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費桐嘯彎下腰來,緊緊地握住兄長的手,沉聲道:
“三百年前我費家老祖外出爲人所殺,我家危在旦夕,便有仙府傳人大戰硬生生壓制住了蔣家,讓諸家都閉關百年…一百餘年前我家人才凋零,也一樣有五家分蔣,讓我等喘息下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正是先祖砥礪奮進讓我家登上世家之位!豈可輕言放棄!”
費桐嘯咬牙,雙目含淚,沉聲道:
“還尚未到窮途末路,決不能放棄!兄長忘了麼……”
“去吧,去找李家。”
費桐玉聽了這話終於直起身子來,收拾了心情,卻覺得一陣地動山搖,好在他乃是胎息巔峰修士,兩腳吸住地面,面色一陣難看。
“怎麼回事!”
費桐嘯驚駭不已,正準備開口說話,不曾想祠堂大門被砰然撞開,走進來一中年修士,一身白袍,沉聲道:
“鬱家人已經包圍寒雲峰了!”
“什麼?!”
鬱慕高還未持家之時,他與費望白已經鬥了幾十年了,交手之中互有勝負,他鬱蕭貴一向又是頭疼又是無力,只不過仗着家族之勢能夠壓他一籌。
“轟隆……”
“白送上門,叫人覺得是陷阱。”
這白衣中年人面容溫和,一身修爲也是練氣六層,乃是費望白唯一存世的兄弟,神色還殘留着哀慟,輕聲道:
“鬱家人已經將寒雲峰圍得死死的,連只蟲兒都飛不出去!”
“來不及了。”
如今這樣的人物說死就死,讓鬱蕭貴升起一絲不真實之感,負手而立望着下面的寒雲峰,低頭道:
“鬱家圍山聲勢浩大,李家定然能知曉,我家的【雲攏天南陣】乃是一等一的大陣,鬱家一時半會絕對攻不破!李家要是有心來救,我等必不至絕境。”
費桐玉愣了愣,神色劇變,急切道:
“通知李家…不…恐怕…”
“雲攏天南到底是築基級別的大陣……”
鬱慕高冷笑一聲,他對此早有預料,答道:
一道巨大的玉山砸在寒雲峰上的雲攏天南大陣上,又引動一陣地動山搖,費桐玉站穩了,神色有些瘋狂,嘶聲道:
“鬱慕高此人非同一般,敢來攻打我家,絕對設好了拖住李家乃至李通崖的手段!如今恐怕已經晚了!”
鬱慕高讚歎了一句,看着鬱家修士術法凝聚的火焰寒冰在那大陣上消逝於無形,開口道:
當下輕輕一擡手,那玉煙山頓時如泄了氣般縮小起來,在空中旋轉幾圈,變回拳頭大小,乖巧地飛回他的袖中。
雲攏天南大陣總算有了變化,厚實的光罩明滅一陣,如同池塘上掀起了一圈波瀾,卻又迅速平靜下去。
鬱蕭貴兩掌打在白瑩瑩的大陣上,雲攏天南大陣紋絲不動,於是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袖口之中飛出一小玉山來。
鬱蕭貴微微點頭,手中掐決,築基修爲涌動,體內仙基一併運轉,空中的玉煙山頓時滴溜溜旋轉起來,越長越大,不多有一座小山頭大小了。
“比當年我家坊市的【玉庭戍一】大陣還要高出一籌,費家得了這樣的大陣,難怪能在北岸年年歲歲稱雄。”
費桐玉與費桐嘯對視一眼,費桐嘯深深地吐氣,平息了不安,沉聲道:
上頭的仙鶴活靈活現,昂首高鳴,一株株蒼木遒勁有力地伸展着,雲霧也飄飄蕩蕩,彷彿真的要垂落下來。
“呵!”
然而云攏天南大陣只是微微一亮,繁複的陣紋越發明亮起來,任憑玉煙山怎樣撞擊,依舊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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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費望白是真的死了。”
鬱慕高緩緩搖頭,有些蕭瑟,答道:
“命數神通牽扯,不到紫府是看不清的,燕雀無鴻鵠之目,諸家都是蒙着眼睛瞎走,爲人所用不自知。”
“敕!”
鬱蕭貴面色微紅,空中的玉煙山頓時墜落下來,落在寒雲峰的雲攏天南大陣上,霎時間發出雷霆般的巨響,看得陣內的費家人面色惶恐,陣外鬱家人紛紛歡呼起來。
“誰知道呢。”
“若是無心呢!”
鬱蕭貴聞言心中微微驚駭,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情,低聲道:
“築基已經是歷盡千辛萬苦難,萬中無一的人,到頭來發現修錯了法門,練錯了仙基,便是血食與身死的下場…只是費望白在湖上修煉得好好的,怎麼又會擋了誰的道了?”
鬱慕高看着寒雲峰上光芒流淌的雲攏天南大陣,足足等了一柱香時間也不見費望白的身影,一旁的鬱家老祖鬱蕭貴神色複雜,低聲道:
“怎會如此?!”
費桐玉卻盯着弟弟,低聲道:
“當年遲炙煙前來望月湖徵召之時便有所透露,費望白是擋了某位宗內天才或是紫府的道了!算是他命數不好,暴斃是遲早的事情。”
“喝!”
【雲攏天南】大陣乃是古陣法,足以抵禦築基修士,鬱蕭貴一衆人等將寒雲峰圍住,望着腳底白瑩瑩的陣法,一衆術法紛紛落下,在那陣法上炸開。
他雙眼含淚,悲道:
“湖上羣狼環飼,自大父身死…我家的結局早已經註定,這不是百年前或是三百年前的局勢了,前狼後虎,前狼後虎啊!”
“砰砰砰……”
“玉煙山!”
“好陣法。”
這鬱家的鎮族之寶在空中迎風便長,轉眼便有一人高,其上仙鶴蒼木活靈活現,砰然向費家的大陣上壓去,發出一陣陣悶響:
“不急。”
鬱蕭貴長出一口氣,雲攏天南大陣威名赫赫,他本也沒想着強行打破,不過試一試水罷了。
“轟隆!”
鬱慕高唸叨一聲,從一衆客卿和鬱家修士之間點出十幾人,分別往山腳下落去,施法收束地脈,他開口道:
“雲攏天南雖然厲害,消耗起來卻也是如長鯨吸水,我等只需要影響地脈,輪番攻擊,加劇費家的消耗,在此地守上一段時間,不出半月費家便要掏空了。”
“只怕遲則生變……”
鬱蕭貴神色有些陰鬱,看着下首忙碌的鬱家人,湖上的朔風越刮越大,滾滾的雲海退卻,天色萬里無雲,他愣愣地擡起頭來,看向天邊的那個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