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位於歐洲繁華都市的商務酒會,主辦方和來自大洋彼岸的遠道來賓,其實是“一家人”,都隸屬於一個世界級大財團——振北集團。
實際上,現場如果按人數比例來看,除去振北集團大體系內的人,“外面”的其他賓客不是很多,所佔比例不過三分之一。
當然,這些人全是當地名流,亦或商道世家。
一位五十多歲,亞洲面孔,臉頰方正,眼神明亮的男人,是現場最受歡迎的人之一。
他就是徐雲聰。
不時有人湊到他跟前,與之攀談。
聊的是合作,談的是生意。
要知道,徐雲聰可是振北集團大中華區的一位區域負責人,管轄幾個省的集團產業。
當今的華.夏,發展迅猛,甚至在全球經濟低迷之際,依舊保持堅.挺。
自然,也被各國各地的生意人所青睞。
這位徐雲聰先生,面對紛至沓來的攀談結交,倒是應對自如。
其優雅、穩重的風度,也令人折服。
前面幾位商業大佬,剛聊完離開,徐雲聰舒了一口氣,便聽到身側有人在呼喚自己,“徐先生?”
這聲音,是地道的中文。
說了一晚上英語,徐雲聰也有些累了,乍聽到國語,還真心生幾分親切。
徐雲聰微笑看過去,發現過來打招呼的,還是一個白人。
這人笑容和善,看起來比較年輕,最起碼跟之前那些鬢角斑白的人比,年輕太多了。
“你是……科裡森總裁凱文先生。”徐雲聰微笑間,略作思量,便用國語道。
行走商界,人脈至上。
要是連個人都記不住,那顯然不是合格的商人。
徐雲聰跟許多成功人士一樣,先天對人臉識別有天賦,哪怕是面對“看起來都差不多”的老外們,也能一面之後,記憶深刻。
“徐先生記得我啊,真是榮幸。”凱文舉杯一笑。
徐雲聰微笑間,擡了擡杯子,回敬道,“凱文先生中文很好,自然令人印象深刻。”
徐雲聰讚的是凱文,而非科裡森。這種場合,科裡森無論公司體量還是規模、效益,其實都不算太出衆,也就是中游水準罷了。
隨意寒暄一句,徐雲聰等着凱文像其他人那樣,來跟自己談合作聊發展。
同時,他也心思飛轉。
科裡森,一家傳媒性質的公司,如果真的引入進來,對轄區內的企業究竟有多少幫助。
還有,是否可以通過科裡森開拓這邊的市場,都是值得考慮的。
不過,徐雲聰略思片刻,便認爲與科裡森合作,還不如跟之前那幾家合作獲利更高。
當然,按着習慣,徐雲聰還是想了想雙方在合作方面的一些可能性。
勤思,善思,纔是一個合格的商業人士。
徐雲聰始終保持善於思考的好習慣。
然而,他面前的凱文卻面帶微笑,隻字不提合作,反而大談振北集團管理,談振北集團在全球各地出現多種組織架構,說令他歎服。
一直聊到大中華區,凱文更是讚不絕口。
徐雲聰卻稍顯意外,雖然也面帶微笑耐心聽着,時不時微笑頷首,可這心裡卻不免驚奇。
這難得的機會,這位年輕的總裁,就爲了跟自己阿諛振北集團的組織架構跟制度典範?
這怎麼想的!
附近,許多賓客本要與徐雲聰交談,亦或是過來聆聽,可是面對語速很快的中文,他們臉上都保持優雅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眼眸深處卻隱隱茫然。
這些人在周圍站了一小會兒,實在是聽不懂,便微笑離開,想等會兒過來。
徐雲聰一直聽凱文說了十多分鐘。
這要是有建設性意見的談話,倒也罷了,可光聽這些自己早清清楚楚,乏善可陳的內容。
徐雲聰也是煩了。
“凱文先生,你就一直想跟我聊這些嗎?直到酒會結束?”
徐雲聰微笑着,趁着凱文說話的空隙,詢問一句。
語氣依舊禮貌,並不顯得生硬,還是真切傳達了一層意思——要一直就聊這個,那可以停了!
凱文聞言一笑。
白小升要他傳遞的話,雖然只有一句,但是鋪墊不可少。
“我聽說您那邊的架構制度裡,有一項很有趣,徐先生雖然貴爲區域負責人,管理着幾位省域產業負責人,但若是三位以上的省域產業負責人聯合,便能提請總部對區域負責人進行調查?”
既然聊到了組織架構,聊到了管理制度,凱文再說這個,似乎就不那麼突兀了。
徐雲聰笑容微凝,“凱文先生連這個都知道,這可算我們內部制度呢!”
凱文哈哈一笑,“只是感興趣,這雖然是您集團內部制度,可也並不是機密,不是嗎。”
“我只是想,徐先生麾下,並不能確保每一位省域產業負責人都是自己人吧。有時候,更明知是別人安插進來的人,也不能隨意趕走,不好撕破臉,只能提防。”
凱文的話有點不對勁。
徐雲聰眼神微眯,笑容猶在。
“不過也有好處,這個人可以當一個紐帶、橋樑,讓您方便跟對等人物溝通,甚至做點買賣。”凱文道。
“凱文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徐雲聰上前半步,微笑之下,壓低聲音,“你究竟想說什麼,不妨,直接點。”
徐雲聰想要直奔主題。
凱文一笑,“我想,如果通過這個橋樑,跟對等一方達成合約,用一個無足輕重的屬下當砝碼,換一份大利,您是不是覺得挺好。”
徐雲聰看着凱文。
“比如,捨棄一個叫尚文書的人!”凱文單刀直入道。
尚文書!
徐雲聰微笑收斂,凝視凱文,眼神之間,更隱隱透着一抹鋒銳。
“這些東西,是誰跟你說的,凱文先生!”徐雲聰聲音平靜,眼中一抹認真之色。
聊到這兒,可以肯定,這個凱文是有所圖謀!
“如果我說,我跟那位尚先生是朋友,您信嗎?”凱文笑道,“朋友遇到問題,我這個做朋友的得幫忙看一看,正所謂旁觀者清不是嗎。”
“哇,我這一看真不得了,我猜您是不是不喜歡他,拿我那位朋友做了砝碼!”
“我又想着,您會不會以爲就算尚文書走了,後續來的人就算是對方安插的,您也不怕,大不了趕走就是了。”
“畢竟,你們那邊的制度,是三位省域產業負責人才能威脅到您!”
“可是,您有沒有想過——”
凱文聲音一頓,“除了明子,他們還安插有另一個暗子!一旦尚文書的位子被佔了,他們對您的威脅,也就切實存在了!”
徐雲聰眼眸鋒芒乍起,直視凱文。
“您一直以爲他們要搞掉的是尚文書,最多是想要他的位子。”
“可您想過沒有,萬一……”
“他們真正想要的,是您的位子呢!”
徐雲聰眼神微眯,如刀似劍。
凱文一笑,這才說出白小升交代他,讓他轉告徐雲聰的話。
“我朋友說了,‘你覺得,一個尚文書,值那麼高的價碼嗎?’”
徐雲聰不語。
話,不說不明。
就算曾經懷疑過,也可能覺得是自己多心了,認爲對方不會真跟自己撕破臉。
但是如果這些懷疑是從一個第.三.者口中說出來的,就又是另一個感覺。
如果司馬昭之心,已經路人皆知,唯獨自己還不願相信。
那豈不是太蠢了!
徐雲聰冷眼看着凱文的雙眼,就那麼盯着看,足足十秒。
他心中,情不自禁把整件事快速擼一遍。
越想,越覺得異常。
不過,這真是凱文自己想出來的?
凱文自稱尚文書的朋友,替朋友分析他們集團內部事,一個外人,能看這麼透徹?
還是說尚文書自己分析出來的,讓凱文做一個傳話人。
徐雲聰沉吟了片刻,臉上的陰雲之態忽然間一掃而光,笑容和煦。
徐雲聰甚至笑着,拍拍凱文先生的手臂。
“凱文先生倒真替朋友着想啊,很好!”
“你那位朋友,也很好!”
“只是你剛說的這笑話,不太好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