首很有名的歌叫《你是我最美的遇見》好像是她唱的,其他一概不知。
搜索出來的是蘇繪梨少女時代的照片,比現在明媚動人,那雙眸子盈盈如水,不諳世事,滿是青春的朝氣與幸福的氣息。
十四歲出道;十六歲全盛時期;十八歲已經是最受歡迎的創作型才女歌手,清新教主,神仙姐姐,宅男女神;二十歲,在事業最輝煌的時候退隱,爲了相戀四年的男友,sk集團二少傅臣商。
所有人都以爲她是要退出歌壇嫁入豪門,沒想到,一轉眼就是整整六年。她和傅臣商在隔三差五的假婚訊八卦,被結婚被懷孕的緋聞中依舊沒有修成正果。期間,傅臣商與傅正勳關係越來越差,當時的狀態已近乎離開傅氏獨自創業。
故事到這裡,有關他們愛情故事的新聞八卦已經越來越少,最近的比較火的八卦是幾個月前,蘇繪梨與傅臣商相戀十年愛情長跑走到盡頭,傳聞他們分手的原因是蘇繪梨不滿傅臣商一直無法給她名分,二人分道揚鑣之後蘇繪梨迅速傍上楚氏集團總裁楚陌,傅臣商也在黯然神傷之下低調完婚,一對金童玉女就這麼在一片唏噓聲之中形同陌路,直讓人嘆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輿aa論導向一邊倒都在傅臣商這邊,這麼大的家族企業,能力出色卻不屑參與爭權奪勢,憑藉自己的能力創建了盛世,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愛自己所愛的人,最重要的是愛一個女人十年忠貞不渝,畢竟這年頭又帥又有錢還癡情的男人簡直已經瀕危絕種……
網上的八卦信息很雜,說什麼的都有,安久只勉強拼湊出一些事實,同時也終於隱約窺探出傅臣商娶自己的原因。根據時間判斷,他和蘇繪梨分手的時間,正是他娶自己的時間。
恍然大悟不是該醍醐灌頂那樣暢快嗎?可爲什麼卻連呼吸都艱澀了。
自己到底算什麼呢?算什麼呢!算什麼呢!她想不通,於是又開始鑽牛角尖……抱着被子在*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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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臣商是不是當時太傷心了正好遇到自己就突然腦抽了呢?可是你就算想報復人家,至少也要找個比她好的吧?
算什麼?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這是瞎貓遇到死耗子……
可他爲什麼不回電話呢?難道真出了什麼事……
她從來就不是個有耐心胡思亂想的人,沒在*上翻滾多久就大半夜的摸出門朝醫院跑了。
據她推測,他們應該是在離會場最近的市一院。
晚上那個時間已經沒有公交車,安久打的到了一院,看到院門口被採訪車給堵得水泄不通,頓時不用想了,人肯定在這兒。
前面看得很嚴實,根本進不去,不過這難不倒她,她繞着醫院走了一圈,然後爬到二樓,卸了防盜窗倆螺絲,從一個廁所窗戶翻了進去。
醫院裡幾乎是五步一保安,十步一警察,安久沒費多少工夫就順着站崗的人摸到了重症監護室,半路上還順帶閃進一間無人的值班室順手牽羊了一件白大褂套在了身上,然後立了領子遮住半邊臉,大模大樣的一間間找人。
走廊盡頭要拐彎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安久急忙剎住腳步,屏住呼吸,後背緊貼着牆站着。
傅臣商在交代應付記者和安撫賓客的事宜,聲音聽起來似乎很疲憊。
安久掏出錢包,錢包裡面鑲嵌着面小鏡子,稍微調整了下角度對準傅臣商他們的方向。只見病房門口有傅臣商,楚陌,齊晉,一邊一個黑衣保鏢,還守着約莫三四個警察,其中一個警察對楚陌說,“楚先生,有人懷疑您涉嫌買兇殺人,希望您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還請諒解我們工作。”
這人惹不起,誰都知道,可是現場直播,事情鬧得這麼大,差點出了人命,他作爲傅臣商的敵手,是最大的嫌疑人,更何況另一邊的傅臣商他們同樣也是惹不起。
楚陌透過玻璃,死死盯着監護室裡剛剛做完手術尚未脫離危險的女人……
“傅臣商,你現在是不是特得意?我這輩子都贏不了你,你是不是特得意?可是我告訴你,只要我在一天,我都不會放手,就算她死了,墓碑上也只能刻着我楚陌的名字……”楚陌猩紅着雙眼跟着倆警察走了。
“傅先生,請問您這邊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
傅臣商揮了揮手,明顯不想說話。小警帽估摸着裡面的人生死不明他現在也沒心情管這些,於是不敢再打擾,便只留下一個人,其他都撤走了。
過了一會兒,齊晉小心地提醒,“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夫人那邊要不要回個電話?她應該是……看到了。”
安久默默在心裡記了一筆,齊晉,姐記住了,這種時候你還記得我。
“隨你。”傅臣商回答。
安久一用力差點把小鏡子給捏碎,要不要這麼敷衍!
見齊晉已經在那按手機了,安久手忙腳亂地卸了電板,以免手機在這裡響起來。
“關機,大概已經睡了。”齊晉回覆。
傅臣商沒說話,只是看着監護室裡的蘇繪梨,顯然心不在焉,哪兒有功夫管她。
安久貼着牆壁,緩緩蹲下身子,然後蹲那悉悉索索摸索了一陣把腳上的兩隻運動鞋都脫了下來。
“嗖——”破空聲響起,鞋子精準地砸向傅臣商那張俊臉。
“誰?什麼人!”
“保護老闆!”
“總部,呼叫總部!”
走廊裡一陣兵荒馬亂。
第一隻被傅臣商徒手接住,安久緊接着又砸了一隻過去,這回他沒接住,正砸在他胸口,生疼生疼的。
“在那邊!快追!”
傅臣商看着手裡的粉色運動鞋,表情由嚴肅驚愕到無奈失笑,“不必追了。”
齊晉撿起掉在地上那隻鞋子,也認出來了,這鞋是上次他按照老闆的要求和衣服一起集中採購的,一整套全是紛嫩紛嫩的顏色。
“這……”齊晉不知所措,這情況該怎麼處理?
“我離開一下,有情況通知我。”傅臣商又拿了齊晉手裡那隻,就這麼提着兩隻鞋子帶着胸口一特明顯的腳印衆目睽睽之下走了。
“是,老闆。”
傅臣商走後,小警帽緊張不已連珠炮似的問齊晉,“怎麼回事兒啊齊助理?那鞋子是不是有機關藏了炸藥,傅先生一個人去會不會有危險?我要不要派警力去保護……”
齊晉抹了把汗,老闆的事情他不好多嘴,不過人警察同志在這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於是回答,“我們家夫人追過來了,鬧脾氣呢。”
三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傳說中的二少奶奶,居然敢拿鞋子砸傅臣商的臉,看來不是個好惹的,裡面這位爲深情柔弱的主兒估計日子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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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久是氣糊塗了,本來可以光明正大從大門出去的,卻犯了傻按照來時的原路去爬窗戶,結果爬到一半褲子被一鐵鉤死死卡住,不上不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犯傻了。
太沒天理了!這麼快就遭報應了?分明是那個混蛋的錯吧?
安久深吸一口氣,用力拽拽拽,然後“刺啦”一聲,大腿那被勾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皮膚也被生鏽的鐵鉤劃傷了。
“該死!傅臣商你個禍害!”
折騰了好半天,她幾乎脫力摔下來,這時候屁股底下突然多出了一股力,將她往上託了一下。
安久先是想,哪裡來的雷鋒叔叔,第二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吃了豆腐,大喝一聲,“呔!哪個孽畜連你爺爺的豆腐也敢吃!”
朝下一扭頭,居然看到了傅臣商那張妖孽臉,結果本來只差一步就能翻出去了愣是被嚇得當場摔了下來,還好傅臣商在下面穩穩地把她接住。
“你就不能消停點?”那廝好看的眉頭不滿地蹙起。
安久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女廁所!!!”
話音剛落,聽到門外走廊有人走近的聲音,正不知道把傅臣商往哪裡藏,這時候,那廝動作極快地把拉她到了對面……男廁所裡。
請問你把我從女廁拉到男廁是幾個意思?這樣被發現就是我丟臉你不丟臉了是吧!
還好男廁裡沒有人,待那幾個婦女進去女廁之後,他才把她拉了出去,又閃身進了另外一個屋子,看樣子好像是雜物室,陰森森涼颼颼還沒有燈,挺滲人。
怎麼就沒一個正常的地方,安久打了個寒噤,“你把我弄什麼鬼地方來了,不會是太平間吧?”
傅臣商不理她,直接開始興師問罪,“你翻牆?”
“外面堵得嚴嚴實實的我不翻牆怎麼進來,怎麼看你擔心別的女人擔心得連你老婆是誰都忘了!”抱怨完煩躁道,“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說話?”
傅臣商嘆了口氣,自己太天真了,居然指望她能消停,居然指望她看到電視之後會因爲難受消沉而消停。
他任命似的蹲下身子,捉住她的腳,先是掏出手帕把她的腳底擦乾淨,然後一隻一隻幫她把鞋子穿上。
安久呆呆地站在那,這個潔癖狂居然幫她擦腳。
“不能出去,一出去就要被圍觀。”傅臣商回答。
安久撇撇嘴,“是哦,剛剛纔現場直播被美女救英雄,這麼大一花邊八卦,驚險又動人,比拍電視還刺激,羣衆能不獵奇,你能不被圍堵麼。”
“安久……”
“停!”安久有些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懂!你說要是隔壁家的小孩我還能跟他比比,如果是美國總統他女兒我犯得着腦抽了跟人家去比嗎?我比得着嗎?
我知道我跟蘇繪梨是雲泥之別,我跟你的感情,相比她跟你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一個是十年情深似海,一個是兩個月萍水相逢,差距大得我連羨慕嫉妒恨的資格都沒有。
你們三兒那豪門絕戀愛恨糾纏轟轟烈烈*悱惻生死相隨,我就一路過打醬油的,從沒想過攙合進去,今天我只是不放心所以纔過來,但凡你回了我一個電話,我就不會來這一趟!
你不必擔心我會給你添堵,阻止你守着她照顧她,不必跟我說什麼讓我這個做妻子的理解你,賢惠體貼點,畢竟她是爲了你受的傷。我知道我在你們的感情戲裡就一女配,但我犯不着去做那惡毒女配!
所以,你愛咋地咋地不要跟我說那些話!”
傅臣商從頭到尾都默默地聽着,眸光似水,“安久,我發現你口才不錯,爲什麼作文就不能得高分呢?”
“本來就不錯!那是閱卷老師沒眼光!不對,這不是重點,你給我認真一點,不要轉移話題!”安久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好了,現在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就快說!”
“該說的都被你給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傅臣商無奈道。
她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掃了一排小子彈過來,他本來沉重鬱結的心情居然莫名就煙消雲散了。
他以爲她會找自己鬧得天翻地覆,或是完全相反沉默不言的冷戰,卻惟獨沒想到她會第一時間站在這裡,跟自己把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曾經預測過無數種她得知蘇繪梨存在的可能性,每一種他都有完美的解決方式,也能計劃過循序漸進讓她接受這段過去,但卻偏偏沒想到今天會以如此激烈的方式撕破這層紙,把他的十年呈現在她面前。而當時他甚至已經無暇顧及她的感受。
他們這樣的人,無論什麼事情都是彎彎繞繞從不讓人看透,玩心計,想方設法算計,可是她卻完全不同,直來直往一條道走到底,即使被牆堵住了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拐彎。
“你幹嘛親我?”黑暗中,安久感覺有灼熱的氣息靠近,尚來不及躲避,脣上便有酥癢如羽毛拂過。
他湊過去又極繾綣地啄了下她的脣,沒有探入,只脣瓣相貼,然後帶着粘度分開,“安久,不用這麼妄自菲薄。你可以嫉妒,可以吃醋,可以生氣。因爲你是我的妻子。”
安久一聽就跳腳了,“誰要嫉妒吃醋生氣了!我嫉妒了嗎?吃醋了嗎?生氣了嗎?你少自我感覺良好!”
“那你就讓我感覺良好一下好不好?”傅臣商竟帶了些撒嬌的語氣,絲毫不覺得丟人。
本該是煩惱她爲此生氣,如今怎麼倒成了他求着她生氣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