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聽的不甚明白,可徐凝敏言語間的恨意卻讓人不能忽視。在一看翠姨娘急欲掩蓋的神色,三老爺的心裡咯噔一下,好似有些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單純。
阮筠婷感覺到氣氛的變化,也不好再繼續叨擾,極有眼色的告辭。羅詩敏和徐凝慧也行了禮,同阮筠婷一起離開翠園。
待外人走乾淨了,三老爺才道:“敏兒,你方纔的話是什麼意思?”
徐凝敏癟了嘴,想到昨日徐凝芳沉入江中的場面,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噼裡啪啦的掉下來。
“父親,芳兒不是自己失足跌進松江裡的。她是……”
“敏兒!”
“九姐姐!”
翠姨娘和徐凝芳異口同聲的阻止。
徐凝敏被呵的一愣,下面的話也不知該不該說。
越是阻攔,三老爺越是想知道真相,起身抓着徐凝敏的肩膀道:“敏兒,你說!”
“老爺。”翠姨娘已是淚流滿面,抓住三老爺的胳膊懇求道:“求老爺看在婢妾的面兒上,不要再追究了。”
徐凝芳也低下頭默默垂淚,哽咽道:“是芳兒,自己,自己不小心。”
見母親和妹妹如此委屈,徐凝敏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了,提裙襬跪下,哭道:“父親,您打敏兒吧,就是您打死我,我也要說,芳兒是被八姑娘推進松江的,當時在場許多下人,沒有一個懂水性的,若不是阮姑娘挺身而出,如今芳兒都不知會,會……”徐凝敏說到此處已是泣不成聲,額頭貼着地面嗚咽着哭了出來。
三老爺氣的牙根都癢癢,拉着徐凝敏的胳膊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父親,芳兒聰明乖巧,怎麼會那麼不小心?分明是她與八姑娘有了口角,八姑娘就推她進去。”
徐凝芳連忙掀了被子下地,跪下道:“父親,不幹八姐姐的事,是我自己,自己失足掉進去的,松江裡頭有沙坑,誰知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父親不要再追究了。”
“孽障,孽障啊!”三老爺見小女兒如此,心中已經肯定了徐凝霞必然是下了毒手,將徐凝芳和徐凝敏拉起來,道:“好了,莫哭了,我心裡已經有數。”
翠姨娘抹了把眼淚,道:“老爺,此事就作罷吧。纔出了五姑娘的事……咱們三房已是弱勢,不要再橫生枝節了。老太太那裡可千萬要瞞住了。”
“小翠……”三老爺好生感動,“想不到你竟想的如此周全。她如果有你一半的識大體,咱們府中又豈會被弄的烏煙瘴氣?”
“太太她是真性情,許也有苦衷的。”
“你就不用爲她說好話了。”三老爺拉着翠姨娘的手,道:“此事委屈了芳兒,就算不去老太太那裡回明白,我也絕不會幹休。”
“老爺……”
“你就別管了。”三老爺嘆息了一聲。
翠姨娘見目的已經達到,厲了眉眼對徐凝敏道:“敏兒,此事作罷,千萬別去老祖宗那裡再多言。哎,爲孃的不讓你說,你偏偏要說,就只會給你父親添亂!”
徐凝敏聞言也有些愧疚,但還有什麼事比徐凝芳的生命重要?看向徐凝芳,見她對着自己搖頭,意思是也不要追究了,她這才憋着嘴委屈的道:“是,敏兒知錯了。”
三老爺心中悲嘆,他徐興家是造了什麼孽,賢惠識大體的偏是個妾氏,君氏出身名門,卻是個惡婦,莫不是老天爺都在開他的玩笑?
“姑娘,君家的四小爺來了。這會子去了對面羅姑娘那。”
阮筠婷正在練字,聞言擡起頭,想了想道:“紅豆,去預備茶點吧,他們八成會一起過來。”
誰知她才吩咐完,門口就傳來一陣輕笑:“阮妹妹好聰明,我們可不就是一起來的?”
“羅姐姐,四小爺。”阮筠婷聞言放下毛筆迎了上去。
羅詩敏今日穿着一身嫩黃色的素面妝花襖裙,頭梳雙丫髻,嫩的猶如初春枝頭上新生的嫩芽。君召英則是穿着一身藏藍色直綴,腰上打着帶子,配了月白色的扇袋荷包,清爽如風。他身後的君蘭舟仍舊是做小廝打扮。
“快請進來。四小爺今兒怎麼得空來了?紅豆,上茶。”
“是。”
紅豆退了下去。羅詩敏和君召英分別落座,君蘭舟站在君召英的身後。瀲灩的桃花眼似不經意的在阮筠婷身上一掃,隨即低下頭。
“我還不是擔心你病了。昨兒個要來,偏生我爹要考我學問,結果被罰禁足了。”君召英大咧咧的說完,才意識到“自爆其短”,臉上有些發燒,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
君蘭舟不急不緩的道:“英爺的記憶力超羣,從前也不過是不想背纔沒有背下來。昨兒個不是輕而易舉的就背了下來麼。”
“正是。”君召英覺得頗有面子,讚賞的拍了拍君蘭舟的胳膊。
阮筠婷笑道:“四小爺自然是聰明絕頂的。不然學武功那麼難,你怎麼就會了?”
“誒?你怎麼知道我會武功的?”君召英滿面紅光。
羅詩敏也是好奇,在阮筠婷面前,君召英似乎從未表現出功夫吧。
阮筠婷自知語失,她知道君召英功夫厲害,全因着前世是他的嫂子。如今也就順口說了出來,靈動雙眸一轉,“還不是前天見識了蘭舟的功夫?他三兩步就追上了我的馬,還徒手拉住了那畜生,可見功夫不一般。四小爺的侍從尚且如此,四小爺豈不是更厲害。”
“哈哈哈!”君召英爽朗大笑,方正的臉上都是得色:“別的不說,考個武狀元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瞧他那個得意洋洋的樣子,羅詩敏也忍不住好笑。神色曖昧的看了眼阮筠婷,調侃之意明顯。
阮筠婷佯作沒看到羅詩敏擠眉弄眼的樣子,正趕上紅豆端了托盤進來,她便起身親自爲羅詩敏和君召英端了茶。
羅詩敏接過道謝,隨即問道:“妹妹可聽見信兒了?”
“什麼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