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大駕光臨,鄙族蓬蓽生輝,只恨家貧無物,沒有可供招待真人的仙珍,唯有自產的蜜茶可供待客,多有怠慢之處,還請真人見諒!”
周家客殿之內,周純滿臉恭敬的將上首座位讓予了天鏡真人,又親自沖泡了周家質量最好的蜂王蜜茶獻上。
而天鏡真人今日倒是非常給面子,竟然真的端起茶水飲了一口。
然後才放下茶杯淡淡說道:“周小友不必拘束,本座今日是帶着善意而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想聽得他這話後,周純心裡反而更加警惕了。
沒辦法,這些年的經歷已經多次提醒了周純,本國的這些元嬰期修士沒有一個好東西。
至於外國的元嬰期修士如何,周純還未接觸,暫時不好多說,但大概率也是一丘之貉!
天鏡真人此前對周家的態度可不算好,如今忽然說帶着善意而來,周純怎麼聽都覺得這是反話。
當然他面上肯定不會表露出來,只是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晚輩悉聽真人教誨!”
這看起來恭順的樣子,卻是令得天鏡真人微微皺了皺眉。
作爲活了千年的元嬰期修士,天鏡真人又豈會看不出他表面恭順,內心警惕的真相。
但凡事論跡不論心,他便是看出了這點,也不好多說什麼。
當下只能壓下心頭不快,語氣平靜的說道:“關於這次五階雷蛟出現的事情,周小友如何看待?”
周純聞言,頓時就一臉憤慨的大聲說道:“妖族欺我人族太甚,多虧了各位前輩真人出手,才使晚輩和周家得以倖免於難,各位前輩的大恩大德,晚輩和周家上下沒齒難忘!”
說完還向天鏡真人躬身深施了一禮,以示感謝。
天鏡真人見此,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後慢悠悠說道:“是嗎?你真這樣想嗎?”
“當然是的,晚輩方纔所言,皆是肺腑之言,絕無半點虛假!”
周純語氣堅定的回道。
“那本座告訴周小友,本座和銀月真人等人,早就在周家附近等候多時了,周道友心中是何想法?”
天鏡真人說到這裡,又端起茶水飲了一口,然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純,等他回答。
他究竟想幹什麼?
周純微微低着腦袋,心中各般念頭閃動,有些摸不準天鏡真人的想法。
最終爲了穩妥起見,他還是語氣平靜的回道:“晚輩自然是要感謝各位前輩的拳拳愛護之意,感謝各位前輩關鍵時刻現身救周家於水火!”
聽得他這個回答,天鏡真人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當即呵呵一笑道:“呵呵呵,既然如此,本座就當周道友真是如此想吧!”
說完忽的擡手一揮,便將一塊拳頭大小的銀白色水晶遞到了周純身前,“這道鏡返秘符乃是本座精心煉製而成,可將一次單體神通攻擊返還回對手,就當做本座與你結個善緣的禮物吧!”
然後也不管周純是否願意接受,直接就起身向外離去了。
見此情形,周純微微一愣過後,還是急忙抓住那塊銀白色水晶,口中連聲道謝:“多謝真人賜寶,晚輩恭送真人!”
說着就親自送出山門外面,目睹着對方遠去纔回到山門之內。
“怎麼樣?天鏡真人他到底是何來意?”
周純回到山門,周明德就找了過來,一臉擔憂的向他詢問起了天鏡真人來意。
“到底是何來意,目前還說不好,不過似乎對我們並無什麼惡意!”
周純微微搖頭,便把方纔和天鏡真人的交談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轉述,周明德也是一臉驚訝的說道:“若只從其所言的話語來看,似有挑撥之嫌,只是他挑撥我們周家和月輪教的關係,又對他有何好處?難不成他會以爲我們周家敢背叛月輪教投靠他不成?”
“誰知道呢?或許他只是有棗沒棗打三竿,先埋個種子吧!”
周純低聲說出了自身看法,然後語氣平靜的說道:“不過不管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咱們只要堅定信念不受他左右就是了!”
此言一出,頓時便贏得了周明德的附和,“是的,不管他怎麼想,咱們不摻和就是了,這種涉及到元嬰真人之間爭鬥的事情,不是咱們能夠摻和的!”
這樣統一了意見後,二人也未再多談此事。
只見周純很快問道:“家族傷亡情況可統計出來了?”
“統計出來了,此番受那條五階雷蛟的龍吟聲影響,族內有十七位煉氣期族人身隕,大多是一些年老體衰和傷殘之人,其餘紫府期以下,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內外傷!”
周明德說到這裡,也是滿臉慶幸的看着周純說道:“還好正純你之前有先見之明,將族內學堂裡面那些族人都轉移去了九峰嶺,在這裡的族人也多數都經歷了白白的龍威磨礪,不然這次隕落的族人數量怕是要翻幾倍!”
聽完他這個回答,周純頓時也是神色微微一黯。
然後很快就說道:“那些隕落的族人,也算是因晚輩而亡,回頭以晚輩的名義給他們親人都發放雙倍撫卹吧!”
“沒問題,老夫會讓心逸那邊照辦的。”
周明德滿口答應了下來。
接着又一臉關心的問道:“白白的傷勢怎麼樣了?可需要家族爲它做些什麼?”
周純聞言,當即答道:“傷勢雖然有些重,但應該問題不會很大,畢竟是同源力量所傷,不會那麼難以怯除!”
說完便是面色凝重的說道:“此事先不說了,這次五階雷蛟身隕於此,很可能會激怒蛟龍一族,再次發動獸潮衝擊靖國,家族必須得提前做好應對計劃纔是!”
聽得他這話,周明德神色一下也嚴肅了起來,不禁點了點頭道:“是的,正純你說的有道理,此事確實是當下最需要重視的事情,看來得馬上派人前往大周國將林道友喚回來了。”
接下來二人便圍繞着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獸潮之事,進行了緊急磋商。
接下來幾日,有多位周家長老自土雲嶺出發,去向不同目的地。
也有一些築基修士被安排了任務,前往各處坊市大批量採購物資。
一些周家掌握着丹器符陣技藝的修士,也都是突然接到了家族任務,讓他們全力製作相關符籙、丹藥、法器、陣法。
與此同時,那些前往戰場上面冒險撿拾五階雷蛟殘骸的周家修士,也陸陸續續開始帶着收穫返回了家族。
當時五階雷蛟的蛟龍之軀被自身妖丹自爆炸得粉碎,殘存的碎骨、碎鱗和鮮血灑落在了方圓數百里大地上。
一些塊頭較大和容易找到的,都被幾位元嬰期真人給收走了。
剩下的那些微小碎塊和不容易找到之物,則是讓中低階修士們也有機會喝口湯。
回來的周家修士,有些找到了巴掌大小的碎鱗,有些找到了指甲蓋大小的碎骨,還有些帶回來了沾染龍血的石塊、泥土、木頭。
這些東西本質太過高端,中低階修士們都沒法利用得上,所以帶回家族後,都選擇了上交家族換取善功。
周純雖然讓家族收購了這些東西,但也並未太過放在心上。
他心裡清楚,周家很難利用得了這些東西,而因爲這些東西太過破碎,也不具備着和其他金丹期修士交換的價值。
現在收集起來,也只能看看後面有沒有人願意大舉收購,轉手給人。
這日,正在洞府內修行的周純,忽然收到了家族核心族人周心福的傳訊符,說是有剛纔戰場上得來的寶物要獻給自己。
這讓他不禁微微一皺眉,當即放出神識掃向了洞府外面。
只見他洞府外面,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瘦弱青年正在那裡來回走動着,臉上佈滿了忐忑之色,眼中卻又隱隱露出了期待之色。
見此情形,周純略一沉吟,便起身走出洞府,來到了外面的山谷中。
然後他隨手一揮,山谷外面的陣法便打開了個口子,將人放了進來。
“晚輩周心福拜見族長。”
瘦弱青年進入山谷後,只是稍微看了眼周純,便急忙低下頭來深施了一禮。
“說吧,你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竟然還要私底下過來見本座!”
周純隨手招來一把椅子坐下,直接看着眼前後輩問起了正事。
原本按照他以往的行事風格,不至於這樣在外面接見族中後輩。
但是自從將靈眼之泉帶回來後,周純就極少再在洞府裡面接見族中修士了,就是族內長老都難再進入他的洞府。
不過周心福身爲後輩,自然不敢置喙長輩怎麼做事。
此時聽了周純的問話後,他急忙擡掌一拍腰間儲物袋,從中取出一根亮閃閃的銀色龍牙,拱手遞向了周純。
口中恭敬說道:“族長請看,這根龍牙便是晚輩在一處水潭內找到的寶物,如此品相完整的龍牙,絕對是不可多得的法寶靈材,晚輩不敢私藏,特地過來獻給族長!”
嗯?
周純目光一凝,滿臉驚訝的看向了周心福手中那根銀色龍牙。
就像其人所說一樣,這根銀色龍牙保存的相當完好。
其長度約有五尺,最寬處比人小腿還略大一圈,表面竟然看不出有任何缺口,就像是剛纔龍嘴裡面拔出來一樣。
如此完整的龍牙,落到煉器宗師手裡,至少也能煉製出一件上品法寶,絕對是周純目前爲止見過的最頂級妖獸材料了!
但是正因爲這根龍牙太過珍貴,品相太過完整了,才讓周純心中不禁生出了疑惑。
疑點一,五階雷蛟妖丹自爆,其蛟龍之軀都被炸得粉碎破爛,怎麼還會保留這麼完整的一根龍牙?
疑點二,如此完整的龍牙,又是怎麼逃過各位元嬰期真人事後搜索的?
心有懷疑之下,周純便沒有馬上伸手去接那根龍牙,只是對着周心福微微頷首道:“你有心了,此等寶物確實不是你這等修爲能夠承受的。”
說完便一揮手道:“來,你先坐下,好好給我說一說此物的得來經過!”
說這話的時候,周純心神大半放在周心福身上,不放過其人和反應。
只見周心福聽了他的話後,明顯是微微一愣,然後看了看手中的龍牙,猶豫了一下後,纔將之放到一旁地上,然後恭敬應道:“是,晚輩遵命。”
接着便說起了自己得到龍牙的經過。
大致上就是他起先和其他人一樣在戰場上面地毯式搜尋着可能存在的蛟龍身上材料,期間也找到了一些散碎的龍鱗、龍骨,收穫並沒有特別突出。
後來在一處山間水潭邊上尋找的時候,忽然發現水潭內有銀光閃動,繼而便發現了沉於潭底的龍牙。
從他所說的這個經過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懷疑的點。
就是純粹的運氣比較好罷了!
但周純並沒有急於下結論,而是忽的看着周心福問道:“本座之前說過,族人凡是找到的靈物材料,都可獻給家族換取家族善功,爲何你不將這龍牙上交到心逸那邊,而是私底下過來找本座?”
“這個……”
周心福面色微微一變,忽然吞吞吐吐的猶豫了起來,沒有馬上回答。
周純見此,頓時語氣一沉,沉聲逼問道:“怎麼?在本座面前,你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晚輩不敢!”
周心福急忙否認,然後腦袋低垂的說道:“族長恕罪,晚輩私下過來獻寶,確實是存有私心,想要以此獲得族長的青睞,博取賞賜!”
“只是如此嗎?”
周純注視着眼前的後輩,語氣無悲無喜。
“是的,只是這樣。”
周心福連連點頭,語氣非常堅定。
見此情形,周純目光微微閃動,當即一揮手道:“行吧,既然如此,本座便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追究你這點小心思了,具體賞賜如何,你回去等候通知吧”
“多謝族長寬容,那晚輩就先告退了。”
周心福面色一鬆,口中道謝一番後,急忙轉身離開了。
而等到其人離去後,周純看着那根被其放在地上的龍牙,不禁露出了一抹驚疑之色。
難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他想了想後,決定還是謹慎一些好。
於是當即便擡手一拍腰間儲物袋,取出了一個最大的玉盒,然後把那根龍牙攝起放到了玉盒裡面,準備先將此物封存起來,以後有時間再慢慢研究。
不想就在他蓋上玉盒,準備貼上封印法符的時候,玉盒忽然爆開,一道銀光瞬間向着他激射而至!
果然有鬼!
但見銀白色雷光閃動,周純身影瞬間出現在了數十丈外的另外一處地方。
卻是他察覺不對勁後,立即催動了身上法衣附帶的“雷光閃”神通,直接先一步閃現離開了原地。
此刻他躲過這兇險一擊後,身上頓時便是金霞銀光連連閃動,直接一口氣將【乾元金霞】神通和“太陰護體仙衣”神通都施展了出來。
卻不料半空中那根偷襲他失敗的銀色龍牙,並未再繼續攻擊他,而是方向一轉,瞬間向着他洞府激射而去!
這是……不好!!
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周純面色一變,急忙給還在洞府裡面養傷的雷蛟白白示警,同時迅速催動洞府內的陣法攔截那根銀色龍牙。
但是在銀色龍牙爆發的鋒芒面前,這些陣法幾乎和紙糊的沒有兩樣,他洞府內部那些堅硬石材也一樣輕而易舉被洞穿。
好在這終歸是他的洞府,是他的主場。
就在那銀色龍牙即將抵達雷蛟白白養傷所在密室的時候,一道黃光忽然將雷蛟白白籠罩住,直接帶着它遁入了地下。
卻是同樣在洞府下方沉睡修行的金甲負山龜石頭在得到主人吩咐後,及時施展出土遁之術帶着雷蛟白白遁入了地下。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根銀色龍牙也未曾罷休。
它似乎有着某種辦法鎖定遁入地下的雷蛟白白,直接就轉而向下,如同一柄利劍一樣輕易刺穿了下方山體,死死咬住前方遁逃的雷蛟白白和金甲負山龜石頭。
通過和靈寵之間的心靈聯繫得知此事後,周純先是深吸一口氣,繼而便張口將【月蟾寶珠】吐出,讓金甲負山龜石頭將雷蛟白白帶到自己面前來。
片刻後,只見地面上黃光一涌,金甲負山龜石頭便馱着受傷的雷蛟白白出現在了周純十幾丈外。
而周純則是迅速一拍腰間靈獸袋,將二者全部收進了裡面。
也就是周純剛做完這一切,一道銀色雷光便破土而出,徑直向着他洞射而去。
等的就是你!
周純面色不變的一催頭頂白色寶珠,一道白色寒光便與那銀色雷光在身前數丈外碰撞到了一起。
然而這一次“太陰滅絕神光”終於是遇上了對手。
只見白色寒光和銀色雷光碰撞後,頓時間雷光四散,露出了其中銀色龍牙的原形。
可就在銀色龍牙要被冰封住的時候,一條數尺長的銀色雷蛟忽然從龍牙內浮現而出,瞬間震散了白色寒光!
只是這一下似乎也讓銀色雷蛟損耗極大,體型肉眼可見的縮小了一截。
隨即便見其身形一動,瞬間脫離了銀色龍牙,猛地撲向了周純。
這一幕讓得周純不禁頭皮發麻,急忙催動【萬化金鼎】噴涌出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轟向那條銀色雷蛟。
可讓他面色大變的是,銀色雷蛟只是身影一晃,便輕而易舉的閃開了金色光柱轟擊,目標不變的繼續向着他撲了上來。
此時他已來不及再施展其它手段,只能全力催動【乾元金霞】護身神通,希望能夠憑藉着內外兩道防護擋住銀色雷蛟。
但是考慮到這銀色雷蛟的身份,他對此實在是沒有半點信心!
就在此時,讓周純萬分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但見他頭頂上方的【月蟾寶珠】上面白光一閃,在沒有他操控催動的情況下,忽然飛出了一隻白色蟾蜍。
那隻白色蟾蜍也不大,體長不足七尺。
它從白色寶珠內出來後,當即便主動撲向了銀色雷蛟。
然後就見到一蟾一蛟在半空中激烈搏鬥,速度快得漫天都是二者殘影,就連周純這位金丹期修士都有些難以看清二者交手細節。
不過看不清不要緊,知道發生了何事就行了。
周純在短暫驚訝過後,迅速回過神來的後退了數十丈,然後全力將自身法力注入了【月蟾寶珠】當中。
他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這或許是他此刻唯一能夠幫助那隻白色蟾蜍的地方了。
或許真是周純的行爲起到了作用,在激烈搏鬥了數十息過後,白色蟾蜍忽然發出一聲似牛吼又似蛙鳴的吼叫,一道比周純自己催動還要更強許多的“太陰滅絕神光”忽然從【月蟾寶珠】上面爆發而出,徑直命中了那條銀色雷蛟。
這一次銀色雷蛟不僅未能再擊潰白色寒光,反而是慘嚎一聲被當場凍結成了一塊冰雕。
而在冰封住了銀色雷蛟後,白色蟾蜍也迅速回到了【月蟾寶珠】內,並未與周純有任何交流。
似乎其剛纔的所作所爲,只是靈寶護主的程序行爲。
但周純此時也顧不得想這些了。
他稍微感知了一下【月蟾寶珠】,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便將其收回了體內。
然後看着那被冰封住的銀色雷蛟,不禁面露猶豫之色沉吟了起來。
顯而易見,這條銀色雷蛟,便是此前自爆妖丹的那條五階雷蛟妖魂元神。
對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騙過了那些元嬰期真人,在自爆妖丹的時候已經剝離出自身妖魂元神,藏進了一根特殊祭煉過的龍牙當中。
然後趁着蛟龍之軀被炸碎的機會,暗中操控着龍牙躲過了元嬰期真人們搜查,直到發現周家修士周心福的身影后,才故意顯露異象被其撿到。
而周心福之所以會在撿到龍牙後,不按照規矩上交給周心逸,而是直接過來獻給周純,顯然也是意識被雷蛟妖魂刻意引導的結果。
那麼雷蛟妖魂這麼做的原因也清楚了,其在失去了肉身和妖丹後,想要繼續存活下去,唯一的選擇就是奪舍轉生。
恰好周家就有一條血脈資質完全契合對方的四階雷蛟,並且還正好被它打成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