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章: 見面

一間寬敞明亮的咖啡廳,格調與別家的不同。一般的咖啡廳總是有些很濃重的歐式風格。最常見的就是牆上會貼有着線條清晰並且極具質感的壁紙;起碼餐桌都會有一塊米蘭風格的碎花布。但是,這間咖啡廳,裝飾非常的簡單。

刷白的牆壁,上空懸掛着一盞普通的白幟燈。地面上是光滑的四方形瓷磚,沒有過多的花紋點綴。還有就是窗戶透光非常好,所以非常的亮。夏藍天注意到老闆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和善的大姐,她的臉圓潤又油光水滑,就像是街頭賣奶茶的。

總的來說,這家店並不是非常正宗的咖啡廳。但爲什麼顧客還絡繹不絕呢?夏藍天注意到它的價格非常的便宜,甚至比其他咖啡廳便宜上一半。

“早就想來這裡學年輕人,喝杯咖啡了。可是以前經濟不景氣,覺得來這裡的人都是奢侈。現在倒覺得來這裡的人都是低消費的!”說話的是夏藍天的親生媽媽,她穿着一件毛絨大衣,臉上還抹了粉,感覺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很僵硬。

夏母旁邊坐的是青峰,他臉上是終年不變的冷淡表情,這一點,倒是跟夏藍天很像。

一會兒後,服務生將三杯熱氣沸騰的,褐色的咖啡端了上來,服務生面帶笑容,態度非常好。夏母就一直盯着她看,似乎很享受這種被服務的感覺。

“藍天,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夏母又將目光放到夏藍天身上,她的目光很慈祥,說話卻顯得那樣的小心翼翼,生怕夏藍天會不同意似的。記得她們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而且那時還鬧了點不愉快。

夏母看着眼前這個曾被自己懷胎十月的夏藍天,她有些驚訝夏藍天已經長那麼大了,她甚至都沒有好好的抱過她。在夏母的記憶裡,夏藍天還停留在兩歲的時候,那時,她牙牙學語的說:“媽媽。”

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遙遠,不像是真實發生過在她身上一樣。沒能好好盡一個母親的職責,一直是她的遺憾,所以她想盡量彌補夏藍天一些。

“可以。”夏藍天說着。她又看了眼夏母,又道:“可是我不會叫你一聲媽媽

,因爲我的媽媽還在家中等着我。我並不認爲血緣很重要,在我看來,那個跟我朝夕相處的纔是我的媽媽。”

夏藍天的語氣並不是很偏激,也沒有很冷淡,而是帶着一種陌生的理性,她像是一名律師一般不假思索的說着。

在一旁的青峰這時候眉頭一皺,握緊了桌子上的咖啡廳,對於他來說,夏母就是她的一切。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來傷害夏母,即便是他的姐姐。

“今天找你來也不是認親的,你不用這麼極力的就想要撇清關係。”青峰的語氣裡就摻夾着一些對夏藍天的不滿了,火藥味兒十足。

夏藍天不以爲然,她轉頭看了看窗外的風景,人來人往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車子。她忽然將頭轉過來,好像在無聲的嘆息,她說:“找我來是爲了什麼事?現在就說吧,雖然我不會叫你一聲媽,但是我不否認在某種意義上,你就是我媽。至少我們的血是相融的!”

夏母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深情的望着夏藍天,企圖讓夏藍天能迴應她一個目光,哪怕是隻有一秒也好。她張着嘴,醞釀了良久才說:“藍天,我這一生沒爲你做過什麼。所以我想滿足你一些,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幫你!”

夏藍天頓了頓神色,目光一斂,平靜的說:“我沒有特別想要的。我現在很幸福,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聽到被拒絕了,夏母臉上有些失望,她又接着問:“沒有想要的嗎?比如房子,比如車,比如金錢,這不是你們年輕人最愛的嗎?”

此時的夏母就像是一個無計可施的醫生,面對病情毫無起色的病人,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所以他就不斷地給病人添加不同的藥物,希望能夠刺激得到他。

現在看來,夏藍天就是那個病人,什麼藥物對她都是無濟於事。只見夏藍天搖搖了頭,又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聽青峰說,你嫁給了一個有錢人,你覺得滿足就好。”

青峰的神經在那一刻又忽然繃緊了起來,他的額頭上明顯遍佈着一些青筋兒。事實證明,他

並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所以他目光兇狠的望着夏藍天,卻依舊沉默着。

他現在就感覺自己的日記不僅被人偷看了,而且還被別人大聲的毫無保留的讀了出來。所以他很氣憤,說到底,他自己的母親爲了錢嫁給一個年過七十的老頭,可能在他內心深處,覺得是種恥辱吧。可是,他好像忘了,夏母也同樣是夏藍天的媽媽。

夏藍天重新打量着夏母,視線落在她手指上的那枚金燦燦的戒指上面,她目不暇接的盯着那枚戒指,她望得竟出了神。

一會兒過去了,三人都沒有在說話,彷彿連空氣都靜止了,如此的安靜。最終打破這僵局的還是夏母,畢竟她愛女心切,她說:“到了我這個年紀,也別無所求了,但願你過得幸福。”

夏藍天擡起頭看她,眼波如秋水一般有些盈光泛動,還沒等夏藍天開口。夏母又道:“你恨我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如同是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十分艱難才說出了口。

這幾個字透過溼漉漉的空氣落入夏藍天的耳裡,彷彿佔着淋淋的鮮血一般,讓聽着的夏藍天吃了一驚。

夏藍天沒有說話,她思量着那句話。恨?又從哪裡來的恨?

“我不恨你。”夏藍天又不假思索地說了句,眼睛波瀾不驚,似乎說的很平淡,也顯得很冷靜。這並不是氣話,她真的沒有一點恨意,對夏母。

只是身爲母親的夏母卻不這麼認爲,她以爲夏藍天說的是反話,是另一種宣泄怨恨的方式。所以,她看着夏藍天的眼神,有些於心不忍。

“如果當初沒有離開你爸,也許你就肯叫我一聲媽了。像我這種絕情的媽,你怎麼會不恨呢?”夏母顯得有些語氣心長,畢竟她是經歷了那麼多的人,難免說話的時候都會帶着點滄桑感。

可是夏藍天卻又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不恨你。”

不過,她深吸了一口氣,又補充了一句:“因爲在我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你。”她平靜的話語裡,每一個字符,每一個停頓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尖,深深的刺進了夏母的胸膛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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