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看起來好荒涼。”時音自嘲一聲,“你猜我們是會餓死,還是會被豺狼吃掉?”
“別瞎說。”祁嘉禾低聲喝斥她,手裡下意識將她抱得更緊了。
方纔才體驗過瀕臨失去她的痛苦,他這會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也是經過方纔一番折騰,他才幡然領悟:原來對於心有掛念的人來說,活着居然是件這麼難得的事情。
“你現在怎麼也這麼講究了?”時音面色蒼白,呼吸孱弱,卻仍然強打着精神跟他開玩笑,“以前明明是個鬼神不信的人。”
如今卻因爲她的一句玩笑話而變了臉色,難道是突然開始信命了?
祁嘉禾沒有說話,只是無聲地抱緊了她,力道大得彷彿想要將她揉進骨血裡。
他沒有說的是,他只是不想接受任何有可能會失去她的可能性,即使那渺茫到不值一提。
其實時音只是想講兩句話提提精神,她體力不支,意識混沌,整個人一直都在瀕臨休克的邊緣徘徊,如果不做點什麼,她擔心自己又會暈過去。
很快祁嘉禾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懷裡的人儘管面色蒼白,身體卻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從她恢復意識之後,體溫就在逐漸回溫,而現在,已經明顯超過了正常溫度。
她在發燒。
她的手機已經不知道丟到了哪裡,他的倒是還在,只是已經浸水壞掉了,現在兩人完全沒有辦法和外界取得聯繫,周圍的環境潮溼陰冷,除了峭壁就是溼地,根本沒有出路,而最近的懸崖又陡又峭,以兩人的現狀,根本沒有辦法爬上去。
唯一的路就是水路,沿岸一般都有人家,順着河水向下,可能會有獲救的希望。
但時音不會游泳,此刻又發起了燒,下水無異於尋死。
毫無疑問,他們被困在了這裡。
周圍荒無人煙,不時還有不知名的蟲鳴在草間響起,祁嘉禾也不知道自己和時音到底說了多少話,從兩人的相遇講到對未來的規劃,他甚至提起了當初那件讓她難以啓齒的黑暗往事,爲的就是激起她的情緒,讓她保持清醒。
這裡沒有專業人員,也沒有急救用品,一旦她生病或是暈倒,他都束手無策。
但哪怕是他說完了自己這輩子都沒說過的話,時音的意識也還是逐漸飄遠了。
對於他的提問或是徵求意見,她都只能迷迷糊糊應上兩句,嘴裡的字句模糊不清,眼皮也逐漸打起架來。
腦子裡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又混沌,衣服明明是溼透的,身體卻像是在火爐裡一樣,備受煎熬。
她很想和祁嘉禾搭話,可是根本沒有力氣,每一秒她都在和睏意做鬥爭,她幾乎已經無法思考,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剛剛又說了些什麼。
“時音,醒醒!”祁嘉禾急切地拍她的臉,語氣焦灼,“不要睡,千萬不要睡!”
他無法斷定他們什麼時候能獲救,甚至無法知曉他們到底能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但他知道,一旦她的最後一絲意志力崩盤,就等於放棄了生的希望。
時音輕哼兩聲算是應答,眼皮卻逐漸合了起來。
祁嘉禾看着她泛着幾分潮紅的臉,一雙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脣瓣透出幾分青白。
忽然,他不由分說地對着她的脣就吻了下去,以自己灼熱的體溫,碾壓着她本就脆弱不堪的理智。
時音只想睡覺,他卻要這樣叨擾她,她覺得煩,推了他幾下,卻被他反手摟得更緊。
他吻得熱切,像是要將她剝皮抽骨,將她拆吃入腹。
哪怕是在牀笫之間,她也沒有經受過如此陣仗。
意識逐漸被這樣的動作拉扯回籠,她迷夢着睜開眼睛,看見他正在動手解她的上衣鈕釦。
她啞然失笑,伸手抗拒,儘管渾身無力,卻仍然還是打起精神問:“你興致怎麼這麼好?都這樣了還想那檔子事?”
祁嘉禾停下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問:“你想要我嗎?”
時音沒有回答,努力半睜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眼底的神色,卻只瞧見一片陰霾。
“我現在給你,你能不能保持清醒?”他問。
儘管腦子迷茫,她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無他,他是想用性.愛來讓她保持興奮,避免忽然失去意識。
她咯咯笑起來,仰着頭大口喘氣,“你瘋了,祁嘉禾。”
他真的是瘋了。
明明雙方都知道,這次兩人真的是九死一生了,可他還是無所不用其極地試圖讓兩個人都活下來。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他向來偏執。這種情況下,不瘋,難道還能保持理智嗎?
她迷濛地想着,緩慢擡起沉重的手臂,勾上他的脖子。
她的動作像是激勵了祁嘉禾,他不再猶豫,立刻狠狠地吻了上去。
大概這種方法也只有他想得出來,糟糕的環境,糟糕的處境,爲了活着,纔不得以出此下策。
她感到無邊的沉淪,和滅頂的快感。
動情至深,她幾乎分不清臉上是汗還是淚。
她用力吻着他,撕扯他的脣,直到嗅到淡淡的血腥味才肯罷休,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夠保持幾分清醒。
但不得不說,這個方法果然有效。
在極度的興奮過後,她真的沒有那麼想睡覺了。
兩人保持着相擁的姿勢默默地坐了很久。
她的體溫仍然灼熱,呼吸的氣流都彷彿被點燃,連耳根都是通紅的,腦子卻無比清明。
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兩人所處的位置是相對比較乾燥的山腳處,祁嘉禾把衣服都披在她身上,自己則裸着上半身靠在一旁休息,左臂上白色的刀疤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晃眼。
“我們要是真的死在這裡怎麼辦?”她問。
“不會的,阿木一定會找到我們。”他說。
“我是說假設。”
“沒有假設。”
“例如?”
“也沒有例如。”
“好比?”
“你是不是盼着我早點死了,你好繼承我的身家,當一個多金瀟灑的寡婦?”
時音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處,咯咯直笑。
笑完了,她卻沉默了許久,隨即撫上他冰冷的胳膊,小聲問:“祁嘉禾,你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