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見到監軍大人!”
“歐費蒙德里奇被你們藏到哪裡去了?魯恰,我們要解釋!我們魔槍隊只能聽他的命令!”
拋下門後吵得一片的魔槍隊和其他部隊長官,魯恰落荒而逃似的又一次躲進了王宮城堡內。
迎接他的,是剛剛他打過招呼的優爾德。
“怎麼?他們還在那裡?不累麼?”
魯恰回以猶如黑咖啡一般的苦笑:“對啊。打仗是累,撕逼就不累了。”
“說好的散散心呢?”
“我看這空中花園也不賴,要不這樣你幫我找個水壺,我去挨個澆澆水,權當是散步了。”
歐費蒙德里奇消失一兩天,根本就不足爲奇。然而三橋鎮大敗之後埃爾塔軍已經徑直推進到眼前,這樣的嚴峻形勢之下歐費蒙德里奇居然連續五六天都見不到人影,有些感到危機的軍官們根本就是求見無門——這放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再不敏感的軍官也應該開始感到了異常。
“現在的情況已經如此嚴重,那我們該怎麼辦?”優爾德的從容已經完全不見蹤影,剩下的只有刻在臉上深刻的煩躁。
“找唄!”魯恰無奈地拿上衛兵遞來的木把鑲銀灑壺,拉着優爾德朝着空中花園快步行進。“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過這個找的範圍是應該擴大,還是仔細在這個山谷裡繼續翻找?”
“我以爲應當遣人去東邊和河岸碼頭還有海港上稍微打聽一打聽,歐費蒙德里奇卿送他那個大肚子老婆東進已經有些可疑了,現在不排除他仨合流潛逃的可能性……”
“對哦!”魯恰手裡的灑壺嘴抖了一抖。“這有點意思,我咋就沒想到呢?”
“再者,我們現在恐怕已經沒法再去‘找’,五天的時間足夠有馬的他們跑得很遠很遠。以歐費蒙德里奇卿個人的能力,我覺得他弄到或是預先佈置飛龍爲自己所用也很簡單。所以——”
“嗯,不用所以了,這一方面你要比我更熟,你就放手去做吧。”
優爾德行禮退下,魯恰拿着水壺的手卻還在顫抖——他面前的空中花園根本見不到花,而是滿地的雜草和枯黃的藤蔓花葉。
西征軍軍心接連受挫,主將之一更是不知所蹤。夏末的陰霾逐漸包圍了糧草依舊充足,城牆依舊高聳的加西亞,城內的數萬之衆此時已經不是在與埃爾塔陸軍作戰——與他們爲敵的,是從城內石磚縫隙和泥土中滲透出來的,黏糊糊揮之不去的恐懼。
這種氛圍,在城外多點駐紮摩拳擦掌的埃爾塔陸軍不可能感覺不到——因爲他們自己的戰意就是西征軍這些雙月教教徒們恐懼的來源。
“在本次行動中,你部負責剪除加西亞北門城外五公里範圍外的所有敵軍,爲我軍炮兵部隊進駐提供安全地帶。兵力有點少,但是能得到我軍團直屬火力和情報單位的支援,有沒有信心?”
“有,保證完成任務!”
在這段對話之後五小時,也就是歐費蒙德里奇失蹤第五天當晚,加西亞北門之外的所有道路就被徹底切斷。逃出據點的士兵是不少,但從此加西亞又被斷去一臂,對於北方的所有情況更是兩眼一抹黑。
“他……他們是魔鬼!從黑暗當中殺出的魔鬼!”魯恰面前跪着的,正是原本扼守北門之外據點的士兵。埃爾塔陸軍只是攻破據點,對逃向加西亞城的士兵是一槍不發——否則又有誰能夠替他們來傳達這熱乎乎,明晃晃的恐懼呢?
“你別慌,仔細講一講他們是怎麼打進來的?”
“電閃雷鳴,”士兵自然不敢講他從一開始炮擊便撒腿就跑——若不是這樣他根本就已經命喪黃泉,“然後那些紅着眼的埃爾塔怪物就像風一般刮進咱們的陣地,再然後……我就已經逃出來了。”
至於這後面,基本上是胡編——反正實際情況聽着也跟胡編亂造差不了多少。
“又是這一套。”優爾德陰沉着臉。這招的虧他親自在北路的山谷裡吃過,不可能記憶不深刻。
“能有辦法找到他們的遠程攻擊魔法是從哪裡發出的嗎?”魯恰斥退了渾身瑟瑟發抖潰兵,思考了一會兒對着優爾德問道。“我覺得你需要召集一下所有的幕僚前來召開緊急會議了。”
“那歐費蒙德里奇卿不能出席的理由呢?”
“直接告訴他們,西征軍總監去東邊搬救兵了,行蹤保密!”魯恰一揮手,草草地替遠方的某人下了蓋棺定論。“事到如今還在乎這點事情,是想所有人都死在這座城市裡或是束手就擒嗎?!要撕逼,也要看準時候在撕!”
“歐菲,你覺得沒有你的西征軍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夜已深,艾連娜和歐費蒙德里奇卻均不能入睡。明早他們即將動身前往另一個世界,或許這個世界的夫妻夜話在此時變得彌足珍貴吧。
“與其擔心這羣不會動腦的豬,我不如說我更擔心娜奧瓦。”歐費蒙德里奇的語調極爲平淡,一點都沒有當初還在希爾齊時的鋒芒畢露。“和你我預想的有些差距,阻止我計劃的根本不會是娜奧瓦這種扎進教典裡的死腦筋,而是計劃可能成功後的最大受益者們。你現在可以猜到了吧?他們在異界人的新攻勢面前將會手足無措,我培養出來的魔槍隊將會因爲失去庇護者成爲不被任何人看重的肉盾,就是這麼諷刺。他們明明在三橋鎮給了埃爾塔人有史以來最大的傷亡,卻從來沒有被人記住他們的功勳,給予他們相符的獎勵。”
歐費蒙德里奇的這句話起碼五成都是氣話——埃爾塔陸軍的具體傷亡情況,加西亞城內的任何一人都無從得知。然而對於埃爾塔人構成的魔槍隊在三橋鎮全軍覆沒的消息,加西亞城內高貴的雙月教徒們感到惋惜的人寥寥無幾這倒是所言不虛。他們一點都沒有死到臨頭的覺悟,反而還對埃爾塔人的自相殘殺感到沾沾自喜。
“到現在他們還沒有明白想要面對的敵人是誰,對嗎?歐菲?”
“就是這個傻樣。”歐費蒙德里奇在牀上猛地一蹬腿,彷彿在和空氣過不去。
“那些魔法師甚至會嫉妒我在魔粉步槍上投入的資源太多。這下好了,紅龍團甚至異界人都認可我的研究成果,而他們擔心的居然是被取代和擠佔資源!而不是如何配合我好在異界人的優勢戰力下打勝仗和生存,真是匪夷所思。”
歐費蒙德里奇頓了一頓,隨即又繼續開始陳述自己的不滿:
“知道我爲什麼要改編埃爾塔人麼?他們不尊貴,他們沒有架子,對於給他們一口飯吃的我感恩戴德,對於我和工匠提出的戰法只會遵從不會有絲毫意見。設想一下,被改編的換成和我一起到達埃爾塔的士兵和魔法師試試?改編的不是他們尚且有如此大的阻力,哼,要是他們自己呢?”
“可是你還是失敗了啊。”艾連娜睜着明亮的大眼睛當頭給了歐費蒙德里奇一盆冰水。
“至少我用我的能力贏得了對手的尊重。”談到這一點,歐費蒙德里奇的自豪溢於言表。“他們呢?還不是繼續待在戲臺上用生命演戲?”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認爲這個異界人的戲臺與你無關了?”
“不不不,我歐費蒙德里奇也是要面子的人。異界人肯尊重我,讓我從戲臺上下來。那你覺得這件大事就僅僅是紅龍團那幾個人的人情而已嘛?”
“不覺得,”艾連娜回答道,“然後呢?”
“別人可能會忘記他們怎麼對待我和把我的忠誠當地上的落葉看,可我不會忘啊。”歐費蒙德里奇咬着牙,“我遲早要回到那片生我養我的羣島,讓這些居高位者在現世神面前坦白他們爲了一己私利讓整個雙月教付出的代價。我想,這就是異界人讓我有機會走下戲臺的要求。”
“說到底還是小孩子慪氣。”艾連娜吃吃地笑了。“紅龍團的那幾位就不像你,他們天天炸雙月教會的船奪取他們的物資玩兒,過得多自在。何苦再去和那些勾心鬥角的人過不去呢?”
“不,這筆賬我一定要算。”
“哎呦喂,還要算賬。”離二人下榻的裝潢上好的房間不遠的一輛小拖車上,幾個人頭戴耳機直打趣。
“他有這個覺悟,我覺得送他去國內深造是毫無問題的。”其中一人旋轉着面前儀器的旋鈕。“媽個姬,他又轉身了,真是不讓我們舒舒坦坦地聽完?”
“你要覺得這一次轉身就是要睡着的前奏,但是啊,他的意思不就是要保持雙月教會的體系不變,只是‘清君側’麼?這樣真的可以?”
耳機另一端,就是歐費蒙德里奇和艾連娜的暫住處。這間房間原本就是爲了特殊來客——甚至是地球方來客準備的一方洞天,除卻裝潢按照五星級水準複製外,連帶監聽設備也絕對是國賓館的水準。
“你不能指望着立憲派今天想着清君側,明天就想着武裝奪取政權啊。但是興許這樣下去,明天不可以,明年估計就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