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政深假笑了一聲:“這就是你想多了。庭川對joice怎麼樣我都看在眼裡,我前兩天還聽江遲提過,joice雖然大部分時間在紫苑,但是,偶爾也會去云溪路那邊。”
“你們倆不愧是好朋友。”
慕清雨揶揄道:“當事人還沒開口,你先忙着替他辯解。”
“”顧政深心說,還不是爲避免僵局。
這個時候,鬱庭川終於開腔:“繞道來南城,是打算把孩子接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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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他低厚的嗓音,慕清雨挽起脣角,雙手胳臂肘搭着輪椅扶把,燈光下的五官清柔動人:“反正是養在老宅,也不妨礙你的新生活,就這麼急着想讓孩子走?”
這話聽着有些綿裡藏針的意思。
要是沉不住氣的,被這樣暗諷指不定就發作了。
鬱庭川卻置若罔聞,只是看着她問:“最近身體怎麼樣?”
“還行吧。”慕清雨見鬱庭川這樣不痛不癢,扯了下脣角:“還是那點老毛病,肯定不如你夜夜枕着小嬌妻睡得踏實。”
顧政深聽了,出聲打圓場:“澳洲現在是夏季,氣溫應該很高吧?昨天看到你只穿那點衣服出機場,我還擔心你今天會不會病倒,要我說,你在國外待着,身體素質也向那些老外看齊了。”
慕清雨輕笑着:“你要是羨慕,也可以去那邊住個一年半載。”
“行。”顧政深點頭:“等哪天空閒下來,我就收拾一下,拎個箱子去澳洲的小島上待着。”
慕清雨說:“順便再把你對象捎上。”
顧政深笑了笑:“算了吧,去了還不是折騰我。”
這時,服務員拿着菜單走進來。
包廂裡,開着暖氣。
慕清雨用右手輕撥脖間肩頭的長卷發,在服務員離開後,看着對面的鬱庭川問:“中午出來吃飯,怎麼不帶上那位,金屋藏嬌也不帶這麼個藏法,說實話,挺想見見她的,我看得出joice很喜歡她。”
鬱庭川伸手拿過茶壺:“見面就免了,問候幫你帶到。”
“怎麼,怕見我?”
慕清雨說道:“我是豺狼虎豹還是長了三頭六臂,見一面怎麼啦,你和我好歹也夫妻一場。”
“我說你們怎麼一見面就舌槍脣劍。”顧政深見狀插話:“咱們三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此言一出,包廂裡有短暫的安靜。
半晌,慕清雨清了下嗓子,緩聲開口:“不見就算了,小姑娘膽子小,省得見完回到家哭着跟你鬧。”
鬱庭川放下茶壺:“她不是那種動不動就鬧的脾氣,要不然,也不會和joice處得不錯。”
不同於慕清雨的話中有話,鬱庭川的腔調如常,好像真的只是老朋友敘舊,自始至終,他都表現的很淡定隨意,沒有要和她起衝突的跡象,也正因爲如此,讓慕清雨心裡的疙瘩更重。
這些年鬱庭川面對她的時候,言語越來越短,很少再和她發生爭執,哪怕她表現的咄咄逼人。
只有真正的不在意,態度上纔會這樣的輕描淡寫。
不往心裡去,自然也就不把你當回事。
慕清雨想到這點,情緒有些波動,深吸了口氣,看了眼鬱庭川,望着顧政深說起笑:“男人和女人就不一樣,這麼多年,你們菸酒不離身,各種應酬熬夜,照樣不顯老,女人要是這麼折騰,皮膚肯定差到出不了門。”
顧政深的目光落在慕清雨臉上,33歲的女人,粉面紅脣,看上去端莊得體,和七年前差別不多,只是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出現淡淡的細紋,終究不是二十幾歲的年紀了。
不光慕清雨,他們這些人也不再是意氣奮發的小年輕。
中途,慕清雨接了個電話。
“我在和政深他們吃飯嗯好的您放心,我會處理好,下午我會過去季家一趟。”
這時,菜陸續上來。
交待完事,慕清雨結束通話。
顧政深開口問:“你下午要去季家?”
“是啊。”慕清雨把手機扔桌上,靠着輪椅嘆氣:“電話是我嬸嬸打來的,我那個堂妹性子躁,這回在你家婚宴上鬧那麼一出,我昨晚跟我二嬸通了電話,我叔叔目前還不知道,現在我二嬸打來問問我事情怎麼樣了。”
“既然是小語做錯,賠禮道歉不能免。”慕清雨說着,目光投向鬱庭川:“老宅什麼時候有人在,我帶小語過去。”
鬱庭川卻道:“這件事改天再說。”
是四兩撥千斤的腔調。
慕清雨笑:“怎麼,不想讓我過去紫苑?”
“要不大家出來吃頓飯。”顧政深在旁邊建議:“我也好把我那個外甥女捎上,怎麼樣?”
慕清雨挽起脣角:“我沒意見,只要你另一個好朋友也點頭。”
顧政深聞言,去看鬱庭川。
鬱庭川沒有說不行,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因爲有顧政深在,吃飯的時候,氣氛不算太糟糕,鬱庭川沒動什麼東西,慕清雨有所注意,開口:“是不是胃不舒服?”
這話,倒像是朋友間的問候。
撇開那段短暫的婚姻,兩人在日本留學時相熟,慕清雨知道鬱庭川的胃有點毛病,加上顧政深也有透露,特別是在工作以後,飯局應酬多,飲食不規律,鬱庭川之前就因胃出血住過院。
她的話剛落,包廂裡響起手機震動的聲音。
是鬱庭川的電話。
鬱庭川沒有起身出去,而是在位置上接了宋傾城的來電。
寥寥幾語,說的無非是在外面吃飯,對方也沒多問,應該還囑咐了少喝酒少抽菸這類話。
慕清雨坐在對面,聽不到,只能靠猜。
在鬱庭川掛斷電話以後,慕清雨已經沒胃口,丟下手裡的筷子,看着顧政深說:“我飽了,現在就走吧。”
她不傻,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鬱庭川應顧政深的邀出來吃這頓飯,不是想見她,而是不願意她去云溪路,所以,乾脆先來見她一面。
宋傾城是在披薩店裡排隊的時候給鬱庭川打了個電話。
與其說是告訴他自己和joice還有鬱菁在一塊,倒不如說,是自己想聽聽他的聲音,即便只是簡短几句交流,依然讓她心裡感到充實。
掛了電話,點好東西,宋傾城回到位置上。
鬱菁正拿着joice的平板玩遊戲。
joice看見宋傾城,立刻挪開自己旁邊的凳子。
宋傾城配合的和他並排坐,joice的小臉上露出微笑。
沒多久,沈徹就來了。
宋傾城剛給他發過微信,得知他還在小商品市場,於是喊他一起來吃午飯。
大冷的天,沈徹穿着牛仔褲和夾克棉衣,他長得又高又瘦,五官俊雋,皮膚又偏白,剛進門的那瞬,吸引不少女生的目光。
沈徹的外形,確實算帥哥一枚。
joice認得沈徹,因爲小公仔對沈徹很有好感,在沈徹過來後,表示歡迎的咧嘴一笑。
至於鬱菁,只是拿餘光試探的掃一眼。
鬱菁和沈徹不算熟悉,宋傾城和沈徹走得近,她心裡還有點小別扭,只不過沒有擺在明面上來講。
“坐吧。”宋傾城指了指空位。
沈徹沒有和鬱菁坐一塊,在過道邊上,拉過凳子跨坐。
瞧見沈徹不見外的給自己倒水喝,鬱菁撇了撇嘴角,然後繼續玩自己的平板小遊戲。
沒多久,服務員端來一碟水果拼盤。
宋傾城把水果擺在joice跟前,拿了幾根牙籤插在水果上,joice正用宋傾城的手機看動畫片,接過宋傾城遞來的哈密瓜,吃完後,自己伸着小手叉了一顆草莓,送到宋傾城的嘴邊,示意的啊了一聲。
小孩的聲音沙啞,躍躍欲試,也有討好的嫌疑。
宋傾城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他自己吃。
joice卻不依,小手一直舉着。
“小屁孩還知道拍馬屁了。”沈徹在旁邊說。
宋傾城沒有辦法,只能就着joice的手咬住那顆草莓,這個時節的草莓很甜,咀嚼嚥下後,她衝joice微微一笑,joice的表情有些靦腆,然後繼續去看自己的動畫片。
披薩端上來的時候,沈徹去了趟洗手間。
沈徹走遠後,鬱菁趴在桌邊:“傾城,借我兩百塊唄。”
不等宋傾城開口詢問,鬱菁先解釋:“我跟同學約好下午看電影,這不,我媽繳了我的錢包,剛纔出來的又急,我回去就把錢還給你。”
宋傾城拿出皮夾,抽出兩張百元鈔票遞過去:“兩百塊夠了?”
“夠了夠了。”鬱菁連連點頭,邊摺紙幣邊說:“不看imax,就看普通的3d場次,兩百塊夠花了。”
宋傾城看她說的一板一眼,也就沒有懷疑什麼,只問了句:“去市中心看電影?”
“是呀,約在那裡。”
鬱菁喝一口飲料:“我那個同學你見過的,就是周萌。”
宋傾城在元維上學的時候,和鬱菁是隔壁班,加上都念的文科,兩個班的人都比較熟悉,鬱菁稍一描述,宋傾城就記起那個叫周萌的女同學。
吃過午飯,宋傾城問了joice的意見。
她打算先送joice回鬱家老宅,但是小傢伙顯然不想,牽着她的手要和她去沈徹那裡。
joice怕宋傾城沒懂他的意思,在ipad上寫道:“我喜歡去哥哥那兒玩。”
沈徹發出呵呵一聲笑。
笑到一半,被宋傾城用胳臂肘輕輕推搡。
沈徹忍不住戳穿:“別以爲我不知道他打的主意,他再去一趟,我的公仔又得少一個,我好不容易集齊的公仔,現在已經缺頭少尾了。”
“又召喚不出神龍,你集那麼齊幹嘛。”
宋傾城使喚他:“快去取車,我們在門口等你。”
joice在旁邊眉開眼笑。
等沈徹念念叨叨的走開去,慢一步出來的鬱菁提出道別,宋傾城問:“一個人真的可以?”
“可以。”鬱菁手指着不遠處的公交站牌:“我去那裡打出租。”
話音剛落,沈徹已經開車過來。
鬱菁揮揮手先往站牌去。
宋傾城看着鬱菁走到公交站牌那裡,稍稍放心,打開高爾夫的後車門,讓joice上車以後自己才坐進去。
鬱菁轉過頭,確定白色高爾夫離開以後,沒有在路邊打車,而是折返回去,在披薩店附近晃盪一圈,最後進了一家門口堆着年貨的店鋪。
她在店裡逛了逛,走到櫃檯前問老闆:“你們這裡賣不賣鞭炮?”
大概半小時後,一輛出租車停在綠城小區門口。
隨後,後座車門被推開。
鬱菁吭吭哧哧的下車,轉身,從車裡扒出個黑袋子,還有一根釣魚竿。
綠城是建得比較早的小區,設有門衛,卻沒門禁,鬱菁拎着袋子捏着釣魚竿進去的時候,沒有保安過來阻攔。
沒費什麼精力,她就找到季家的那棟別墅。
季涼城回國以後,帶着慕苒語還和父母住在一塊,這是鬱菁剛剛託人打聽到的。
在披薩店裡,她用joice的平板登微信,找了以前的‘狐朋狗友’,南城的圈子說大不大,對方有些門道,很快就幫她查到季涼城的住處。
鬱菁今天過來這裡,是因爲慕苒語。
下午兩三點鐘,小區裡偶爾才見過路的車輛。
再看了一眼那扇鐵藝門,確定沒監控,鬱菁蹲在路邊,打開袋子掏出兩串大紅色鞭炮,取過其中一串鬆鬆垮垮都綁在釣魚竿的頭上,拿在手裡試了試,然後把釣魚竿支起在牆邊,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打火機,朝鞭炮的導火線咔嚓點了火。
一時間,噼裡啪啦的爆炸聲響起。
鬱菁扯着外套帽兜戴上,兩手握着釣魚竿往牆頭舉,使勁一甩,那串點燃的鞭炮甩到了院子裡。
噼裡啪啦的響聲,繼續從牆裡面傳來。
鬱菁如法炮製,快速弄好第二串大紅鞭炮。
牆的另一邊,傳來保姆的驚呼聲:“哪來的熊孩子,往人家裡扔鞭炮!”
鬱菁正打算點燃再丟,一輛轎車停在她的身後,後座車窗緩緩降下,柔柔的女聲傳來,陌生中又透着熟悉:“小菁?”
“”鬱菁循聲轉頭,看到坐在車裡的女人。
女人穿着紅色荷葉領的大衣,奶白色毛衣,海藻般的大波浪捲髮,秀雅的五官在驚訝過後,流露出淺淺的笑容,讓她看上去很平易近人,鬱菁看着這一幕,掩埋在腦海裡的記憶瞬間涌上來。
“不認得我了?”慕清雨含笑的問。
鬱菁忘記去藏那根掛着鞭炮的釣魚竿,望着這位久別的二叔前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良久才憋出一聲:“二清雨阿姨。”
慕清雨聽到這個稱呼,挑了下黛眉,把目光投向鬱菁的手上:“在季家門口乾什麼?這些鞭炮哪兒來的?”
季家院子裡,鞭炮聲已經消失。
應該是保姆用水澆滅的。
鬱菁轉着眼珠子,扯謊道:“我跟同學要去釣魚,順便買了點鞭炮玩,我在這裡等她呢。”
“你有同學住在綠城?”慕清雨一臉饒有興致。
顯然,不太相信鬱菁這番說辭。
鬱菁剛想再開口,季家的鐵藝門開啓,保姆出來查看情況:“哪個熊孩子丟的鞭炮——”
話沒說完,瞧見門外的情形,一時也搞不懂怎麼回事。
慕清雨看着保姆問:“涼城和苒語在家麼?”
保姆愣了一愣,然後回答:“少爺今天去學校監考,不放心少奶奶,把少奶奶也帶去了,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
慕清雨點頭,又開口:“我是苒語的堂姐,是過來找她的。”
聞言,保姆立刻請客人進屋。
慕清雨的視線重新轉到鬱菁身上:“也進去坐會兒吧,就當是陪陪阿姨,我這麼多年沒回來,你都長大了,挺想和你敘敘舊的。”
七八年前,鬱菁只有十歲左右。
那時候,慕清雨還沒跟鬱庭川離婚,也沒從老宅搬出去,鬱菁記得這個二嬸對自己很不錯,時不時給她買衣服買吃的,家裡人一度都說慕清雨喜歡女兒,肯定也想和二叔生一個女兒。
結果後來,慕清雨生了兒子,是在和二叔分居階段。
鬱菁下意識地問:“阿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昨天晚上。”慕清雨笑容很淺,她的聲音非常好聽,和鬱菁記憶裡的沒差別:“我到酒店的時候,你們都已經離開,所以沒有碰上。”
這時,司機下了車,走去後備箱拿輪椅。
鬱菁認出他,是顧政深的司機。
慕清雨有所察覺,微笑道:“我中午和你二叔跟顧叔叔吃飯,你顧叔叔看我行動不方便,就把他車和司機都借給我了。”
“阿姨是和我二叔吃的午飯?”
“是呀,在皇庭會所。”慕清雨說着,流露出關心的神情:“怎麼了?”
“沒什麼。”
鬱菁彎腰拿起袋子,出聲道別:“那阿姨我先走了,你進去等慕苒語吧。”
慕清雨已經下車坐在輪椅裡,見鬱菁要走,伸手拉住嬌憨的女孩,微微彎起嘴角:“阿姨好不容易回國一趟,你走這麼急,是不是阿姨和你叔叔離了婚,現在連說句話都要避着?”
“不是。”鬱菁解釋:“我就是還有點事情。”
慕清雨順着往下問:“什麼事?”
“”
鬱菁語塞。
慕清雨沒拆穿,只是挽留道:“那就留下來陪阿姨說會兒話,阿姨第一次來季家,苒語又剛好不在,昨晚的事我聽說了,是苒語不對,我正準備帶她去給你道歉,既然你在這裡,過會兒讓她誠誠懇懇對你說聲對不起。”
到最後,鬱菁推脫不掉,跟着慕清雨進了季家。
保姆很快端茶上來。
慕清雨沒有給慕苒語打電話,只是等在家裡,打量着如坐鍼氈的鬱菁,過了會兒微微笑:“是長大了,我出國那會兒,你才這麼點大。”
說着,手往旁邊比了比,又緬懷的道:“我記得我和你二叔分開的時候,你還抱着我哭了呢。”
鬱菁扯了下嘴角:“是麼,這個我不太記得了。”
慕清雨笑:“沒關係,我記着就好。”
短暫的沉默後,慕清雨又問:“joice在家裡?”
“”鬱菁不敢說joice跟着傾城走了,怕慕清雨心裡膈應,重重點了下頭,記得付敏昨晚的教導,少說少錯。
“中午和你二叔吃飯,他還催着我把joice帶走。”
慕清雨笑着嘆氣:“你二叔現在日子過得瀟灑,你堂弟在這裡確實不太合適,改天阿姨就帶他回首都。”
鬱菁忍不住道:“joice在這挺好的。”
特別是和傾城的相處,很融洽。
這句話,鬱菁沒敢說出來。
慕清雨話頭一轉,看着鬱菁閒聊道:“我聽說,你二叔這個老婆是你的同學,是不是這樣?”
鬱菁點頭,不忘補充:“傾城比我大五歲。”
慕清雨輕輕一笑:“你不用緊張,阿姨就跟你聊聊天,我看得出,你二叔很疼這個老婆,剛剛我們在包廂吃飯,你那同學還給他打電話,你二叔也沒避諱,直接當着我和你顧叔叔的面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