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排隊進入神合大廈內廣場圍擋後，進行“身份覈定”人，進的快，出的也快。
平均下來，一人也有花費三兩分鐘時間而已。
很快，就輪到了白小升。
在保安的指引下，白小升走了過去。
那一排圍擋，共五塊，兩兩之間也隔着一道圍擋，其實後面也有，恰好把每一處都隔離成相對封閉的空間，由於圍擋空隙很大，只是阻隔視線，不影響進出。
白小升繞過面前那道圍擋，來到後面。
圍擋後，是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桌子前的椅子空着，留給應聘者，桌後的椅子，坐着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士，一看就是職業經理人。他臉上掛着那種很職業化的微笑，手裡捏着一隻金筆，面前的桌面上，擺放着一些東西。
白小升看到，桌面居然還有兩瓶紅酒和兩隻高腳杯，似乎正等人過來坐下喝一杯。
一見白小升，那名經理人不失禮貌的一笑，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
白小升走過去，很自然地在他對面坐下來。
“您先把這個看完，您有三十秒的時間。”那名經理人笑着遞給白小升一張紙，上面是五號字體，印的滿滿一張，似乎是合同的一頁。
如此多的字，如此多的內容，只給三十秒時間，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這似乎就是“考題”了。
所謂“覈實身份”這種說法，跟眼下這一幕，很不符。
倒不如說初選，看是不是有資格見那位韓總。
白小升拿起那頁紙，從上往下，掃了一眼。
這頁合同，內容上也有標號、加粗，想來只讀取關鍵信息就好。
可三十秒那也是不夠的。
關鍵在於，你不知道哪裡纔算是關鍵信息。
白小升掃一眼後，直接把那頁合同放下。
總共用了十秒不到。
那名經理人還在等待，就看到白小升已經放下東西，擡頭微笑看向他。
那頁合同被“棄置一旁”。
“您看完了？”那名經理人驚愕道。
“看完了。”白小升淺笑。
“您還有時間的！如果我問上面的問題，您說不上來，那您可能，就被淘汰出局了！”那名經理人再度強調。
“看完了。”白小升很自然地回答。
那名經理人無語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
他們已經夠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來了個更不循常理的，讓他都是一愣。
不過，面試還要繼續下去。
“這位先生，您進來的時候，我手裡有什麼東西？”
“一隻金筆，我坐下的時候，被您放入右側口袋。”
“……”
那名經理人一陣無語。
接下來的問題，是問什麼顏色的筆，它去了哪裡？
這年輕人全說完了，自己還問什麼……
“我剛纔做了兩次相同的動作，是……”
“您摸了兩下下巴，分明是在讓我坐下，讓我閱讀那頁紙的時候，應該是下決定、提要求時的習慣性動作。”
“……”那名經理人。
這個年輕人，又把後續問題都給回答完了。
這人，不是來砸場子的吧！
那名經理人心中，忽然冒出這麼個想法。
如果不是這個年輕人一臉從容平和，絲毫沒有輕浮之態，他真以爲這是要來砸場子的。
“恭喜您，初選通過，那，我們喝一杯慶祝一下。”那名經理人換了一副笑容。
他就不信了，眼前這年輕人，真能躲過他們設置的所有陷阱？！
白小升瞥了眼桌上的兩瓶酒，笑了。
選擇哪一瓶紅酒，怎麼倒酒，倒多少，如何遞給面前的“上司”，怕都是考題之一。
是涉及到商務禮儀嗎？
讓人在得知自己過關後，心情一瞬間放鬆，導致忽視細節？
白小升不緊不慢，不急不緩，按着最標準的禮儀完成了這個隱藏的陷阱。
不過他沒有喝眼前的酒，因爲，不必要。
那名經理人難以置信看着白小升。
眼前這個一直面帶笑容的年輕人，簡直就像是看透了一切一樣。
觀察力、判斷力、素養，都遠超過“入門級”。
其實這些個小手段，完全是他們這些底下人爲了篩查，自己想出來的。
韓何飛先生，還沒這麼閒。
只不過，這種篩選手段，韓先生也是認可的。
沒人能做的滴水不漏，除了眼下這個年輕人！
白小升遊刃有餘，輕鬆之間，竟然給這名經理人莫大壓力，讓他有種“究竟誰是來應聘的，誰纔是考官”的荒誕感覺。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那名經理人不動聲色，心裡發狠。
白小升看着他的神情，也暗暗感慨，“看來我的期待有點高了，總想着他們還有什麼花巧可以讓我瞧瞧，結果惹人生氣啦。”
那名職業經理人情緒掩飾的再好，其微表情落在白小升眼中，內心也被看的一覽無餘。
“那請問，這頁合同裡有兩項隱藏的問題，它們在哪裡，分別是什麼？”那名經理人揚起白小升看過的那頁合同，微笑問道，眼神裡帶着一絲絲譏誚。
叫你不仔細看啊！
以爲我不會問你關於上面的問題？！
這回，你傻眼了吧！
那名經理人眼看白小升沉默，心情大好。
其實，真涉及問上面的問題，他們會一開始就給夠兩分鐘時間，而且會有提示，如此直接詢問，從未有過。
如果他回答不上來，我就略加責備，挫挫其銳氣，還是會讓他通過的，畢竟這樣的年輕人，很少見。
那名經理人心中暗道。
……
在外面，五隊“覈實身份”的人，成功或者失敗，進展的速度都很快。
唯獨白小升那隊，居然停住了。
甚至別的隊伍都沒人了，那隊七八個人還剩下三人！
排在白小升後面的人也很着急，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着。
外面的負責人一見，趕緊把三人分配到別的隊伍，分完了，他眼神疑惑看着那處圍擋，這都足足用了六七分鐘，已經是三倍時間，成與不成的，不用如此糾結吧。
那位負責人疑惑中走了過去。
到現在爲止，通過初審的，有十幾個人，都等在一邊，等人齊了方能進神合大廈。
眼看那邊“卡”住了，有知道情況的，相互串了串信息，就都知道了。
是一個年輕的小哥，耗了時間。
楚威更是一打聽，就明白是白小升。
“你們看看，這什麼人哪，耽誤了大家時間。我就說那年輕人啊，來搗什麼亂呢，還是務實一點，做點適合自己的崗位好……一定是在裡面軟磨硬泡，不出來，好像耗時間就能通過一樣。要我說，神合集團就該派保安進去，把人轟出去。”楚威站在林薇薇身邊，大肆道。
他也通過了初審，還很順利，這就是他誇誇而談的資本。
林薇薇、雷迎自然都通過了。
只是彼此離遠一些，互作“不認識”。
他們也都好奇看着那裡。
在他們看來，白小升應該是最快通過纔是，怎麼還能在裡面不出來呢。
發生了什麼？
至於白小升能不能通過初審，那不是問題。
林薇薇、雷迎看來，白小升要過不了，那在場的就沒人能通過！
楚威的嘲諷，很有市場，立即贏得了衆人一片應和。
畢竟是攻訐競爭對手，他們樂意之至。
眼看那位負責人走來了，大家不滿之聲更增兩分，這其中，屬楚威聲音明顯。
那位負責人聽到了，不做聲要往圍擋裡走，他剛要進去，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迎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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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還對他一笑，和氣道，“您好，我通過了審覈，現在去哪兒？”
那負責人愣了愣，笑着一指道，“去哪兒吧！”
白小升點點頭走了過去。
那名負責人疑惑地看了白小升背影兩眼，還是匆匆走進圍擋中，他特別想知道拖延這麼久，究竟怎麼回事。
長桌後，那名職業經理人呆呆坐在那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不同的“考題”，他們準備了很多。
但是全部陷阱，包括涉及那頁合同的五個問題，那個年輕人全都答出來了！
無一疏漏！比標準還標準！
明明那頁紙，那年輕人只大略一掃，十秒都不到！
回答之時，卻方方面面記得隻字不差！
神蹟！
過目不忘，怕也就是這個層次了吧！
“怎麼回事？！”走進來的負責人，見狀，急忙問了一聲。
那名經理人呆愣一會兒，纔看向自己的領導，神情似哭似笑，“王總，您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妖孽啊！”
……
白小升走向那些已經通過了的人。
一見當事人出來了，也通過了審覈，那些方纔還大爲不滿的議論者，也就紛紛閉上嘴。
林薇薇神色一喜。
楚威恰好見到林薇薇對那小白臉在笑，這心裡醋意升騰。
“還真過關了……我跟你們說，這不定怎麼跟人磨來，說不定啊，對人家考官賣慘，甚至下跪，也都可能！現在這社會，這樣的年輕人，我那見得多了。人前裝瀟灑，背後沒底線。要不怎麼說，這男人還得上點年紀才穩妥。您瞧瞧當下，爲什麼大家都喜歡大叔，小年輕的，不靠譜啊。”楚威繼續叨叨。
林薇薇爲了避嫌，收斂對白小升的神情，對楚威卻也沒搭理。
直到白小升走近，楚威這才閉嘴，一臉和善看着他。
王姓負責人從圍擋中走出來，走向那十幾個過關者，看向白小升時，眼中神情意味深長。
妖孽嗎……
此番初審，唯一的大滿貫！
“大家請把你們的履歷交給我，一會兒，我們會派人覈查一下。”王姓負責人揚聲道。
相比剛纔那一波，這回才叫覈實身份。
那十幾個人把準備好的履歷取出來，交給那位負責人。
許多人面帶激動之色，畢竟，這可是邁向神合集團的第一步。
王姓負責人一路收取履歷。
楚威遞給他時，還面帶殷殷笑容，推銷自己，“王總，這是我的。我在國內五十強名企任過經理人，還給一位副總當過助理，您瞧，上面有章，還有對我評價，都是各位老總的擡愛。我之所以回來啊，是南嶼這邊發展快，又是咱的家鄉，不然我還真捨不得老公司呢。”
王姓負責人掃了一眼楚威，面帶讚許之色點點頭，“不錯，楚先生真是人才啊。”
四周的競聘者也頓時看過來，眼裡都帶着驚歎。
國內前五十強名企，走出來的經理人啊！
夠牛的！
被衆人“仰慕”，楚威也頓覺極有面子。
林薇薇不動聲色遞過自己的履歷，王姓負責人收走之時，雖然沒看，卻對她點點頭，笑了笑。
這一次，女性過關者不過四人，這裡面尤其這位年紀小，形象也好。
據考覈者說，她的表現堪稱是完美。
一路收履歷，最後一個是白小升。
白小升遞過去之後，王姓負責人竟罕見地拿起來，認真地看了看。
“您在WSMT集團，供職過！”王姓負責人不無驚訝道。
一句話，周圍頓時一肅。
許多人不可思議看向白小升，連楚威都是一愣。
WSMT集團，國內名企前三十強！
雖然都屬於國內企業前五十強範疇，但是比楚威那家公司可牛太多了！
“是的。”白小升淡淡一笑。
區區WSMT在他眼裡，真的不算什麼了。
這個WSMT集團，不是騰雲名下的，不過騰雲最近在談收購.
只有極少數內部人士才知道，其實已經簽了。
白小升給他在內的三人搞了一份履歷，雖然騰雲名頭響亮，但是也不能全用騰雲的，不然，豈不是告訴別人他們的履歷有問題？
陸青楓也懂。
所以，白小升原來那份履歷是騰雲總部的，林薇薇屬於新產業部，而雷迎則是外部一家大企業的。
如此，就分開了。
白小升撕了原來那份履歷後，跟騰雲那位執行副總裁求助時，讓他幫忙找一個跟騰雲不掛靠的外部企業的。
所以，最終溝通後，出現了WSMT集團履歷。
至於神合這邊會不會去核查，由他們去好了，反正騰雲那位執行副總裁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妥當，白小升並不擔心。
“只是，這上面沒有WSMT公司的章啊。”王姓負責人又道。
確實，只是手填的一份履歷，似乎不足以證明。
“原版丟失了。”白小升笑道。
王姓負責人略有沉默。
“原來是自己手寫的啊，那怎麼填都沒問題咯，我還填我是騰雲的呢。”那邊的楚威壓低聲音冷笑道。
四周立即響起一陣低低鬨笑聲。
白小升不在意。
林薇薇、雷迎也沒有什麼表情。
他們這些履歷就是從騰雲那裡搞來的，只不過不需要跟楚威這樣的人解釋。
“請吧，諸位。”
王姓負責人把那些履歷交給身邊人，對衆人一笑，帶着他們直奔神合大廈。
進了那棟南嶼地標建築，衆人也是嘖嘖稱歎。
外面看着氣派十足，裡面也可以用精緻、大氣稱之。
許多人都四下張望，暗暗讚歎。
白小升面色如常走在前面。
這神合大廈確實不俗，但是白小升見過更牛的地方，都不下十幾二十個之多。
除了這棟建築的欣賞外立面，白小升對裡面的裝潢，還真沒有太大感覺。
那位王姓負責人一直留心白小升，對他如此淡然從容，也是暗歎，“這份氣度真不是裝的，這個年輕人……見過大世面！”
那些履歷，已經交給專人去核查，王姓負責人暗中示意，先去查白小升的。
這會兒結果已經出來了，王姓負責人戴着的隱形耳機裡已經傳來消息。
白小升履歷不錯，他就是出自WSMT集團！
據說位居高級執行總監，擔任過副總裁助理！
“沒看出來，他這麼年輕，竟然如此的了得！”
王姓負責人看白小升的目光，明顯透着敬佩。
便是他現在這個職位，可能都無法與這年輕人曾經職位比肩！
衆人一路乘電梯上樓。
等電梯一到，出了電梯，那位王姓負責人，微笑面對衆人，直接點指，請出來幾位。
“您幾位的履歷有問題，抱歉，您幾位不能見韓總。”王姓負責人直言不諱。
那些人自然不甘，紛紛解釋。
不過，王姓負責人態度無比堅決。
如果初審是在大門口，那這一路就是複審。
其實，有兩位倒也不是履歷不行，而是他們這一路看哪兒都覺得驚豔的神情，顯然無法勝任韓總助理。
如此一來，整個隊伍只剩下八個人！
王姓負責人一路帶他們往裡走，邊走邊笑道，“各位在外面，已經見識過此次應聘與往次不同。”
“那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這一次，你們中的四位可以留下，一位升任韓總助理，另外三位如果願意，可以在本公司任高級職務！”
衆人自然願意的很。
只是楚威興奮之餘，看見白小升的背影，隱隱有一絲遺憾，“那個小白臉的履歷沒問題嗎？真是WSMT的啊！那他，倒勉強算我一個勁敵！”
“一會兒跟韓何飛見面，憑我三寸不爛之舌，我一定會擊敗他！”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想爭過我！”
楚威戰意十足。
白小升渾然不覺，那一道視自己爲大敵的目光。
這場應聘，對白小升而言，就是一場參觀神合集團之旅。
對手？
不存在的……
楚威想不到。
人生最大的無奈，是我拿你當對手，你當我不存在……