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門外的兩個衛兵正匆忙地提着褲子。這可不是有武裝帶或者穿扣皮帶的兩管褲,更不是帶了魔術貼或是橡膠鬆緊帶的高端貨色——說白了這就是一個麪粉袋子戳破了兩個眼兒,穿着極爲不便。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柏丹不滿地搖手痛罵。“異界人都已經吹上了號,一首荒誕之音就讓你們連步子都邁不穩了?”
衛兵臉上也是面如土色。誰想出來的這缺德辦法?提不上褲子不算,自己左腿右邊右腿左邊的那玩意兒現在可是萬古未見地萎靡不振,自己打小時候見着這位小夥伴也沒有這麼小,沒有這麼軟。啊,小夥伴你怎麼了?快起來裝B啊小夥伴……
小夥伴尚且如此,本體也好不到哪去。兩個衛兵趕忙邊走邊繫上褲帶繩,滲出黏汗的雙手也在不住發抖。在走廊之外,無數跟他們一樣的士兵趕忙把同樣發抖的手從小夥伴上挪開,擦衣端槍準備好應對不知道會從哪裡出現的敵軍。
衝鋒號循環播放了三次,河對岸的全體魔槍隊士兵也手端鋼槍聽了三次,河這邊的幾位哨兵更是全程大笑,幾近笑死在街上三次。
衝鋒號最後一聲號響塵埃落定,河兩岸又恢復了死一樣的沉寂。對,沒有衝鋒舟,也沒有架橋車,更沒有舟橋和剪刀橋,什麼都沒有。所有的官兵趴在工事後面緊張地睜大眼睛盯着河面起碼五分鐘,依舊盯不出個子醜寅卯。
“長官,我們……是不是被異界人耍了?”
“應該是。”柏丹真的是被異界人惱得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他聽過吹號佯攻的案例,可是沒見過連士兵都不用出營呆在營房裡睡大覺就能用號聲把敵人嚇得全都成了萎員長的案例啊。“這下好了,我也要名垂青史了麼?”
“名垂青史?”旁邊的衛兵聽得不太真切。“柏丹大人完成了什麼壯舉麼?”
一瞬間柏丹的臉都綠了。
“特喵的,全軍同一時間不睡覺被人逼到脫褲子解決生理需求然後又被擺了一道,我不名垂青史,誰名垂青史?誰還能比異界人更無恥想到這種招數?我當真是O了仙人球了!”
“好吧好吧,柏丹大人您息怒,勝敗乃兵家常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衛兵與柏丹一同伏在地上,話卻說得不似柏丹那麼中氣十足——大抵是剛剛被嚇得萎了的緣故。
“行了行了,不需要你們安慰我。”柏丹雙手一撐從沙袋後的工事裡起身,“異界人沒來,我們還是趕緊去睡覺吧。再不睡,明天可真的不好受了。”
如此一驚一乍,魔槍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疲勞到了極點。柏丹最害怕的是什麼?是異界人放上一晚上的大合唱——不管是來自河北省,還是紅衣掏糞,還是威風堂堂,就算是雪絨花或是漁舟唱晚也好,行行好,不要再擾人清夢了吧?
少頃,柏丹就在擔心異界人爲了勝利徹底沒有良心和
希望異界人和西埃爾塔軍還有些良心的掙扎中沉沉睡去。其他的魔槍隊士兵有的纔剛剛泄過一次滔天濁浪,比他還更早發出驚雷般的鼾聲。
此時是深夜十二點剛過。
然而兩點未到,凌厲的衝鋒號再次響徹河的兩岸。
柏丹隱隱約約聽到有能讓他渾身冷戰的調子在靈魂深處響起……嗯?感覺有些熟悉?柏丹在夢中摸索着聲調的索引。不出幾秒他便意識到自己是在夢境之中,猛地從牀上支起身子扛了槍夾了皮盔便又踢開房門。
“怎麼回事?”帶了幾分睡醒氣的柏丹要比剛剛更加不爽。“異界人有打過來的跡象麼?”
衛兵也是睡眼惺忪-——整個魔槍隊當中有不少人還是被同伴們叫起來的。柏丹左手邊的士兵趕忙比劃着說道:
“有幾艘小船沒有槳沒有帆就在河面上飛馳,還不住地往這邊靠,我們不敢怠慢特來稟告您。”
“異界人這一招很厲害啊?把我們都當馬戲團的猴子了嗎?”柏丹特意用着反問的語氣,除此之外再沒有說一個字,徑直帶着人上了頂樓的瞭望臺。
三遍衝鋒號後,河川突擊艇和衝鋒舟僅僅是裝模作樣地在衝灘之前急轉舵打了幾個來回——還特意用探照燈尾隨描繪軌跡,生怕魔槍隊的瞭望者們看不清,也堪稱是用心良苦。
“異界人這是在玩我?”柏丹看着黑暗之中一樣是通體漆黑的怪船,依舊是不敢放鬆警惕。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異界人一定是在找尋他放鬆警惕的時刻,伺機給他來個致命一擊吧?
柏丹在此時還是清醒的。依舊睏倦的他目送河川突擊艇開出支流河段之後纔敢上牀斷點續睡——然而衝鋒號又一次準時地在兩點四十五分響起,無奈的柏丹只好繼續上演被當做猴耍的戲碼。
之後又是三點二十五分,三點五十分,到了四點半的衝鋒號響時,柏丹已經無力也無心再爬起牀來。他的潛意識正在對他的表意識苦口婆心地勸告:異界人這一次又是來放黑屁的,信了你就輸啦。
柏丹的表意識,或是說意志力終於沒有戰勝疲憊。“異界人的兵上到河岸上來再來與我報告!”他就直接在迷糊之間下達了指令。就算他沒有泄陽,他也太累了——不僅是身體上的累,還包括心塞。異界人根本就沒打算來和他們堂堂對決,從一開始就像是在玩玩具的小孩一般,不把他們當對手看。
真正的疲憊襲來時,無論是飢餓還是慾望都無法讓睡意一點點腐蝕全身,把清醒的意識拖進無底的深淵。柏丹和大多數的魔槍隊官兵一樣,這一次撞上了枕頭就猶如死人一般沉睡。
四點五十分前後,衝鋒號再一次響起。伴隨着衝鋒號響起前進的還有各類衝鋒舟和河川突擊艇。
着急的值班士兵少數去稟告他們的長官,大部分依舊蹲在掩體後面觀望。果不其然,被吵醒的長官帶
領着他們的士兵和依舊留在掩體後面的瞭望者看到了這些船艇一個人都不曾放下,從容地退去的景象——稱職的士兵爲此捱了不少大耳光子,並被警告直到埃爾塔的船艇放下士兵之前他們都不準來擾人清夢。
僅僅二十分鐘後,衝鋒號再度響起。前線的不少瞭望者此時已經在掩體後開始小睡——現在距離夏末的日出不過半小時上下,而恰恰就是這最後一班崗出了漏子。
衝鋒舟,硬殼充氣艇,河川突擊艇像之前的每一次“演練”一樣順利地靠近河岸,這一次它們並沒有在衝鋒號後退去——相反的,蓋着黑布或是僞裝網的船艙當中猛地冒出許多士兵,閃光和爆震彈從充當攻擊支點的河川突擊艇和士兵手裡飛向堤岸,就連河對岸的探照燈也協助着士兵窺視堤岸上的每一個細節。
本該在河川突擊艇進入視線之時就進入堤岸,往下投擲炸彈或是與衝上堤岸的敵軍進行白刃戰的魔槍隊士兵根本得不到預警時間——堤岸上的掩體之內只有那些不敢也不能報告上級的瞭望兵。而埃爾塔陸軍士兵端着鋼槍出現在堤岸上的時候,他們之中的大多數還正在狂奔與報告上級的路上……
“還想跟我們玩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昨晚還蹬着腿不滿於沒有突擊舟橋部隊的參謀軍官滿意地撫摸帽檐,看着他手下的猛士一個個登上堤岸。“兩千年之前的老祖宗露上幾手,就夠我們玩死你丫挺的。”
柏丹聽到衝鋒號之後,只是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便轉頭繼續呼呼大睡——而他發覺到事情不對是在聽到了連續的槍聲和榴彈炸響聲之後。
“太遲了……”柏丹的冷汗流得滿背都是,拿槍都拿得不甚穩當。“你們!爲何沒有提前報告?!”
“是柏丹大人要我們這麼做的……”兩個衛兵一臉委屈,和他們的小夥伴一樣耷拉着頭。
柏丹的臉這一次由綠轉紫又漲得通紅,猶如打碎了個調料鋪五色雜陳。
被下屬把話和氣一併噎了回去的魔槍隊指揮官連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整個人從頭到腳瞬間通明起來。
“等打完再來收拾你們!”柏丹說完這句話,自顧自地朝着大門走去,也不再管身後兩個小夥伴和頭一樣斜向下四十五度角的衛兵。
三橋鎮鎮東的堤岸上,人數和火力都遠遠不佔優勢的魔槍隊丟下數十具屍體就讓埃爾塔陸軍牢牢控制了落腳之地。埃爾塔陸軍的士兵們靠着曲射火力支援很快就肅清了沿街的據點和房屋,總共付出了三人陣亡、十八人輕傷、六人重傷昏迷,立刻後送的代價。
在缺乏重曲射火力和裝甲車輛支持的前提下,整個加西亞戰役當中最爲血腥的一幕即將在黎明的輝光之下拉開帷幕。刺刀見血,逐屋爭奪,已經覺醒了的埃爾塔人即將用更爲堅硬的意志和組織度告訴他們的同胞和對手——
什麼纔是真正的戰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