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巴車背向而馳的高級轎車內,看似秘書的人遞上一份文件。
“您看看,這派遣新區名單裡頭有些不太對勁的,尤其是信……”
“小劉啊,這種事情就不要問我了。居委會大媽都知道這事兒態度怎麼擺,劃掉不就是了麼?哦,還要帶話給下面的同志,嚴格審查,一個都不能放過去。理由可以寫得很冠冕堂皇,也可以寫得很直白。反正大家臉皮都撕下來了,就不怕有人來找咱們麻煩了嘛。”
高級轎車在高架路上向着西郊漸行漸遠。此時可憐的參觀團大巴纔剛剛從擁堵的車流中被擠到了停車場裡,小睡初醒的埃爾塔衆人開始緩緩下車。
正對着車門的,正是下午第一個景點——東方明珠塔。如果從遠處只是些許的壓迫美,而此刻站在塔基前的埃爾塔參觀團只得相視無言。壓迫感已經突破了所有人的閥值,這個角度往上看要讓他們形容這是“刺破天際的高塔”也一點都不爲過。
普朗西斯倒顯得淡定許多。他在埃爾塔東軍殲滅戰前看過真正能夠突破深藍無垠天幕的神器,此時的高塔雖然氣勢一點不減,但是它只是一個屹立不動的死塔罷了,又怎麼能和那種逆天的怪物相提並論呢?
鋼鐵,鋼鐵,鋼鐵,這裡到處都是鋼鐵!多尼瓦默默在心中吐了一句槽。如果告訴他這些建成天棚高塔彩虹橋的鋼材和帝國士兵身上的鑄鐵有云泥之別那會是什麼結果呢?顯然是沒有必要的,單單從量上來看這麼多的鋼鐵就可以讓帝國的鐵匠和礦工們甘拜下風乃至頂禮膜拜。
今天的東方明珠塔和塔基的上海歷史變遷展覽館也是在參觀前後一個小時開始臨時封閉,理由同上。得虧不是旅遊旺季……倒不是說門票的問題,人要多了堵在外面啥東西看不清啊。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人牆。現在也保不齊有沒有什麼人想要渾水摸魚,不過既
然下決心讓他們繼續深入震撼教育——呸,友好參觀,這點小問題還是得全部攔下來不是?
比較沉重的塔基展覽館留着下塔再參觀,排在前面的是登塔項目,什麼旋轉餐廳,玻璃地板之類——總之高大上的玩意兒來一個一條龍就對了。
上塔當然不是像市民元旦登高那樣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爬,分八人或者九人一組直接搭乘觀景電梯直達上部塔體觀光層。就算是沒有恐高症的普朗西斯靠着電梯的鐵牆也不免看着外面感到陣陣暈眩。看着漸漸升高的自己是要捏一把汗,但是這個越看越想看是怎麼回事?新奇感和脫離了大地的恐懼感同時交流匯聚,變成了大電流麻痹了參觀者的神經。
當然也有倒黴蛋有恐高症,電梯開始運行沒多久只好呆在地面。陪同多尼瓦來訪的亞澤坦將軍擋得住蠻族壓得下潰兵,現在卻不得不在小小的觀光電梯前飲恨止步。不到五十米就開始不住腿軟的他,最終就與更加刺激的玻璃地板無緣了。
三百三十米只不過是普通的環視觀光層。從這裡往外看去,整個摩登都市的精髓放眼可見。剛剛令參觀團衆人壓迫不已的高樓大廈此刻彷彿都臣服於衆人腳下,乖乖地俯首稱臣。腳下的行人如織,在這個高度看起來都和螞蟻築窩一般。曾經讓參觀團大巴深陷其中的一望無際車水馬龍,不過是手邊一行漂亮的金屬玩具車而已。多尼瓦很想追問一番,這裡是不是這個國家的帝王宮殿?這種俯視衆生的特權,難道不是隻有帝王能夠獨佔的幸福麼?
當然這裡的地板還不是更上面“太空艙”的玻璃地板,以爲這裡便是最高層的多尼瓦當然不會對腳下無實感的自豪感到有興趣。起碼現在不願意到玻璃地板上一試究竟的他是這麼覺得的。
三百五十米高的“太空艙”,和國內各種各樣山崖高塔的景點一樣,以透明無暇的玻璃作爲觀景臺的地板,玩的就是心
跳!
法蘭克此時正趴在地板上望着塔下的景色瑟瑟發抖,雖然害怕,但是過癮!從這裡看去,塔身粗糙的水泥柱,塔底爲他們封鎖景點的安保人員都清晰可見,如果說這個世界有神的話,他也一定像現在的自己一般,無死角地全方位地俯視着芸芸衆生吧!但是法蘭克轉瞬一想,哪有神靈這麼不成體統,趴在地上害怕摔下雲端的?更何況黃老師說過,這裡的玻璃比鋼板還要堅硬,比皮革還要柔韌哩!
法蘭克搖搖晃晃地兩手撐地想要爬起來,卻怎奈手剛擡起腳抖得不聽使喚,差點滑了一跤。幸好平衡器官夠給力,纔沒有在全上海人民面前上演一出天神摔得狗啃泥的美景。但這一摔,卻把法蘭克的小命差點都摔沒了。法蘭克驚魂未定扶着玻璃,剛還沒喘過氣來,慶幸滿點的心卻又一下沉了下去。
褲子溼了,尿的。法蘭克剛剛嚇尿了,對,真真確確的嚇得失禁了。
和他同行的學員一通狂笑,黃源也忍不住滑稽表情,捂着嘴自己樂起來。把嚴肅表情控得死死的多尼瓦也露出了能把陰霾一掃而去的笑容。午後的三百米高空,參觀團的戒備心和震撼感正在隨着法蘭克倒黴的褲子和全隊不間斷的笑容而漸漸遠去,他們正在迅速發揮人類可塑性高的優勢,飛快地融入這個他們本該感到陌生,感到排斥的時代。
“他們遊樂項目還有很多呢,咱們下午就在西郊等參觀團回來。”還是剛剛那輛高級轎車,此時正緩緩駛進西郊賓館的大門。
“小劉啊,也不要太緊張,活兒辦完來陪我打打乒乓球,晚上纔是重頭戲呢。“剛說話的人繼續拿着手機刷着內參新聞,對小劉吩咐道。
“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要緩緩地來打太極纔是呢。有些人啊,就是太急着跳出來了呀。你們這樣子是不行的呀!“他又緊接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