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公子放心,六萬人馬我均已安排妥當,只待萬陽郡的援軍一到,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彭玉成身爲興南府三都統,又是府尹彭玉虎的族弟,平日裡在府城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但他回答侯玉端的時候,語氣卻微微帶上了一絲敬意。
實際上,以他的身份,侯玉端無論是從出身還是修爲上看,都擔不起這一聲公子的稱呼。
但他還是叫了,並且叫的心悅誠服!
四天前,上師讓他帶着五萬大軍離開萬陽郡,聽侯玉端指揮,那個時候,彭玉成心裡還是有意見的,畢竟破城的功勞就在眼前,這個節骨眼讓他離開,去聽不過罡氣境的侯玉端指揮,換誰心裡也不會舒服。
兩天前,他率部跟侯氏的一萬人馬回合,本着遵從上師命令的心態,他心裡雖然對侯玉端不屑,但還是積極的配合,剛開始他看不懂門道,以爲侯氏要帶着他們五萬人馬去攻打龍驤郡或者是陽平郡。
一直到大軍抵達望龍山,侯玉端讓他們尋找合適的伏擊地點那一刻,彭玉成頓時就醒悟過來了,他也是帶兵的人,一經點撥,再聯繫整個戰局,霎時間就全都明白了。
上師對萬陽郡採取圍而不打的方式,廣陵府其他郡的援軍肯定會來救援,自己這六萬人馬在半道上伏擊援軍,非但不用承擔攻打萬陽郡的損失,還能最大限度的殲滅徐州其他郡的有生力量。
想通了這一點,彭玉成對詹臺清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但轉而想到這個策略,是由侯玉霄提出來的,一下子就改變了他對侯氏的看法。
如果說那還只是對侯氏的初級改觀,那麼這兩天跟侯氏那三兄弟的相處,就徹底讓他對這個侯氏的看法,有了更深刻的改變。
首先給他印象最深的是侯氏的老五,也就是侯玉端,明明只有罡氣境的武道修爲,面對他這個宗師,卻榮辱不驚,完全沒有一丁點的侷促;其行爲舉止翩翩有禮,談吐盡顯儒生風範,要是在別處碰到,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人居然出身興南府治下的一個小郡城。
再就是那個魁梧的老二侯玉成,雖然脾氣火爆,但對侯氏那一萬人卻極其細心,大到他們的武道修煉、小到他們的身體健康,可以說是面面俱到;其對戰陣、軍伍的作戰的諸多見解可以說絲毫不亞於自己,在領兵方面有着極高的天份。
僅從這兩點就可以判斷,這侯氏的老二侯玉成,絕非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至於那個氣質偏向陰柔的老四侯玉傑,照彭玉成的感知,其實力極有可能是三兄弟裡最強的一個,尤其是他腰間配着的那炳劍,如果彭玉成沒猜錯的話,極有可能是一柄靈器。
再算上給上師出謀劃策的侯氏家主侯玉霄,傳聞中可是有宗師境的修爲,更離譜的是,彭玉成剛剛得知,這五兄弟竟沒有一個年齡超過三十歲的…………
不超過三十歲的罡氣境武者,哪怕放在聖地,都是可以當做優秀門人來培養的,至於宗師境的侯玉霄,哪怕是擔任聖地的真傳弟子,也極有可能。
而根據他有意無意的打聽,除了這四個之外,遠在銅陵的侯氏三小姐侯玉靈,也有罡氣境的修爲!
這真的是一家三流勢力能培養出來的子弟?
彭玉成出身月臺府彭氏,也算是下元道內鼎鼎大名的一流世家,正因爲出身世家,他更清楚一個家族,同時擁有這麼多優秀的年輕子弟,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有侯玉霄這麼一尊宗師境高手,再加上這五十個罡氣境高手,以及一萬多開身五重以上的武者門人,當前的侯氏其實已經具備了晉升二流的資格。
他在來時的路上就打聽清楚了,如今銅陵的主人,就是侯氏一族,侯氏的主力來配合他們進攻徐州,侯玉霄能給詹臺清出謀劃策,那證明侯氏跟詹臺清的關係肯定也不錯,那就是說這場戰事一結束,侯氏晉升二流肯定是沒有懸念的了。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沒有詹臺清的命令,彭玉成也是要對侯玉端客氣一點的,他雖擔任興南府都統,但也不會輕易去得罪一家二流勢力,何況他們跟詹臺清還走的很近。
“傳信的八月初四出發的,龍驤郡最遲八月初五就能得到消息,算他們得到消息立刻就出發,到這裡最多隻要四天,差不多就是明早卯時,日出時分,還請彭都統傳令下去,讓弟兄們今夜撤去營帳,熄火屏聲,以免打草驚蛇!”
“好,我現在就下去通知!”
彭玉成點了點頭,轉身一躍而下。
雖然彭玉成姿態放得比較低,但侯玉端的語氣還是非常客氣,倒不是因爲實力,主要彭玉虎畢竟是興南府的都統,此刻能聽自己指揮,也只是因爲詹臺清的命令而已,他還是能分清的,態度客氣一點,更有利於雙方配合,不然弄得人家不舒服,影響的是接下來的戰事。
六萬人想要完全隱藏蹤跡還是有點困難的,但好在這裡是望龍山的起點,尤其是這一段的官道,恰好就在山谷裡,兩邊的高山得天獨厚,很快下方連綿一大片的營帳就被收攏了起來,地面上駐紮的痕跡,也隨之被人逐一清理。
隨之六萬人劃分爲兩塊,一塊爬上了南側的山坡,一側則上了北側山坡,都有修爲在身,無論何種複雜的地形,士卒們都是一躍而上,且各自尋找合適的掩體躲藏。
約莫一個多時辰,從山頂往下看,大軍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看不出任何漏洞,侯玉端也招呼身旁的人,回到他們各自率領的陣營中。
等彭玉成忙完飛上山巔,夜幕已經籠罩了大地。
“彭都統,我們到前面去觀測情況吧!”
官道這麼長,總不可能等到援軍過來他們才反應,肯定是要派人到稍微靠前一點的位置去的,彭玉成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點了點頭跟着侯玉端一起,往前飛了三裡,躲在山脊邊上一顆粗壯的大樹後方。
八月正是入秋時節,陣陣涼風襲來,兩人就這麼躲在樹的後面,看着官道的盡頭,靜待龍驤郡援軍的到來。
按照之前的計算,援軍最快也要明早纔到,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大抵是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侯玉端出聲打破沉寂。
“侯某有一事不解,不知彭都統可否解惑!”
“說吧。”
“無論是銅陵此前的三萬府軍,還是如今包圍萬陽郡的十七萬府軍,甚至我見過的萬陽郡守軍,都從沒見過一匹戰馬存在,照說無論是行軍佈陣、亦或是軍陣衝殺,戰馬都是一大利器,爲何從不見你們配備戰馬呢?”
這個問題在侯玉端心裡憋了很長時間了,甚至早在他第一次到銅陵郡,見到府軍的時候,就開始有了,但始終都找不到合適的人解答,如今有彭玉成在這,他自然就問了。
彭玉成聽到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輕笑一聲問道:“對了,你年紀不大,此前應該從未見過兩軍衝殺吧?”
侯玉端眼神一蹙,倒不是覺得被輕視,而是他見過。
“見過啊,此前銅陵大亂時,徐州四萬大軍衝殺銅陵城,守軍殊死抵抗,以及早些時候妖魔攻城,我都見過!”
彭玉成反問道:“你覺得,那個環境下,若是你騎着一匹普通的戰馬,能發揮出什麼作用?”
侯玉端神色一愣,心中頓時恍然大悟了。
“但凡兩軍衝殺,無論是妖魔還是武者,萬千氣血混雜在一起,只要人數夠多,其產生的氣勢,哪怕破碎境的大能,都要受到很大的影響,更何況是一匹普通的戰馬……”
“那這麼說,士卒豈不是永遠都無法配上戰馬?”
彭玉成頓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也不是,看來你沒怎麼走過江湖,我今天就好好給你解釋一下馬的品種!”
侯玉端頓時來了精神,豎起耳朵專心聽了起來。
“首先馬的品種,從劣到優,分爲普通駑馬、良種馬、上品馬三種,駑馬算是我們最常見的,價格約在百兩左右;良種馬稍貴些,按照產地以及渠道不同,價格約在兩千以上,最貴不會超過兩萬;而上品馬那就貴了,即便是在原產地,價格也不會低於五千兩,要是跨一州甚至是數州售賣,那最高價格可以炒到十幾萬去!”
侯玉端聽到上品馬三個字,眼神中微微透出一抹黯色,但也沒有開口,只是繼續聽彭玉成說。
“其實,鮮少有人知道,除了這種劃分之外,還有一種普通馬跟戰馬的劃分,一來是因爲戰馬屬各州的戰略物資,僅地級以上的大勢力纔有大批的購買權;二來普通人壓根也不會參與到什麼大級別的戰鬥中來,也用不上戰馬。
首先,戰馬能上戰場,抗住大規模的氣血壓制,是有受過專門的訓練的,這種訓練技巧一般來說聖地都有,少數一些天級大勢力也有,基本上戰馬生意都是這些人壟斷的。
想成爲戰馬,其本身品質就必須要在良種或上品,普通駑馬無論如何訓練,也成不了戰馬。
其次就是價格,因爲戰馬一般就是爲了上戰場的,所以相對來說外貌反而沒那麼重要,價格波動也不如普通馬大。
普通良種訓練的戰馬,價格一般是五千兩,而上品戰馬的價格就高了,三萬兩銀子,才能買到一匹!”
聽到這個價格,侯玉端沒忍住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五千兩一匹就讓人望而生畏了,三萬兩一匹上品戰馬,難怪說只有地級勢力纔有大批量採購權,普通的一流勢力壓根連買都買不起吧!
就說侯氏,勢力範圍只在昭陽時,一年刨去族中各項花俏之後,剩下的也就十多萬兩銀子,算起來還買不到二十匹。
上品戰馬,甚至只能買三匹……
看着侯玉端臉上的吃驚,彭玉成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微微露出笑意,輕聲道:“還不止,這些戰馬買回來之後,也不能用普通的辦法去餵養,他們要吃一種叫血煞草的飼料,供養一匹良種戰馬,每個月光是購買血煞草就要五百兩銀子左右,一年下來就是六千兩;上品戰馬的消耗,我也不知道,但想來肯定是更高的!”
這恐怖的消耗,瞬間讓侯玉端啞口無言了。
買還不算,還要養,光養一隻良種戰馬,一年就要六千兩銀子,這個消耗,甚至要比養一個開身境武者還多……
“知道爲什麼戰馬只有地級大勢力才能大批購買了吧,實際上絕大部分的地級勢力,也無法大批量的配備戰馬,有人曾經算過,想維持一隻千人以上的騎兵隊伍,光是戰馬的耗費每年就要千萬級的,地級大勢力當然有這個財力,問題是他們還有其他方面要花錢,不可能就爲了一隻騎兵,耗費這麼大的資源進去!
而且,這種戰馬本身煞氣濃郁,桀驁難馴,尋常開身五重的士卒根本連近身都做不到,最少也要開身十重的武者,才能駕馭。
我們興南府軍滿編有二十萬人,也只配了一隻五百人的騎兵戰陣,一般情況下,就放在府城震懾宵小。”
這個很好理解,這麼厲害的戰馬,想要駕馭他們馳騁在疆場上,而且還要配合其他人一起形成戰陣武力,要是還跟普通軍伍一樣,按照開身五重的標準篩選士卒肯定不行。
開身十重武者,這個挑選標準。
侯氏到目前爲止,開身十重以上的武者,加起來只怕也沒超過五百,嘖嘖…………
侯玉端暗暗感嘆了一聲,突然眉頭一蹙,看到彭玉成準備說話,迅速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
彭玉成臉色一愣,感知了一下四周,頓時有些不解。
他是宗師二境的修爲,感知能力肯定是在罡氣境修爲的侯玉端之上,他並沒有感知到什麼人在靠近啊,侯玉端讓他噤聲是個什麼意思……
可只過了三四息左右,彭玉成猛的轉頭看向東側官道的盡頭,臉色立刻就變了。
兩道身影,正沿着官道,穿過夜空疾馳而來……
“屏息噤聲,這應該是探路的,先看看情況!”
彭玉成還在疑惑侯玉端是怎麼比自己更早知道的,但聽到這句話他也意識到了這不是關鍵,趕忙收斂心神,貼在大樹上,靜靜看着那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