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着自己隨手凝聚的那一座冰山……女尼頭頂金冠放出一片明霞,輕輕鬆鬆的托住了這座冰山。
盧仚催動法力。
冰山劇烈震盪,‘嗡’的一聲向下狠狠一砸。
金冠放出的明霞紋絲不動,不僅如此,一股綿韌的反震之力在無聲無色、無形無跡中盪漾開來,這座冰山瞬間炸成了無數冰晶飄散。
偌大一座冰山炸碎,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盧仚眯了眯眼睛。
剛剛雖然是隨意出手,但是這座冰山砸下的威力,也絕不容小覷。冰山的重量,砸下來的速度,還有冰山中蘊藏的那一絲鎮獄之力,都足以抹殺一尊三重天的真仙。
但是這女尼,也沒正經出手,這金冠就自行將這冰山一擊輕鬆化解。
小菩薩寶……嘖!
盧仚看了一眼那金冠,朝女尼合十行禮:“敢問道友……”
女尼冷哼了一聲:“法海,你應當稱我一聲師姐纔對!”
盧仚笑了:“高攀不上……敢問道友,爲何佈置這風流陣仗,阻我歸途?”
女尼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你剛纔沒聽到素心師妹所言?她和你那一絲因緣尚在,故此……”
盧仚打斷了女尼的話:“難不成,道友幾位,耳朵都是聾的?法海之前所言,伱們沒聽到麼?”
女尼眯着眼睛,笑了:“法海師弟這是不顧前世情誼,想要賴賬了?”
盧仚嘆了一口氣。
他看着那女尼,幽幽道:“法海篤定,和這位素心道友,絕無任何瓜葛。”
女尼就看了白衣少女素心一眼。
白衣少女素心咬着嘴脣,可憐兮兮、嬌柔無限的看了盧仚一眼:“郎君可還記得,上一世的時候……在風波洋中、紅石島上、癡心巖旁……你我的約定麼?”
盧仚再次嘆了一口氣。
這話說得。
若是換了一個人,怕是就算道心再堅固,也會被她們這套軟刀子殺人的手段弄得手足無措吧?
“前世啊!”
盧仚嘴角勾起了一絲微妙的笑容:“法海的前世,是一個末法世界!”
“仙佛絕跡,神聖湮滅。”
“塵俗世界,盡是飲食男女,三千紅塵。”
“法海前世,只是紅塵中一奔波掙扎客,日夜辛勞,只求有片瓦遮頂,只願有粗糲果腹。”
擡起頭來,帶着那一絲奇異的微笑看着青空,盧仚輕輕說道:“奈何命苦,年不及三十,就身患絕症……你們知道,一個凡人,躺在病牀上,心不甘,情不願,求救無門,卻只能看着自己漸漸消瘦,一點點等死的感覺麼?”
“明知道要死了,但是還有這麼多牽扯,這麼多掛礙!”
“不捨得,不能死啊!”
“可是,還是死了!”
盧仚咧嘴,露出兩排白晶晶半透明,內有一縷金光閃爍的大牙,他看着女尼和素心,語氣中帶上了一絲陰森之氣:“抱歉,在小僧的前世,沒有這位素心姑娘。”
盧仚嘆道:“你們想要碰瓷,找錯人了。”
“我記得我的前世!”盧仚突然極其燦爛的笑了起來,他笑,大笑,然後抱着肚皮大笑。他笑得極其燦爛,極其‘開心’,進而笑聲化爲恐怖的雷霆,無聲無息的掃過四面八方。
方圓千里內,但凡被這些大歡喜一脈女弟子的邪門力量沾染,變成了粉紅色的瓊花林,還有林下的花木,在無聲無息的暗金色雷光中瞬間灰飛煙滅。
盧仚笑了很久很久,雷光就一遍遍的洗盪四周。
女尼震怒莫名的看着盧仚以雷法將她們特意營造出的曖昧環境徹底破壞,她氣得渾身直哆嗦,頭頂金冠放出一片明霞,護住了身邊一行同門,無數條暗金色雷光洶涌襲來,落在那看似薄薄的霞光上,卻無法撼動霞光絲毫。
“笑夠了沒有?”終於,女尼震怒咆哮:“法海,你記錯了……你前世,是素心師妹的道侶……你辜負了她,所以,你這輩子,必須要還她的情,報她的恩!”
盧仚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站直了身體,目光幽微的看着女尼:“情?恩?”
“哦,我當然欠了人的情,欠了人的恩……但是肯定不可能是你們這羣-婊-子!”
盧仚幽幽道:“我欠了一些兄弟的情,欠了一些大夫的恩……但是……呃!”
因爲‘婊-子’一詞,女尼和素心被震驚得目瞪口呆,渾身僵硬,半晌沒回過神來。
盧仚看到她們那古怪的表情,不由得抱着肚皮再次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不會,不會被氣死了吧?呃,你們做的事情,就是實實在在的‘婊-子勾當’,難不成你們做得,還不能讓人說了?”
女尼雙手握拳,咬着牙怒視盧仚:“你,侮辱我大歡喜一脈?”
盧仚微笑,點頭:“是啊,我侮辱了呀,明白的事情在這裡,我在侮辱你們大歡喜一脈呢……嘻,你們來打我啊?不敢?就滾開!”
‘滾開’二字,盧仚直接動用全力。
腦海中,已經和番天印融合了小半的八十一重鎮獄浮屠閃過一抹暗金色幽光,盧仚身邊龐然力場滋生,四周光線都驟然一暗,盧仚身邊十里內,一切有形無形之物質和能量,包括從天而落的陽光,都瞬間被盧仚面前一個不可測的奇點吞噬。
下一刻,這一個奇點中,爆發出了鎮壓萬物的絕強威能。
好似虛空中,有一尊執掌天地權柄,專職懲惡獎善的巨靈,揮動了天地權柄所化的重錘,當頭一錘狠狠落下。
無鑄的鎮獄道韻席捲四方,素心還有數十名天魔女齊聲驚恐吶喊,素心還能勉強維持一絲矜持,而那數十名天魔女,一個個全都嚇得尿流滿地!
‘嗡’!
盧仚的傾力一擊落在了金冠所化的霞光上。
金色的霞光沒有半點兒搖晃,一點兒被攻擊的徵兆都沒有。
這裡是瓊華山地界,地面岩石沙土被地下巨大的美玉礦脈滋生的無量玉精之氣滋養了無數年,早已變得堅固無比。盧仚全力一擊落下,居然地面上半點兒痕跡都沒出現,只有大片浮動的沙塵被吹飛了老遠,露出了光潔潔一片平坦的土地。
下一瞬,一切異象全都消失。
盧仚揹着手,冷着眼看着麪皮扭曲的女尼,冷然道:“好聽的話說了,不好聽的話也說了……讓開道路,否則,今日……”
女尼是個極不要麪皮的。
被盧仚如此辱罵,更下死力攻擊後,她居然又是滿臉笑容,秋波漣漣的看着盧仚。
或許是盧仚全力一擊,沒能撼動金冠放出的霞光分毫的關係,女尼的膽氣驟然飆升,她踏着一朵粉色的雲團騰空而起,扭動着腰身,朝着盧仚一步步的逼近。
“法海師弟,你定然是怨怪素心師妹……嘻,但是你們畢竟是多少個輪迴的道侶,你們的這份情啊,就算是佛主,都斷不開的!”
“嗯,素心師妹是個矜持的人兒,有時候,未免太正經了些,少了一些情趣……要不,你今日和素心師妹重歸於好,師姐我,也讓你沾點便宜,如何?”
女尼笑吟吟的伸手來抓盧仚的胳膊:“你放心罷,有師姐我幫你,用不了半個月,素心師妹就是世上一等一的甜美人兒,最是心疼人不過的。嘻嘻,到時候,師弟你就有福了哦!”
盧仚無奈,嘆息。
他仰面看天,喃喃道:“你們大歡喜一脈的靠山,看來很硬……否則,你們這般肆意胡爲,胡亂的攀交情,到今天還沒有被滅門,也是奇怪。”
女尼的麪皮都帶上了一層粉色。
她乾脆的抱住了盧仚的一條胳膊,細聲細氣的嬌滴滴的說道:“師弟想要知道我大歡喜一脈的端倪,師姐可以說給你聽啊!”
“嘻嘻,這事情,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其實嘛……”
盧仚頭頂,一道黑漆漆的佛光沖天而起。虛空微微一震,方圓百里的地面突然凹陷了下去,長寬百里的一個極其標準的四方形凹陷,生生凹陷了足足三丈三尺三寸深。
尺許見方的番天印噴吐着黑漆漆的神光衝起來有十幾丈高,然後驟然向下一落,端端正正的拍在了措手不及的女尼頭頂。
就聽一聲悶響,女尼頭頂那件小菩薩寶級別的金冠,被番天印一擊轟得粉碎。
金冠噴吐出的金色霞光炸成了無數細細的光點飄散,金冠好似沒有對番天印造成任何的阻礙,黑漆漆不起眼的番天印徑直落下,將女尼從頭到腳,一擊打得灰飛煙滅。
盧仚還沒完成對番天印的全部祭煉,他對這寶貝的操控,還有點滯澀。
番天印擊碎了金冠,擊碎了女尼,繼續向下砸落,盧仚沒能來得及收回……番天印落下處,地面微微一晃,素心,連同幾個身披輕紗的女尼,數十名天魔女,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被拍進了大地深處,統統粉身碎骨。
這裡靠近流霞江。
地下水脈頗豐富。
番天印一擊,直接打穿了地下水道。盧仚將番天印收回來的時候,數百條白晶晶的水龍從深達數百里的大坑中噴出,‘嘩啦啦’水聲不斷,很快盧仚腳下,就多了一個長寬一百里,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方形湖泊。
遠處,兩名身穿粉紅色袈裟的俊俏和尚猛地從虛空中衝出。
他們指着盧仚方向嘶聲怒罵:“法海,你……你狗膽……”
盧仚手一指。
番天印附近清風繚繞,黑光一閃,小小的印璽近乎瞬移般到了數百里外,‘啪啪’兩聲,在兩個和尚腦袋上輕輕一按。
兩團血霧炸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