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助理在門前站了很久,一口牙始終咬得死死的,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她始終敬愛任珊珊,把她當做自己最重要最崇拜的偶像去敬仰,甚至不惜因爲她兩三句話而罔顧一切去做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叫時音的女人和任珊珊究竟有什麼仇怨,只是聽任珊珊說,兩人之間有些難以言說的過節,她就奮不顧身氣勢洶洶地要去報復時音。
哪怕是在被抓獲之後,她也從來沒有怨過任珊珊,她只怪自己做事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她甚至還憂心忡忡地想,自己的偶像會不會受到什麼牽連。
事實證明,她真的是想多了。
再度見面,任珊珊對她棄如敝屣,對她來說,自己不過是一枚用過就再沒有任何價值的棄子罷了。
那個原本對她和顏悅色,會溫聲關心她教導她,無論她做了什麼蠢事都對她始終不曾有過一句埋怨的任珊珊,如今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和以往溫柔的模樣大相徑庭,判若兩人。
小助理甚至分不清到底哪個她纔是真正的她,是不是自己努力了這麼久,在任珊珊眼裡,她始終都只是一個可以用完就丟的工具而已。
怎麼會呢,那是她的光啊。
小時候被酗酒的父親毆打過後,她總會偷偷打開電視機看一眼那時候正熱播的青春成長電視劇,任珊珊在裡面飾演的那個活潑又堅強的角色,是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
明明有着和她一樣的遭遇,可劇裡的任珊珊卻比她堅強多了,熒幕裡的那個人不僅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頭頭是道,還能完美地處理好身邊人的關係,口頭禪總是一句“事兒不大,不要緊”。
那是她做夢都想成爲的人。
這個角色形象烙印進了她的心口,她無時無刻不在向着任珊珊看齊,後來她拼了命地想要進娛樂圈,想要近距離看看那個影響了自己整個青人生軌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甚至當過一段時間人人喊打的私生飯,爲的就是親眼看看任珊珊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後來她如願了,她沒能進娛樂圈,卻成了自己做夢都想見上一面的偶像的助理,每天照顧着她的衣食起居,和她一起說話。
這種事情,哪怕是做夢,她都沒敢想過。
原來任珊珊真的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她甚至都不會大聲對身邊的人說話,她拍戲也很刻苦,從來不用替身,她超級敬業,素顏也超扛打。
小助理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粉錯人,她越來越喜歡任珊珊了。
世界上能夠和自己欣賞的人在一起生活的機率,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她也因此私心地認爲,自己一定是那個萬里無一的幸運兒。
身邊的人得知她當上了任珊珊的助理,全部跑來向她打探娛樂圈的消息,這令她有種不自覺的沾沾自喜。曾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如今也會給她幾分好臉色,多諷刺。
可,曾經的希冀有多大,如今的失望就有多大。
那顆指路的明星蒙上了灰,暗淡的光芒在她心頭搖搖欲墜,不久前她還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如今都變成了泡影。
甚至那些還巴巴地對她說好話的人,現在提起她也只會輕嗤一聲,說,啊,那個過氣女星的助理啊。
可是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任珊珊的態度。只要她一聲令下,她纔不會在乎她還是不是那個萬人矚目的大明星,也不會在乎她能賺多少錢,給自己發多少工資。
如果能幫助任珊珊走出當下的困境,她當然也是很願意的。
可是任珊珊不懂,她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也不會懂,一個下等人對她熾熱忠誠的情誼。
她當然也不會理解,老實人被逼瘋之後,能做出多麼離經叛道的事情。
那天,小區裡很多住戶都親眼目睹了一個女人癡笑着從樓道里走出來的場景。
她長相平平,也沒什麼氣質,只是臉上時哭時笑的樣子,看着着實讓人有些心裡犯怵。
不少人在和她打上照面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繞開一段距離。
好在她似乎只是精神有些不對勁,並沒有動手傷人,而是自顧自地走出了小區,呆呆地走上馬路,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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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一度的祁老先生的壽辰,晚上祁嘉禾帶着換好衣服的時音,親自驅車趕往祁家老宅。
老人家有段時間沒見到孫子孫媳婦,一時高興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連連叫着好,眼神卻不自覺朝着時音的肚子上瞧,似乎是想看出朵花來。
夫妻二人自然是知道老人家在盤算什麼,幾個哈哈之間就把話題帶偏,老人家不覺有詐,樂呵呵地和兒子孫子們聊天享樂去了。
這次不是整歲生辰,所以慶生宴並沒有邀請其他人,只有祁氏的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吃飯喝點酒,氣氛雖然不如去年的熱絡,但倒也恬靜。
一向玩世不恭的祁少禹今晚話倒是很少,一開始和老頭子說了幾句話之後,就一直默默地坐在一邊喝酒玩手機,看起來倒有些一反常態。
時音多注意了他幾眼,小動作很快被祁嘉禾發現,他一個不經意間就上前一步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再繼續看下去,同時低聲在她耳畔說道:“最近有人很是用功,像是立志要和我平起平坐,爺爺很高興,終於能看見最不爭氣的小孫子也發奮起來了。”
“那你還笑得出來?”時音端着香檳偏頭看他,笑得眉眼彎彎,“這種時候,換做一般人早急死了。祁氏是你一手扶持起來的,你付諸了多少心血,是個人都能和你平起平坐?”
祁嘉禾但笑不語,數秒後才答了一句:“他也配?”
時音無聲地笑起來。
不愧是她的男人。
酒過三巡,祁嘉禾拉着她來到自己的臥室,又帶她走進了那間回憶滿滿的超大號書房。
想當初,時音可是在這裡面睡過覺的,如今也不例外,一踏進來,她感覺跟回到了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