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穿透着空氣中的塵埃,在軍綠色的車輛上擦出迷亂的光輝。混合着柴油尾氣的清晨空氣讓人也和氣缸裡的活塞一樣感到精力充沛,蠢蠢欲動。
將要離開村外繼續向盾城進發的車隊,此時正在做最後的準備。普朗西斯就和這羣軍人一併啓程,留下了幾輛卡車載滿俘虜和押運人員等待後方接應。
坐在吉普車中的普朗西斯對這種巨大的鐵製車輛也充滿了疑問。倒不是車輛沒有牽引或者外力爲什麼會動,這對於他來說就是“某種魔法”,屬於可以理解的範疇。他所不能理解的是,每一輛相同款式的軍車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從頂棚到車輪,甚至於每一個框架的角度。這一定是施加了複製魔法,絕對不可能是手工製品。這樣大規模的運用魔法,這裡的工匠和士兵難道都是魔法師?
令他疑惑的還有那些大塊的玻璃和反射鏡,拋開極高的透光度和反射效果不提,能把這麼奢華的東西用在軍隊當中,這樣的國家是有多富饒?還有在車上就可以聽到其他同伴聲音的魔法,明明車輛的噪聲如此之大,也能讓對話穿過車身和空氣。讓他恨不得使出一個解構魔法來看看這些到底是什麼樣的法術,可惜魔杖此刻被放在盒中保管——出於安全考慮。
在他一連串的疑惑中,很快正午車隊就到達了卡贊瓦河的河岸,道路將從這裡一路延伸到盾城。卡贊瓦河的當地語意爲甦醒,是密聶瓦河的最重要支流。在盾城外和蘇羅瓦河合流,成就了盾城作爲帝國西部航運中樞的基礎。
車隊稍微休整之間,普朗西斯吃上了來自異界的另外一種主食,米飯。普朗西斯一開始還以爲這看起來粒粒分明的糧食是麥飯,也就是小麥粒煮飯。這在埃爾塔基本上是窮人的吃法,其實中國古代也多有把麥飯批判一番的記載,例如兩宋期間的“厭賤麥飯
,以爲粗糲,既不肯吃,遂不肯種。”實在是把小麥粒煮飯搞得一文不值。不過無論埃爾塔還是古代中國,窮人都只能接受這樣的食物。但普朗西斯吃過之後才發現這配着奇異香氣的“紅燒豬肉”的米飯和麥飯簡直是雲泥之別。
其實埃爾塔帝國所在的大陸曾經是有野生稻類植物分佈,可惜在雙月紀元前數萬年,就已經不適應氣候發展徹底絕滅。整個埃爾塔帝國包括南方諸國的的糧食作物現今基本就是一超多弱——小麥當頭的局面。
埃爾塔帝國的小麥多產自西部地區,東部對於魔力濃縮作物的種植早已擠佔了糧食的種植空間。同時水熱條件好的小塊私有耕地早已不復存在,官方或默許或赤膊上陣地搶奪兼併小塊田地,僱傭農和契約奴們世世代代爲了魔力濃縮作物而服務。
這種在大陸原生的塊莖植物的粉末,被作爲不少消耗性魔法的媒介,因此被自然而然地叫做魔粉。魔粉每年除了帝國自用,最大的收購方便是掌管了整個帝國乃至半個異界宗教信仰的千島之國蘭卡斯。他們以宗教的名義,以整個世界最強的海軍兼運輸船隊和傀儡魔法部隊驅使着全世界爲他們工作。來自山雲國的魔木製成的魔杖,在高昂的魔粉價格面前顯得十分廉價而被大量購入,經過蘭卡斯貨船這個唯一海運渠道之後,原本只值一小袋魔粉的普通魔杖,就可以在埃爾塔帝國這裡換到一麻袋的魔粉。
蘭卡斯就這樣利用異常先進的魔法逐步站在了世界的頂端,沒有人能趕上他們魔法進步的速度。曾經在另外一塊大陸上盛行一時的魔法蒸汽文明——紅龍之國,也在二百年前徹底敗退,依託於魔法蒸汽機器的工廠磨坊被徹底根除,重新變成了一個落後的魔法農耕國家。
一切觀點不同於“雙月教典”的書籍被焚燬,不同論者或自發或強制被消滅
。就像普朗西斯只能吃到的小麥,蘭卡斯與異界諸國的關係也正是一超多弱。能夠逃脫這個關係的也只有精靈一族,他們與自然之力不可分割的關係也正成爲教會對他們的生存和地位保障,加之他們的魔法本身就強過要利用魔杖來引出自然之力的人類,因此他們能夠隱居在大陸的角落中或遊歷在世界各地,與世無爭。
帝國在被剝削的同時不得不面臨內部壓力,和平到來之後人口的持續增長帶來了越發龐大的資源壓力,魔粉的供應量不能減少而土地的產出量也不能增加,糧食的供應也隨着上層對於魔粉貿易品需求的增大而提襟見肘。帝國倘若要維持威權,就只能向外掠奪和轉移壓力,轉移壓力的方法自然不可能是推翻蘭卡斯的隱形統治或者去佔領鄰國來摧毀蘭卡斯的壟斷貿易貨品供應地,更不可能是奪取西部諾伊山脈背後的沙漠戈壁。在蘭卡斯的小算盤下,老皇帝夏爾斯一直在雙月教會面前高昂的頭顱也只能低下一層,讓埃爾塔的人民去爲自己的生存,也是爲雙月教會的利益而火中取栗。雙月教會派出的神官在這特定的地脈開啓了未知的傳送門,他們確信對面的世界是“文明低劣到不存在魔法”的世界。至於結果呢?那當然要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這當然是後話了。
在普朗西斯對着餐盒狼吞虎嚥的時候,門對面的戰俘營也有一位戰俘對着他的飯盆風捲殘雲。他就是原西軍的劍士法蘭克。他必須儘快地解決自己的午飯,午休之後迎接下午的學習生活。據說在下個月的測試當中奪得頭籌的人,就可以去這個國家最大的城市去參觀——這成爲了他倍加努力的動力源泉。
是什麼讓這位從高速公路上的殺爆榴彈雨中險些見了自己慈愛的爺爺。通過臥倒撿回一條命的劍士先生突然就變成了愛學習的好學生呢?這得從大半個月前開始說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