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知羽嗅到食物馥郁的蒜香味,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就想提醒侍者:“我們沒有……”
話還沒說完,許佳怡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是我們點的,謝謝。”
“不客氣,祝您用餐愉快。”
侍者禮貌回以微笑,隨即端着餐盤離開了。
許佳怡把一整盤蒜蓉蝦往閆知羽面前挪了挪,示意他趕緊嚐嚐,“這個不辣,你試試。”
後者沒有急着動筷子,只是略帶思考地看了許佳怡一會,纔開口問:“你還點了這個?”
點菜的時候,閆知羽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把菜單遞給了她。菜都是她主動選的,把菜單遞給服務生的時候,她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並不知道她居然額外點了一份不辣的小龍蝦。
“隨手一點,你不是不吃辣麼?”許佳怡熟練地剝好蝦仁扔進自己嘴裡,語氣並無異樣,“好歹是我請客,總不能自己吃爽了,讓你餓着肚子回去吧?那我成什麼人了?”
她並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單純爲了讓自己和閆知羽都吃得滿意而已。她是無辣不歡的,閆知羽卻不能接受,她可以理解。
桌對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數秒,方纔綻開一抹清雋的笑意,不慌不忙地取了一雙新手套給自己戴上,開口時,還不忘調侃她兩句:“瞧你說的什麼話,我壓根就沒指望你能幹出什麼人事兒來。”
許佳怡憤憤瞪他一眼:“吃你的蝦吧,這都堵不上你那張破嘴!”
菜品自是美味的,因爲工作特性許佳怡已經很久沒有像大學那會似的節制過飲食,因此一餐她足足吃到撐得走不動路,才放下筷子感嘆了一句世界美好。
早就吃好的閆知羽坐在餐桌對面一臉惆悵地看着她,很認真地問了句:“你老實告訴我,多久沒吃過飽飯了?”
他一直都知道許佳怡能吃,這一點大學那會就已經初現端倪了,彼時的她還沒有現在瘦,因此飯量自然也要大上不少。後來開始有意識地節食了之後,體重才慢慢往下掉。
沒想到時隔多年,她不僅瘦了,還更能吃了。
這完全有悖常理。
許佳怡喝了一口茶水,毫不掩飾形象地打了個飽嗝,神色安逸地解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醫護這一行的作息有多反人類,有時候正吃着飯呢,突然就有急診有手術了,只能隨便扒拉兩口就上陣,等手術結束了,飯菜都能招蒼蠅了。這日復一日的吃不上一頓好飯,誰遭得住啊。”
“倒也是。”閆知羽嘆了一句,隨即開始凡爾賽:“還好我是牙醫,不會有這種困擾,一般都是病人等我。”
許佳怡睜着一雙死魚眼看着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閆知羽笑着解了一顆襯衫釦子,起身示意:“我去趟廁所。”
許佳怡不耐煩地衝他揮揮手。
男人前腳剛離開座位,她後腳就急不可耐地鬆了鬆自己的腰帶,頓時覺得飽腹感緩解了不少。
坐在座位上緩了一會,她起身去結賬。
本來已經做好了錢包大出血的準備,誰知等她到了前臺,收銀員卻面帶笑意地告訴她:“您好女士,您這桌的賬剛剛已經結過了。”
她立刻就知道是閆知羽的手筆,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她一擡眸便看見他擦着手從洗手間的方向走了過來。
見她站在前臺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閆知羽也不客套了,當下便衝着出口的方向偏了偏頭,示意她可以走了,“愣着做什麼?怎麼,還想在這過年?”
許佳怡乾脆往一旁的柱子上一靠,作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訛人狀:“走不了啊,前臺不讓我結賬,這不是逼着我吃霸王餐呢嗎?”
前臺聞言,匪夷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閆知羽早就習慣她犯病時候的蠢相,乾脆撂下她自個往出口的方向走,“那行,你接着被高尚的道德束縛吧,我反正吃得很香,溜了。”
許佳怡頓覺無趣,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他,一邊懨懨地說:“你幹嘛啊,不是說好了讓我請嗎?你還玩這一手,土不土啊?”
聽見自己的紳士風度居然被她吐槽說是土,閆知羽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反問她:“是我理解有問題嗎?這話怎麼聽都覺得像是你吃虧了。”
“我可不吃虧嗎,我又陪你吃了頓飯,還是不要錢的那種。”許佳怡滿臉惶惶,說的跟真的似的,“你知道約我一餐有多難嗎?巴菲特都得排檔期,你咋這麼走運呢?”
閆知羽一聽,頓時笑得難以遏制。
“行,是我的錯。”他舉手認罪,“要不我再轉你個十萬八萬,以賠償你的精神損失?”
“那倒不用,下不爲例吧。”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滿臉都寫着惆悵,“下次要是再請我吃飯啊,你可得注意點,提前說明知道嗎?不然我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爲是我請你呢,嚇得我把銀行卡都註銷了,就怕你訛我一頓。”
閆知羽笑得氣都喘不上來了,還不忘給她比個大拇指,“厲害,許姐確實非同小可。”
“少佔人便宜,叫誰姐呢?”許佳怡瞪他一眼,“玩歸玩鬧歸鬧,別拿稱呼開玩笑。”
“不然叫哥好像也不太合適吧。”閆知羽閒來還不忘了跟她貧兩句嘴,結果當然是被她一頓瘋狂眼刀追殺。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閆知羽開車把她送回了家門口,分別前他還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地說道:“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可愛,挺不容易的。”
“你是不是對可愛有什麼誤解?”許佳怡也沒急着下車,坐在副駕支着腦袋看他,振振有詞地糾正道:“姐那叫幽默,叫苦中作樂。”
“是是是。”閆知羽到底也沒再糾結稱呼的事情,反正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不是,咱倆滿打滿算也重逢好幾個小時了,你還不告訴我你這次爲什麼回國嗎?”許佳怡覺得納悶,又問了一遍。
“不是說了嗎,爲了你。”他側眸去看她,側臉被車窗外的朦朧燈火勾勒出完美的線條。
他的眼底倒映着星點的光芒,隱約浮現出她的面貌,表情是十足的認真。
一瞬間,許佳怡有些恍惚,混沌間,她在想:他會不會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