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意思。不過這個安穩,倒是比你想的內容要大些。但其實說來也很簡單。”教授抖了抖茶杯,迎着拉瑪赫媞的目光說出了答案。
“只要有一個讓人賣力工作就不會挨凍捱餓,有尊嚴,能夠像個人活下去的環境,這樣我們就稱之爲穩定——嗯,很平淡無奇吧?”
“哦,我大致明白了。你們正在使埃爾塔民衆變成你們所期望的樣子,讓他們在你們‘穩定’的構架中生存下去?”
“大致的話,是這樣沒有錯。起碼來說,他們是作爲人活下去的——而不是雙月教會,亦或是埃爾塔帝國控制下的牲畜。”教授努了努嘴,下面有些事就不是他能說出來的內容——幸好冷盤也已經送上來,很巧妙地給他解了圍。
“哎呦喂……”這邊西埃爾塔連解了幾個套,端的是容光煥發了——歐費蒙德里奇還病怏怏地躺在牀上。
他的病情比起最嚴重時是有所好轉,只不過這種積勞成疾沒有養起身子來是不可能病癒如初的。
這歐費蒙德里奇大熱天的裹着棉被縮在牀上捂汗,身子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自然是不好受。
西征軍前線自然有魯恰鎮着,倒是後方的協調指令全部亂了腳步。歐費蒙德里奇這幾天來睡多醒少,其中醒着的幾個小時還要用餐如廁,能夠運行政務的時間少之又少。近幾天做的批閱幾乎都是由艾連娜在他清醒的時候用口述方式進行。
可別看這個西征軍總監的位子是坐得高,在蘭卡斯雙月教會的核心地帶辦事的人他都能放心,然而這是在埃爾塔,四面楚歌免不了他事事躬親。
魔槍部隊的訓練倒是在沒有他的情況下依舊滴水不漏,物質供應也在歐費蒙德里奇的提前安排下依次抵達轉運。這支全新的部隊是他的殺手鐗,就算是病中他也是第一個對這裡作安排。
次於新軍操練的是貿易問題。全權代理的艾連娜畢竟是女性,手腕又不比他來得硬乎,地位也不甚穩——希爾齊已經傳開了歐費蒙德里奇是急生風寒,因爲他的正宮回到這個城市,也就是後宮起火的日子也不過至多兩週了。
所以艾連娜自然是被商人颳走了不少油水。不過歐費蒙德里奇倒是顧不上這點細枝末葉也要及時出清了。遠道重洋的商人晾着總不是個事,雖說晾個十天半個月的在雙月世界的商業時間觀來看是很稀疏平常的事情——相應的,這些商人給出的一次一結算全現款貨也算是莫大的優惠條件。
這也算是中國貨的魅力。若是通常的貨物,以商會名義賒賬,現付一部分借貸一部分的處理方法再正常不過。不過歐費蒙德里奇畢竟半路出身,本來得薄些,經受不起這樣折騰。所幸他出的貨物確實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各家都爭相購買,這點條件自然也沒什麼。
歐費蒙德里奇每日醒來,總能聽到艾連娜又
在像回家的小學一年生興奮地炫耀她又和哪個大商人談成了什麼,殺了多少價,在歐費蒙德里奇給的基礎上又達成了什麼條件,哪個大商人又是一臉疾苦的樣子……聽得歐費蒙德里奇在病榻上也是滿嘴苦也說不出,還得好好誇獎這個商業俏新人。
出清好歹是出清了,交給其他人遠不比交給面前和自己有肉體關係的情人來的放心。既然都出清了,那何苦爲了一成的利益給自己找不開心?歐費蒙德里奇只能用這樣的精神勝利法來安慰自己咯。
他所倚重的軍事革新和商業兩大利器,一個尚且算是能夠握緊,一個則拿得搖搖欲墜,至於那什麼南部都市聯合的銅幣方案,幾天前又有什麼補給船到了哪個港口卸了什麼下來,他已經完全管不着了,也管不了了。
西征軍前線根本沒有接觸到敵人地面主力就敗亡的事情,和韋傑裡商團,精靈出現等一堆爛事情,他根本就來不及知道。一向被他詬病的長距離消息延遲問題,這時候反而幫了他一把。若是歐費蒙德里奇在病中先是突然接到了魔法師部隊並沒有接觸到敵人部隊反而是被空軍擊潰的消息,在隨後的三天內連續捱上韋傑裡跳樓,精靈怒斥商團等急電,他非得跳起來急火攻心吐血不可。
在西征軍被趕出前線駐守陣地之後,這些嚇破了膽的魔法師們最遠曾一度後撤到五十公里以外,幾乎已經抵達了他們體力的極限。儘管一線陣地依舊存有不少軍械,但就算那裡是金山銀山,嚇得肝膽俱裂的魔法師部隊也不敢再往前移動一步了。
部隊幾乎是毫無阻礙地就佔領了一線據點。用河運最先抵達的步兵部隊在檢查河旁據點呈放射性爆炸,有明顯殉爆的痕跡的建築物當中發現了牆角底下的魔粉爆炸罐殘骸。
當初炮艇機轟擊這座兩層磚房時,一發122榴彈精準命中上層,把二樓的大部分牆壁炸飛。同時衝擊波還使得磚頭和樓板,木樑失去平衡支撐,重重地砸在了一層上。
本來在裝配魔粉地雷的這裡早已人去樓空,但是還未來得及轉移的二三十個魔粉地雷成品就好端端地放在帶框架的桌上。本來不怕掉落的它們也用彈簧設定了觸發的力度,但是巨大的硬木樓板倒下的力量早就超越了設定的重量。
這些地雷幾乎是一瞬間同時無可避免地殉爆了。本來趨向安定的樓板頃刻間被炸得四分五裂,磚石橫飛。周圍的木質建築物更是被爆風吹歪,沙石擴散的痕跡在空中蔚爲壯觀。
不明所以的炮艇機榴彈炮炮手極爲肯定這不是他的傑作。這次爆炸幾乎是相當於一輛步兵戰車彈藥殉爆的當量,炮艇機上的導彈武器已經着力於控制附帶損傷——更何況機長瞥了一眼屏幕,所有的導彈都還好端端地待在掛架上。
不明所以的機組成員把錄像上交之後,纔有了眼前這支部隊甫一登陸就直奔爆炸現場的動
作。事實證明先頭的退役PLA工兵們的選擇十分正確——金屬探測器幫助他們發現了牆角遺留的彈簧,以及定時器。
穿着爆炸物處置服裝的工兵幾人一組用着破拆工具,小心翼翼地把被掩蓋的地面上的殘骸一個個移除開,只有計時器和彈簧是揭不開爆炸物的謎底的。
而臨時拉起的封鎖線外,埃爾塔士兵則在軍官的帶領下拆除舊的建築物,建立暫時的宿舍帳篷,展開炊事車,水淨化機,臨時廁所,指揮所……
這些一個月前還在摸打滾爬,半年前還在土裡刨食的士兵們對於黃種人軍官的多事已經深有體會。
例如西征軍魔法師好歹也算是軍中的老爺階層,他們依舊沿用埃爾塔村落裡的水井。剛登陸的士兵渴了拿着軍用水壺想要到井邊淘碗水,就立馬會被黃色袖章的老兵攔住。有條件的連隊會深掏井之後再把井水軟化,送進鍋爐——直接進鍋爐,用久了水垢遲早要讓鍋爐爆炸。
沒條件的連隊就只好先用河水或者一般井水湊合,但是用之前也要先讓化學兵做上一番檢測。誰都不能確定西征軍潰散之前會不會往水井裡頭投屍體,甚至投毒。不過經過明礬和淨水劑處理的井水再過一遍鍋爐,再頑強的有機毒素也怕早已分解了吧。
麻煩的還不僅如此。士兵每搜查一所看起來還完好的建築物,所見所得都一定要登記造冊,哪怕是一根木棍。還有利用價值的建築物——雖然寥寥無幾——也要讓身着膠衣的防化兵噴上味道奇怪的消毒水,撒上奇怪的粉末之後關門悶上半天才能開始佈置。
有了犀利的,配發到個人的鶴嘴鋤和工兵鏟——埃爾塔陸軍單兵的必學科目之一就是工事構築——還有無往不利的炸藥,原來據點裡的破爛土屋不消幾個小時就成了加固外牆的原料。
而這邊已經展開了攤子的炊事班很容易就弄到了柴火。儘管軍中明令規定只有斷糧之後才考慮從當地徵取或蒐集,但這禁令並不包括俯仰可拾的柴火。這裡的陣地靠近河岸,要獲取補給——甚至是肉類補給都相當容易。國內調來的老式登陸艇也有冰櫃,在河道內運送部隊補給再合適不過了,艇上還有高射機槍——時刻準備着給敵佔區裡哪個不長眼的宵小開幾個眼兒。
這裡的炊事車裡,紅燒肉的味道已經飄起來了。炊事班也在煎餅,從清晨登陸忙到正午的士兵也三五成羣地躺在遮陽棚下,擦着頭上的細汗等着開飯鈴。
而另外一邊的前PLA工兵們則一臉凝重。塑料炸藥也好,傳統的梯恩梯,RDX也罷,他們都可以眼觀手捻馬上識別出來——清理開磚樓的地面,保存完好的地下室入口呈現在他們眼前,而地下室裡居然擺滿了他們在一層清理出來的彈簧,定時器,還有在一層不曾出現的木筒,木筒蓋,還有成桶成桶已經開蓋了的魔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