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一晃而過,兩人照舊忙得不着家。
先前拍攝的宣傳片據說不止在網上砸出了不小的浪花,在江城衛視的安排下,這則廣告很快就在電視上播出了,並且每每插播在最近很火的一部都市勵志劇的休息時間。
黃金時間段的電視劇,收視率相當高,再加上宣傳片的質量確實還不錯,因此過年這段時間裡,由於廣告效應,尋味坊的生意出奇的好。
很快,人們就忘記了前段時間關於尋味坊主廚的那些流言蜚語。
自打開年以來,時音每天都忙到自顧不暇,再加上她每天都在後廚,很少和客人直接接觸,因此,雖然她也算在電視上露過面,但是目前來說,生活暫時還沒有受到太大的干擾。
只是後廚的師傅們閒暇的時候,不免打趣一下,說尋味坊這下算是在江城出了名了,風頭直逼新泰樂,元老闆拍宣傳片的這個決定確實夠有前瞻性。
幾個和時音比較相熟的老師傅還會開玩笑說,時音纔是整部片子裡的顏值擔當,特別上鏡,長相一點都不輸現在的一些女明星之類的。
時音聽了,也不過只是笑笑,並不多做迴應。
女明星什麼的,也不是長得好看就能當的。
正月還沒過去,新年的氣氛依舊濃郁。
這天她上班的時候,聽見兩個前臺壓低了聲線在討論:“聽說今天中午有個劇組訂了咱們店裡最大的包廂,好像是殺青慶祝宴吧,陣仗可大了。”
“要是真的,那我們不是有機會看到明星了?”
“也不知道是哪部劇的劇組,要是有我喜歡的明星在就好了。”
“等到時候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有機會的話,說不定還能要個簽名什麼的。”
兩個年輕人聊得太起勁,時音路過的時候,也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力。
時音其實對這些明星之類的沒什麼興趣,這會見她們討論得熱火朝天,她心裡不由得對自己的心理年齡產生了一定的懷疑:她是不是老了?
同齡的小姑娘都忙着追星,只有她整天研究怎麼做菜更好吃、舊菜如何才能做出新花樣。
相比之下,她有些爲自己感到汗顏。
臨近中午的時候,後廚的工作愈發繁忙,時音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纔抽空去了趟廁所,走出廚房的時候,她連腳都有些不穩了。
足跟處傳來針扎般的銳痛,每走一步都像踏是在刀尖上一樣,腰和肩頸也痛的不行,連微微一擡手都會引發整隻胳膊的戰慄。
小美人魚用魚尾換了腿之後,是不是就這種感覺來着?
她有些好笑地想着。
時音以前去看過醫生,對方說是因爲長時間過勞工作引起的足跟部軟組織損傷和肩頸腰肌勞損,還給出建議,讓她適當減輕工作量,多休息。
幹這一行的,哪有時間多休息?最開始她沒當回事,只是近段時間來,身體上的疲倦和痠痛越發明顯,時音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該找時間好好休息一番了。
這就是不珍惜健康的現世報啊。
扶着牆根好不容易到了廁所,時音正計劃着下午和元叔請個假的時候,一進門卻見到洗手池的地方站了個人。
她的腳步頓了頓,視線在對方的臉上停滯半晌。
那人靠坐在洗手檯上,兩條腿隨意地交疊着,正抱臂抽着煙。
她身材高挑,穿着寬鬆的杏色毛衣,毛衣一角被塞進褲子裡,看起來隨意又慵懶,下搭一條高腰的緊身牛仔褲,褲腿被黑色細跟騎士靴所包裹,兩條腿又長又細,卻又不顯得過於骨感,整個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只有一個:尤物。
她手裡那支細細長長的女士香菸已經燃了一半,蒸騰而起的煙霧模糊了她的表情,波浪的捲髮隨意地披散在胸前,蓬鬆的髮絲擋住了她的視線。
時音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一個明星,令她意外的是,任珊珊原來也會抽菸。
原本任珊珊似乎是在沉思着想事情,見有人進來,她便友好地衝她笑了笑,伸手揮散了眼前的煙霧,開口道:“不好意思。”
她打開水龍頭衝熄了菸頭,然後把剩下的半根香菸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簍。
時音自然不會因爲這種事情多說什麼,低聲說了句“沒事”,就準備去上廁所。
任珊珊卻在後面突然說了句:“你不認識我?”
時音頓住腳步,回眸朝她看過去。
她正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時音,臉上帶着清淡的笑意,似乎是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
兩人對視了片刻,時音笑了笑,“我應該認識你嗎?”
任珊珊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些唐突了,笑笑說:“說的也是——你是祁嘉禾的老婆?”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是讓時音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眸子裡飛快閃過一抹詫異,然後便沉寂下來。
她沒想到任珊珊居然會知道自己,雖然前段時間的事情在網上鬧得風風火火的,時音這段時間藉着祁嘉禾的名頭,也確實有了點網絡知名度,但連任珊珊都知道了她,也確實是讓她有些意外。
大概率,任珊珊關注的其實不是她,而是祁嘉禾吧。
時音心裡有數。
任珊珊見她默不作聲,也知道自己沒認錯人。
這段時間她私下裡讓人打聽過尋味坊主廚這麼一個人,看過尋味坊的那部宣傳片,也見過時音的照片,知道她長什麼樣。
眼下一見,她倒真沒有什麼驚豔的感覺。
時音看起來很普通,除了臉稍微能看一點以外,個子也不如她高,身材也不如她好,穿着土不拉幾的工作服,整個人的氣質一點也不出衆。
有那麼一瞬間,任珊珊心裡是很失望的。
如果祁嘉禾找個比她優秀的、比她漂亮的,她倒也認了,可——一個廚子?她有什麼好的?
她心裡有那麼幾分極度的不平衡,像是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突然被人搶走了似的。
如果祁嘉禾一直不找女朋友、不結婚,她大概也不會這麼難受,可如今看到他結婚的對象不如自己,她又覺得更加難受了。
不公平、不服氣,但更多的,還是對現實無力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