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星海闌珊

肖銳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嗎?”

“當然,這裡還有別人嗎?”男子咧嘴一笑,眼神中倒滿是友善,“想不到啊,我只不過是在上次跳躍前拿到才時空跳躍者指針,然後就碰上你了。誰跟我說的一輩子也碰不上一次?”

“額?這麼巧……”肖銳愣了一下,拿出那塊精美的懷錶,“你說這個?我也是剛剛拿到不久……”

“哈哈!是吧,我就知道!”男子說着,最後乾脆手舞足蹈起來,“嘖嘖……我爸爸還說什麼他一輩子都沒有遇到過!這麼說,人和人的差別還真是大呢!”

肖銳看着眼前的男子和他手裡的那塊一模一樣的懷錶,猜到了面前這位必然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時空跳躍者了。

肖銳想起九亭雲舒說的話,這塊時空跳躍者指針將能夠呼喚所在宇宙當中的時空跳躍者,想必,自己剛纔在嘗試墨子糾纏的時候,靈力順便激活了時空跳躍者指針,真的找到了在這一片宇宙當中的某一位時空跳躍者吧。

不過,另肖銳有些意外的是,時空跳躍者竟然還可以往來與不同的宇宙嗎?

“你好,我的名字叫肖銳,但是,我……不是一名時空跳躍者。”

“哦……”正歡天喜地的慶祝找到同類的時空跳躍者秦朗愣了一下,隨即笑着搖搖頭,“沒關係,以後你就是了……”

這回換肖銳愣了一下,“哦?”

“哈哈……正好無聊,要聽聽我的故事嗎,肖銳?”

肖銳攤攤手,“爲什麼不呢?宇宙都已經跨越了……”

秦朗哈哈一笑,衝肖銳招招手,“來,我帶你去喝一杯。”

……

跟隨秦朗,肖銳到達了卡特羅姆星——秦朗上次跳躍之後,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九年。

“這麼說,你快要離開這裡了?”肖銳仰脖子灌下一口秦朗幫他開的一瓶啤酒,“誒,不錯哦!”

這啤酒清香悠長,讓肖銳很是驚喜,畢竟過去的宇宙航行還是太乏味了一些。

“哈哈,你也喜歡吧?這啤酒是我在卡特羅姆星最留戀的東西之一了……”秦朗也咕嘟灌下去一大口,“沒錯,我該走了,這是我最後的三個月。但是,不得不說,在卡特羅姆星的十年,真是一言難盡啊……”

肖銳來了興趣,“怎麼了?我之前認識一個時空跳躍者朋友,我看他在現在的星球待得還挺開心的……”

“是吧,哈哈,那他是個幸運的人,”秦朗喃喃道,“至於我,我想,在卡特羅姆星的十年,”

是我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十年……”

“最幸福,又是最痛苦?”肖銳不解。

秦朗已經喝完兩瓶啤酒,進入微醺狀態。

“對,肖銳啊,讓我來告訴你我的故事吧!”秦朗打開第三瓶啤酒,“我很高興,你來了,我終於可以跟你講講我心裡的苦處。”

“你知道的,我們時空跳躍者的故事,只能講給自己人聽。如果是其他人,恐怕總是會無法理解的……”

肖銳點點頭,時空跳躍者,顧名思義,在時間的座標系上跳躍行走,更特殊的是,他們是逆時間河流而上。

秦朗抹了一下嘴,“我的父親,對,也就是傳給我時空跳躍者指針的人,曾經告誡過我,作爲一名時空跳躍者,最好是心靜如水,最要留意自己的情感。我們來到某個時代、某個文明,我們在這個文明當中行走,卻難以留下根——我們時空跳躍者註定是漂浮一輩子,我們時空跳躍者註定了是宇宙和時空的過客。每個十年之後,我們不得不再次啓程,沿着時間的河流逆流而上。”

“是的,走向過往……”肖銳沉思了說,“之前那位朋友說,這只是客觀運行的其中一種方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哈哈……”秦朗擺擺手,“確實,這本沒什麼特別的。但是,你置身在這個文明中,與這裡的人接觸,如果,你有幸而又不幸的愛上了誰,又或者,有誰愛上了你,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糾纏……”

肖銳舉起啤酒,和秦朗碰了一下,“這麼說,你……愛上了誰,還是誰愛上了你?”

“哈哈……我挺傻的,我總在不斷的提醒自己,走遠一些,不要讓她愛上我,可是,其實是我自己早已身陷對她的迷戀,無法自拔……”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沒有辦法留下來陪她,三個月之後,我就要離開這個文明瞭,就好像我從來沒有來過……這片文明,也不會留下我的什麼痕跡……”秦朗停了一下,眼睛有些紅紅的,“我希望那個時間快點到來,但我又希望那個時間不要到來……”

“無解……”肖銳感同身受的搖搖頭,只好舉起酒瓶,與秦朗碰了一下。

“哈哈……也許習慣了就好了吧。下一次,我會讓我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要走到這一步……我會試着讓自己放聰明一些。”

秦朗喝完了第三瓶啤酒,轉眼盯着肖銳,“那麼你呢,肖銳,你的故事是什麼?你剛纔說,你從另外一個宇宙而來?”

肖銳眼神已經有些朦朧,卻更有了飽滿的傾訴慾望,“是的,我來找一個人……”

也許是被秦朗的分享所感染,也許是美酒的作用,肖銳也一口氣分享了自己的故事,也說出了自己和安靜的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過去一幕幕,如模糊的老電影,再一次在肖銳微醺的腦海中閃過。

聽完肖銳的故事,秦朗也不知是感同身受還是怎麼了,早已一把鼻涕一把淚……

“難爲你了,兄弟!跋涉星海闌珊,卻仍然無法找到自己的愛人……”秦朗乾脆一把抱住肖銳的肩膀,靠在他的肩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肖銳,也許兩者皆有吧……

肖銳愣了一下,忽然釋然一笑,摸了摸跟着滾下來的幾滴淚水,伸手拍拍秦朗的背——就當是兩個爲情所傷的時空跳躍者相互扶持的鼓勵吧。

……

在卡特羅姆星的日子既快又慢,轉眼之間,肖銳已經在這裡停留了一個月。

一個月裡,多虧了秦朗的招待,肖銳生活無憂,長途跋涉後的疲累也漸漸煙消雲散,身體恢復得不錯。

長久的超超光速航行所累積的疲憊,終於慢慢痊癒,身心的傷口隨着時間漸漸得以修復。

不久之前,秦朗也帶着肖銳認識了那個在他心中最特別的那個女孩。

只是,每當看到女孩注視秦朗的甜蜜眼光,想到即將發生的離別,肖銳的心總是不由得痛一下。

而身邊的秦朗,肖銳想,應該更比他難過千萬倍吧。

肖銳想安慰些他什麼,但最終沒有——他知道,如果換做是他自己,他也許同樣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既然如此,也許只能讓時間來慢慢修復傷口。

而此時,他自己身上的傷口,漸已痊癒。

肖銳決定,自己要回去了。

臨走之前,秦朗來送別肖銳。

秦朗沒有說再會的話,卻認真的問肖銳:“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說過你來的時候,耗費了整整十年?”

肖銳咧嘴一笑,點點頭說:“對,十年,也不知道這次回去,又會耗費幾年……”

“哈哈,”秦朗也擺擺手,“回去了之後呢,有怎麼打算?”

“繼續找她……”肖銳不假思索的說。

“我知道了,肖銳,真是羨慕你!放心,你一定會找到她的!”秦朗真誠的拍拍肖銳肩膀。

“謝謝你,秦朗!”

“嗯,你要走了,我沒什麼好送給你的,這樣吧,”秦朗臉色還挺神秘,“我送給你十年時間!”

肖銳的眼睛睜得好大,“十年……時間?”

“嗯!你知道的,我們時空跳躍者,總是順着時間流逝的長河,逆流而上。肖銳,你來到這個平行宇宙的過程中,耗費了十年的時間,我現在可以分給你十年,讓你回到十年之前,也就是我還沒有到達這片宇宙的卡特羅姆星。肖銳,從那個時間點開始,你再啓程回家,相信可以爲你省下一些時間……”

終於明白了秦朗的意思,肖銳眼中閃出驚喜的光,“這樣也行?!但是,你把十年時間分給我,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或者說,你會不會耗費太大?”

肖銳自己也可以操控時間倒流,但是,只能限制在某一個空間範圍內,回到一個小的時間跨度。

秦朗這種動輒十年的時間倒流,實在讓他很是擔心。

秦朗卻輕鬆的擺擺手,“一點問題沒有……我可是時空跳躍者。事實上,肖銳,我們時空跳躍者並沒有操控時間,我們只是沿着時間的河流,逆流行走。肖銳,你雖然還不是時空跳躍者,但你是時空跳躍者指針的擁有者,我可以非常簡單的送你逆時間之河而往回行走。”

肖銳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其實還好,可能下次跳躍的跨度會略微減小,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對吧?”秦朗無所謂的擺擺手。

“謝謝你,秦朗。”肖銳感激的笑笑,“我本來想說但願以後有機會再見,但是,可能沒有機會了。你將和九亭雲舒一樣,回到更早的時間……此次別離之後,我們就真的是各奔兩頭了。”

“哈哈,也許有一天你也成爲一名時空跳躍者,那麼,我們還是有機會再見的!”

“嗯,也許……”

……

按照秦朗的示意,兩人拿出各自的時空跳躍者指針,並各自將靈力注入其中。

隨着兩個時空跳躍者指針分別啓動時空漣漪,並且相互疊加,肖銳所在世界的時間跟隨秦朗的時空漣漪,開始倒流。

不,並不是倒流,而是開始逆流而上,回到過去。

……

當眼前的景色終於慢慢的清晰,肖銳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漸已熟悉的陸地。

在未來,他已經認識了這個的星球——卡特羅姆星。

同樣的地點,時間卻已是另外的座標。

此刻,已經到了十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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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號還停留在原來的那片荒野,可是秦朗卻還沒有來到這個星球。

肖銳最後一次仰望天空,默默唸到:“秦朗,但願即將到來的你,不用像上次那樣,在情感的遺憾中離開……但願你會作你覺得對的選擇。”

而什麼是對的選擇?再次奮不顧身的、不計後果的愛嗎?

肖銳不敢想。

轉身跑向等待着他的呼吸號,肖銳拉開艙門,跳了進去。

歸家的旅途開啓,肖銳將再一次跨越平行宇宙。

……

超超光速航行,對於肖銳來說,已經成爲了熟悉的跋涉。

五年後,呼吸號突然衝破次元之牆,撞入一片清晰的宇宙空間。

雖然並不認識自己所在具體的位置,但是,熠熠生輝的星系座標告訴肖銳,他已經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片宇宙。

肖銳出神的看着星系座標,只見它散發出的光芒逐漸在空中凝聚,並生成了一個清晰的星系導航圖。

這上面神奇般的標註了肖銳現在所處在宇宙中的位置,以及銀河系所處在宇宙中的位置,還有連通起點和終點的路線。

根據這份導航圖,呼吸號只需穿越兩個星系中心黑洞、八個大型蟲洞,並累計航行3800光年,即可返回銀河系。

“肖銳,返回銀河系的航行路線已經確認,是否現在出發?”凱撒詢問道。

肖銳驚喜的看着這份精妙的宇宙導航圖,不禁感慨於星系座標對於整個宇宙空間的詳細分析和運用。

“三級文明超越了星系的限制範圍,確實是讓人驚歎啊!”肖銳讚歎道,“他們竟然已經對於宇宙空間分析和了解到了這樣詳細的程度……”

“出發吧!”肖銳在座位上坐好,“凱撒,帶我回家!”

呼吸號噴發出璀璨的火光,再次開始了星際之旅,只不過這一次,肖銳比之前任何一次更清楚自己要走過的路。

他知道,自己的旅程終於要暫時告一段落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旅程一定還會再開始,直到找到安靜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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