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35

颼地一聲,一支箭激射而出,深深地紮在躲避不及的野兔身上。

“大人果然厲害!”一個灰白頭髮卻精神奕爍的老人放下手中的弓,接過邊上正在奉承他的管家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手,轉過頭問身後必恭必敬垂手站着的艾勒瑞:“怎麼樣?”

艾勒瑞底下頭恭敬地說:“大人還是寶刀未老啊。”

“哈哈,”老人大笑,“你們都以爲我老了把?我知道你們都是這麼認爲的,別逢迎我了。”

“不,屬下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艾勒瑞擡起頭,直視老人依然犀利的眼睛,敬畏地說:“那些認爲大人已經老了的人必然將自食其果。”

老人盯着了艾勒瑞好一會兒,收起嚴厲的眼神,放心大笑:“不錯不錯,你說的很對。”看到艾勒瑞一直沒有改變的表情,很認真地說:“艾勒瑞,你知道爲什麼我會一直把你留在身邊麼?”

“那是屬下的榮幸。”艾勒瑞鞠了一躬。

老人用讚賞的眼光掃了他一眼說:“你不用那麼謙虛,我知道現在團裡沒有人還把我當一回事。如今大家早就以爲因斯坦厲亞的團長是亞歷克斯多德了吧。”

“您錯了,”艾勒瑞嚴肅地說:“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知道團裡如果還有一個人當我存在的話,那就只有你了。”老人頓了頓,“可是不代表別人同樣這樣想。”

“那是他們的錯誤。”

“哈哈,那也難怪了。”老人不在乎地笑了,“因斯坦厲亞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大家都以爲是亞歷克斯多德的功勞,而現在的因斯坦厲亞也確實是由他控制着,還會有人想到我薩特蘭頓?”

艾勒瑞沉默。老人說的沒有錯,如今的因斯坦厲亞早已經被亞歷克斯多德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團長的權力僅僅被限制在了空掛一個名號上。即使是團長,身邊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緊盯着他,讓他寸步難行。從亞歷克斯多德加入因斯坦厲亞的那一刻起,便已經在謀劃奪取權力,之後壟斷坎羅蒂亞商貿道路更是讓他聲勢激長,團長也像坎羅蒂亞的執政會一樣逐漸被架空了權力,成爲一個名不副實的首領。

是誰都會不甘心,可是面對強勢的亞歷克斯多德,垂暮的團長又能怎麼樣呢。

如今的團長在亞歷克斯多德嚴密的監視下,只能做一些遠離權力的事,打發打發時間,誰都知道亞歷克斯多德巴不得這老傢伙早點死。於是,這個曾經輝煌,說一不二的老人只能在這個偏僻的別墅打獵遊湖吃飯睡覺,花着永遠用不完的錢,只要他不踏出這幢別墅一步。

大概除了我這個亞歷克斯多德的心腹之外沒有人能隨便踏進這裡吧,艾勒瑞看着眼前這個失去了鬥志的垂垂老人,失去了權力原來是這樣的寂寞。

“你也可憐我?”老人察覺了艾勒瑞的眼神,不以爲意地笑了:“除了你偶爾來一次替亞歷克斯多德打探打探我的口風之外,確實沒有人能進來了。”

看到艾勒瑞被說穿而低了下頭,老人不禁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說:“你用不着這樣,我知道,只有我死了他才能放心。說到底,他還是忌憚我這老傢伙的呢。”

“既然如此,爲何大人卻一蹶不振呢?”艾勒瑞鼓起勇氣問道。

“一蹶不振?”老人揣測着這個詞,黯然地說:“確實,我一蹶不振了。不過即使我振作又能怎麼樣呢?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和他爭?年青是尚且爭不過他,何況我都是個快死的人了。”

壯士老已。

現在還能指望一個老人做無畏的鬥爭麼?

當初亞歷克斯多德一個一個地剪除掉了團長的羽翼,奪走團長的軍權,組建起只擁護自己的傭兵團,取代團長的第一傭兵團,孤立無援的團長黯然地走下權力的舞臺,被安置在這個豪華的牢籠中,消磨剩下的生命。籌劃多年,花盡所有代價,賭上自己的生命才取得了現在的位置的亞歷克斯多德又怎麼可能沒有防着團長東山再起。他又怎麼可能允許已經被驅逐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舞臺上。

團長已經徹底出局了。

剩下的只有顯赫一時的榮譽和風光不在的名號。賣個面子的還叫他爲團長,不賣面子的直接當他已經死了,誰又還記得薩特蘭頓這個名字?風光過後的慘局只有自己來承受。要不就不要下來,一旦下來,必然失去所有。

人們早已經忘記是誰創建了因斯坦厲亞,是誰帶領後來的第一傭兵團開拓蒙德山地,積累下了因斯坦厲亞進駐坎羅蒂亞的資本,是誰先提出緊跟聖尼亞和法克蘭納的腳步,組建下屬傭兵團。這些就連本團的傭兵都不知道,何況外人。薩特蘭頓的名字早已經被亞歷克斯多德耀眼的光芒所淹沒。

時也,勢也。

無奈無風光不在又如何,還是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

“亞歷克斯多德處心積慮多年纔得到現在的權力,如果我不死,他估計會一直要你過來套我這個沒用的老頭的話,那對你來說也是一種折磨吧。”老人重新拿起弓箭,試了一下,瞄準遠處竄過的一隻野兔,“只可惜我這個老傢伙還沒打算死,這下讓亞歷克斯多德失望了。”

“這是好事。”艾勒瑞遞上一支箭,“團長辛苦一生積累的家財,又怎麼能拋棄呢?”

“你說的沒錯。”老人鎖定目標,一箭射出。“我還有那麼多錢,死了又帶不進墳墓,難道還留給亞歷克斯多德?我可捨不得。”

“屬下大膽,只怕大人現在用不掉那麼多錢呢。”艾勒瑞拿出一塊金幣,對準樹枝上停留的麻雀,拇指一彈,只聽“啪”和“唧唧”兩聲,麻雀跌落在地上,不停地振動着翅膀卻飛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