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兒原本以爲會因爲這件事,讓明然和明煙更進一步,可是最後得到的卻是明然更堅決的做法。
第二夜明煙再來之時,她伸手去推門,卻被一道佛光擊退。
佛光並不厲害,卻正好可以擊退明煙,明煙看了看掌心被擊傷的傷口,再次擡頭,纔看見最高處貼有一張黃符。
正所謂佛魔不兩立,即使明煙是魔界聖女,可只要是被佛家開過光的器物,都能夠擊傷她,不過傷害不高就是了。
掌心的傷並不嚴重,可是明然的態度卻是傷她最深的地方,她原本以爲明然已經接受她了,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以爲而已。
明煙站在那裡,手緊緊握着,掌心的傷口裂開,鮮血順着指縫一點點地掉落在地。
明煙的情緒安靜地可怕,她沒有大鬧,也沒有痛哭流涕,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執着地等着明然出來。
更深露重,明煙的頭髮衣裳都帶上了淡淡的溼意,她盯着門窗後面的人影,一言不發。
裡面的人自然是發現了她,她的身影被投射在門窗的白紙上,她站了多久,明然就在屋內看了她多久。
一扇門,卻像把他們隔開了千山萬水。
待第二天清晨,晨光照射在門框上,門外的人影便消失不見。
明然起身去開門,發現屋外真的沒有了別人,心裡鬆了一口,當看到地上的點點血跡,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他蹲下身子,伸手輕輕觸碰那已經乾涸的血跡,最後,所有的一切,都只化作他口中的一縷嘆息,飄散在空氣裡。
等待一夜無果之後,明煙似乎失望了,再也沒有出現,明然慶幸的同時,也很難過。
日子如常過去,除了沒有明煙的出現,一切都很平常。
當然,如果沒有那個公主的騷擾會更好,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蘭朵公主看上了那位相貌清俊的和尚。
而且每日都毫不避諱地去找明然,搞得明然每次都像老鼠見了面,到處找藉口避開她。
明然越是躲避她,她就追得越起勁,完全把這種事當作一種情趣來對待。
皇帝氣的吹鬍子瞪眼,三天兩頭抓公主去訓話,可蘭朵公主囂張跋扈慣了,絲毫不把這些放在心裡。
至於世俗的眼光,蘭朵公主更是從未放在眼裡,她是高貴受寵的公主,這些平民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的。
連皇帝都制服不了蘭朵公主,公主便更加囂張了,甚至還爲此住進了滿是僧人的護國寺。
蘭朵公主對誰都是疾言厲色的,偏偏對明然非常的溫柔。
明然躲在自己的院子裡不願意出來,她也不會用武力強行破門帶他出來。
美其名曰,說是要用自己的真誠打動明然。
這件事早已在整個京城傳遍,變成了王公貴族,平民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
甚至還有幾個茶樓說書的,把這個事編成了故事,在那裡說唱出來,給它安排了好幾個纏綿悱惻的結局。
無一例外,都是公主與和尚的風流之事。
蘇沫兒聽到這些傳聞的時候,既生氣又無奈,想起了多年以前,明煙問明然的事。
那時候,明煙想要跟明然表白,語無倫次間,竟問明然會不會跟故事裡的和尚一樣,動凡心跟公主產生風流韻事。
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一天,明然自己真成了故事裡的主角,即使這不是他的本意。
明然現在別說開佛會宣揚佛法了,就算是想告辭回武陵城,也是走投無路。
蘭朵公主派了人守住護國寺,只要明然一出現,就立即擒拿下明然。
她說了,只要明然踏出院門,不管他是什麼意思,都當他是願意還俗了,之後一切都由蘭朵公主說了算。
當然,他出不來,別人還是可以進去的,比如,蘭朵公主讓主持進去,勸說明然。
這種荒唐的事,估計也就蘭朵公主會想得出來了。
主持即使再不願意,也被強行推進去,要是他勸不了明然,那他就跟明然一輩子關在裡頭吧!
縱使被蘭朵公主這樣威脅,可主持並沒有妥協,他進去之後,只是安慰明然稍安勿躁。
他進來時,已經囑咐弟子,從他的禪房裡開始挖地道,總有一天會挖到這裡,到那時,明然逃走便是。
明然很愧疚,因爲自己的原因,使得護國寺上下受到牽連,對於蘭朵公主的霸道,他也是始料未及。
主持從袖口掏出一個小木盒,將木盒交給明然,說道:
“本來這個東西是要在法會結束後交給你的,可是如今這樣的局面,也只能現在給你了。”
“主持,這是何物?”
“說來,這東西跟你出生的地方還頗有緣分,一百多年以前,是建立這護國寺的先祖皇帝,從武陵城的地界帶回來的。”
明然聽後疑惑地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小段骨頭,像是某節指骨一般。
骨頭平滑有光澤。
“主持,這是?”
“這東西老衲也叫不出名字,自一百多年以前它來到這裡,就一直供奉在佛堂。”
“那爲何現在要轉贈與我?”
“因爲當日你來這裡的時候,它突然間就發光了,老衲想,這東西與你有緣,你應該帶走它。”
說完,主持不由他拒絕,直接將盒子蓋上,塞入他懷中。
明然想要拒絕,可是主持一點都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自己轉身去了別的廂房。
無奈,明然只好把這盒子收好,然後也回了房間,繼續修行佛經。
入夜,明然躺在牀上,他緊閉着雙眼,眉頭緊皺,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看樣子是在做一個噩夢。
過了一會,他猛地驚醒,從牀上一下子坐了起來,揪着胸口的衣領不斷地喘氣。
他腦海裡一直在想剛纔夢裡放生的情景,那麼真實,就好像是他親身經歷一般。
他稍稍平復心情,想要起身倒杯茶,卻發現屋子裡已經坐了一個人,明然仔細一看,竟是明煙。
明煙又喝醉了,渾身的酒氣,此刻正坐在桌子旁,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明月。
明然愣在那裡,看着她。許是那個噩夢的原因,明然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呆呆地看着明煙。
明煙察覺到他醒來,慢慢地轉過頭,臉上有晶亮的痕跡,她竟哭了。
明然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她又一次的哭泣,依舊是因爲他。
他何德何能,能夠讓她這般驕傲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爲他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